“屬下是皇家侍衛統領沈雲華,參見三王妃。”
千歌放下手中的旗子,擡頭望了望沈雲華,“我如今都已經被皇上關在這小屋裡,還算是個什麼三王妃。”
自嘲一番,千歌頓了頓才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沈雲華站得筆挺,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有,“屬下奉皇上之命徹查湘昭儀食物中毒一事,此次前來,是想向三王妃問及一些當晚的情況。”
“調查?問我情況?宮中上下不是都認定我就是下毒之人嗎,還有什麼好調查的。”千歌的態度冰冷,或許是因爲聽到沈雲華說自己奉了風傲天之命。
面對千歌發難的態度,沈雲華依舊不爲所動,“旁人猜測與屬下無關,屬下只是來想蒐集更多信息。”
看樣子這也是個固執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兒,千歌只好無奈地擺擺手,“你想問什麼。”
於是沈雲華將那晚爲什麼千歌要去找湘昭儀一起進膳,期間都發生了些什麼細節都問了,可是老半天過去了,千歌一句話也不答。
“三王妃,還請您配合屬下的工作。”
好在沈雲華也是個內心強大的人,或許是看慣了後宮裡女人們的各種臉色,對於千歌這樣的類型,不算是他遇過的最棘手的,只是千歌一語不發實在讓他束手無策。
眼看着氣氛僵硬尷尬,沈雲華打算知難而退,可是千歌卻提起了精神。
“我雖然什麼都不想同你多說,可是如果你能讓我跟你一起調查這件事的話,我會陸陸續續告訴你一些細節。”
沈雲華挑了挑眉,顯然有些驚訝,“三王妃畢竟仍是千金之軀,怎能承擔這樣勞累的活計,還是放心交給屬下來查吧。”
本想跟沈雲華結成同盟,卻被對方婉拒,千歌有些不甘心。
“這總歸是跟我的名聲有關係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去查,還能幫上些忙,否則後宮這些紛爭,你一個男人怎麼看得清楚。”
順意不行,千歌便想出了這招激將引誘法,可是沈雲華仍然不爲所動。
“王妃,正因爲此事和您有關,您纔不能同屬下一道調查。”沈雲華做事十分有原則,根本沒有考慮千歌的提議。
“那你走吧。”
既然不相爲謀,千歌同對方也沒有多話好說,轉身看窗外風景,不再面對着沈雲華。
見千歌這樣,清羽便做手勢要領沈雲華出去,沈雲華猶豫再三,還是一句話不說地離開了這又偏僻又冷清的地方。
等沈雲華走遠了,清羽纔回到內殿和千歌說起話來。
“王妃爲什麼不將實情告訴沈總領呢?倘若你說了,也許這件事情就真相大白了!難道王妃不想追究嗎?”清羽很是不懂千歌的想法。
千歌並非不想追查,只是她覺得按照沈雲華的查案方法,根本也摸不出任何證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湘璃早就算好了這一出鴻門宴,自己彼時就如砧板上的肥肉一樣,沒有逃跑的機會,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千歌現在才這麼喜歡住在偏殿。在這種後宮妃嬪都不願涉足的冷清之地,她才能遠離是非,不用每天表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忍耐着不安,害怕哪一個小肚雞腸的冤家閒來無事又要整整她。
千歌當下最關心的事情還是風夙的情況,自己住來偏殿唯一的不好便是消息不靈通,還得每天打發三兩個宮女去外面採晨露,看看宮中是否有情況變動。
“王妃?”
看千歌久久不說話,清羽猜不透她的心思,於是便悄悄出了內殿。她繞到小廚房,想讓廚子給千歌做點開胃的點心,可是進了那小屋子卻發現,這麼偏的殿裡有個擺放食器等東西的屋子就不錯了,她還幻想有廚子,真是異想天開了。
無奈,清羽想起之前離開將軍府時,老爺夫人打點了些藕粉給她帶着,如今想來算是這偏殿裡唯一能尋到的甜點了,於是清羽便燒了壺熱水,給千歌衝好藕粉端進內殿去。
清羽剛放下小碗,千歌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嚇得清羽一陣恍惚。
“我想到一個辦法!”千歌將清羽拉到自己身旁,湊近她的耳朵悄悄說,“今晚你來假扮我,我要潛入李湘璃的寢殿,倒看看這個女人想玩什麼陰謀詭計!”
聽完千歌這番話清羽立即咂舌,“不行啊王妃!”
