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候,太陽漸漸收斂了肆無忌憚的強光,成爲暗黃的一片。宮中南宮千歌住處院子裡悄無聲息,鳥鳴也顯得越發淒涼。
清羽此刻正在趁着光線收拾那些白天晾出去的乾花,那些曬乾的花朵散發淡淡的香氣,令人有些迷醉。她輕手拈起一朵,湊在鼻子邊嗅了嗅,正深呼吸間,後背忽然傳來輕微的觸感,轉頭去看,見是春兒來了。
“你先歇着去吧,我來收。”春兒十分生硬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有些不自在地把眼睛往其他地方看着,逃避一般的不看清羽的眼睛。
清羽還沒從方纔花香的迷醉中清醒過來,自然也沒注意到春兒的反常,她放下手中乾花另換了一朵,深深嗅了一嗅,再次閉上眼睛:“不用了,我來收就行。”
春兒見清羽不看自己,趁着清羽閉上眼睛的功夫急忙往袖子裡摸了摸,臉上現出一抹遲疑。
“你怎麼啦?”清羽終於覺察了春兒的不對勁,將目光從天空收回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春兒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說了一句“沒事”後就低頭不再言語,把乾花都往小籮筐裡收好了,端起來就往屋子裡走。
她這是自動地把這活兒攬到自己身上,如此也好有機會完成她的任務。
此刻清羽正坐在晾花的地方欣賞黃昏的天空,見春兒要拿,也沒再阻攔。
春兒一邊僵硬地往屋子方向走,一邊偷偷側着眼睛往清羽這邊看。她的心突突跳得飛快,幾乎要飛出胸外。
左手攬着盛了乾花的籮筐,有些費力地往右邊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紙包,一邊注意着身後的動靜,飛快地抓住時機將紙包裡的東西抖在籮筐中,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清羽不遠處的喊:“春兒!”
急忙將空了的紙包塞回袖子中,不及將乾花和方纔放入的姜芋花混合均勻,清羽就趕來了,表情有些疑惑地看着春兒,不禁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有些不舒服啊,你去休息下,花我來拿。”不等春兒回話,說着就將春兒手裡的籮筐奪過來。
春兒的臉紅一下白一下,原地站着有些尷尬,“還是我來拿吧。”
“花不重。”清羽一邊對春兒淺笑,一邊很隨意地將籮筐裡的乾花撥弄了幾下,“你好好休息。”
一顆懸着的心兒終於落下地來,既然清羽已經將花撥弄均勻了,姜芋花就沒那麼容易被發現,任務完成,她也不必再搶着端籮筐,於是勉強恢復了臉上神色,由着清羽去了。
暮色漸濃,春兒還是對着清羽離開的方向發呆,良久,嘴上才喃喃自言自語道:“娘娘,儘管差點被發現,畢竟還是成功了。”
有鹹鹹涼涼的**流到她的嘴裡,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完全掌握在上天手裡,任她怎麼做,也回不了頭了。
風傲天快步走到門前,往房間裡看了只一眼,就瞬間改變了步子,高擡腿低放腳地踏入房間,回頭看了一眼滿臉緊張守在門口的清羽,清羽毫不費力的就讀懂了風傲天眼神裡的意思,十分乖順地退下了。
雖然門外風傲天和清羽都沒有說話,南宮千歌卻早已覺察到門口戛然而止深沉有力的腳步聲,有些慌亂地支起身子,思緒飛快運轉,她的乾花還沒收起來,要是被風傲天看到,多尷尬!
風傲天見南宮千歌正欲起牀的樣子,臉上綻放一朵英俊燦爛的笑容,快步走上前來,扶着南宮千歌坐起來,細細看着這令他深愛的容顏,將手輕輕撫摸着南宮千歌的頭頂,像是撫摸一個乖巧的娃娃。
他狹長的眼睛看着南宮千歌,十分溫柔地問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南宮千歌輕輕搖了搖頭。
“要不要喝水?”風傲天說着,將眼光從南宮千歌臉上移開,眼神往牀邊不遠的桌子上搜去,卻沒看到水杯。他轉頭往窗邊小桌上看,南宮千歌慣用的瓷杯正在那小桌上放着。
南宮千歌順着風傲天的眼光,一眼瞥見與乾花一同放在窗邊桌上的茶壺,頓時心口一緊,急忙拉住正欲起身的風傲天,扯着他的袖子,擡頭對上那雙深情的眼眸:“不要走。”
此刻她在心裡不停的自責,怎麼沒讓清羽早些把那乾花收起來呢!早知道風傲天要來,應該把籮筐收好的啊。
風傲天感受到南宮千歌的拉扯,便不再動彈,老老實實的坐在她的牀邊,溺愛地握住南宮千歌的手,露出一個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表情,心裡卻早就樂開了花。
還沒來得及講話,就又聽得南宮千歌重複道:“不想喝水。”
按說這個時候,一個女人拉住一個男人讓他不要走,必定是要說些溫柔的情話,或是簡單地依偎一下,或是一個濃情的懷抱,可是南宮千歌完全沒有上述任何反應,眼神不經意間就往窗戶那裡瞟一下,好像現在心裡想着的不完全是他風傲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