“什麼不行?哪裡不行?你不許跟我討價還價,就這樣!”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千歌從來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能忍得了她李湘璃一時,卻不能放縱她一世,是時候抓些她的把柄讓她知道厲害了。
何況後宮中知道自己身手不凡的人寥寥無幾,誰也不會擔心三王妃不辭勞苦地半夜裡飛檐走壁去探訪湘昭儀,自己被分來此處真是有如神助。
雖然清羽百般不肯,但她終歸只是一個丫鬟,還是拗不過千歌,千歌都說了不許反抗,清羽還能怎麼樣呢,只得在千歌的指揮下換上了她平日的素色衣衫,一臉擔憂地坐到了牀邊。
“一會兒你就熄了蠟燭睡覺,誰也不會知道,我很快就回來。”千歌嘴上跟清羽再三叮囑着,眼睛卻沒有空去看清羽是什麼表情,她正忙不迭地穿夜行衣。
清羽瞻前顧後,總覺得這個晚上會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無奈千歌心意已決,無人能阻,清羽再怎麼害怕也只能被千歌的一個眼神逼回去坐着。
“好了,你自己機靈點。”
說完,千歌便蒙上面,從後邊的窗戶跳了出去。
千歌走之前已經遣退了殿裡兩個負責照看她飲食起居的兩個宮女,因而清羽纔在看到她跳窗之後快速吹熄了蠟燭,也算是按時門外的宮女,三王妃已經歇下了。
處理完手頭事務的風傲天實在放心不下委屈住在偏殿的千歌,於是移駕到了千歌新搬來的宮中。
可是走到外殿就發現,此處不僅位置偏,人氣不旺,甚至全宮上下連個守門侍衛都沒有!記得太后說特別派了兩個小宮女來伺候千歌,如今這裡漆黑一片,連院中都沒有點燈,哪裡可見宮女的影子。
風傲天氣得冷哼一聲,管事公公清了清嗓子,正要高喊一聲“皇上駕到”,可是風傲天看到千歌的寢宮已然熄燈,怕驚着她的睡夢,便擡手攔下了管事公公。
“你去看看爲何此處無人值夜,若是有底下人刻意疏忽的,你知道怎麼做。”
“是,奴才知道。”
風傲天又補上一句,“你再跟沈雲華調六名精銳侍衛過來。”
“奴才這就派小全子去。”
吩咐好這些事,管事公公便讓其他宮女太監陪着風傲天,自己則去奴才們住的後院看看情況。風傲天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正殿,可是清羽卻像什麼都知道。清羽從前也沒有發覺自己聽力有這般靈敏,現在她只覺得自己如同被一隻靈貓附體,對門外的一切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風傲天的腳步漸漸靠近,雖然在寢宮門外停下,但如今清羽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在慢慢的斷開,反正現在不斷開,遲早也會被押去斷頭臺斬斷……越想就越害怕的清羽差點要哭出聲來。
風傲天止步寢宮門口,除了擔心吵醒千歌,同時也怕這個冷豔的女人在衆人面前也不給自己臺階下,說自己貿然撞入,驚擾了三王妃的休眠。
風傲天苦思冥想之際,正好是千歌回來的時候。她的確潛入了那個深更半夜還不想睡覺的李湘璃的寢宮,可是那裡面並沒有千歌想要找的證據,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了。
無功而返的千歌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屋頂上看到了風傲天那一大班人馬,她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風傲天似乎還沒有進入寢宮,因爲寢宮仍然黑着燈。
千歌不敢多耽誤一秒,小心翼翼飛身而下,從寢宮的後窗爬進來,一衝進去立馬捂住清羽的嘴,生怕那個膽小的丫頭在這個危機關頭穿了幫。
“王妃……”微微啜泣的清羽藉着清幽的月光認出了千歌的臉,她像見到救命菩薩一般死死摟住千歌的脖子。
“好了好了……”千歌趕緊把她的手臂從身上扒拉下來,然後讓清羽去屏風後換衣服,自己則隨意套上一件平常穿的衣服,拆散了緊綁的頭髮,三下五除二跳上牀蓋好被子躺下。
風傲天終於是讓門外的宮女點了燈,自己秉着燈推開了千歌的寢宮門。宮女們陸續將房中的燈點燃之後,風傲天眼前的清羽正揉着惺忪發紅的睡眼出來迎接,她平時都睡在千歌牀邊的小牀上,這會兒這副模樣也的確不會引起人的疑心。
就在風傲天推門的前幾秒,千歌教清羽用揉眼睛的方式在衆人面前掩飾她方纔哭得紅腫的雙眼。
千歌還是繼續裝睡,清羽裝出要去將千歌叫醒,卻被風傲天攔下。
他並非有意來干擾千歌休息,只是心中實在放不下她,這纔不辭勞苦地走過來看看。怎麼知道她睡得這麼早。
或許是這後宮太多不平靜,白天裡應付人事讓她身心疲憊吧。可是,誰讓你不懂在君王面前服軟。
嘆息一聲後,風傲天悄悄離開。被窩裡的千歌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