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夙令人在全國追尋千歌的蹤跡,可是,此時的千歌已經身在前往燕國的途中了。
古語有言,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千歌並沒有花費心思去尋那些偏僻的小路,而是換了行裝,正大光明的走官道。
千歌披着一頭烏絲,身着月白色儒衫,手持一把寶劍。通身的氣派一看便是個不好惹的。普通人見了不敢冒犯,有心懷不軌的見了亦不敢招惹。
前往燕國的一路上,世道並不太平。這身行頭也卻是給千歌帶來了不少方便。
好比此時。
千歌面前圍着一圈人,氣氛熱熱鬧鬧的,似是有什麼好玩的事。千歌凝神一聽,卻原來是一出惡霸欺凌女子的戲碼。
千歌擡頭便只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扯着嘴角,笑道:“小娘子,何不跟爺走一遭?爺保你華服錦衣吃香喝辣如何?”
“呸!放開你的髒手!”一聲音清脆卻帶着古怪口音的女聲響起,口氣了滿是羞憤。千歌卻覺得此聲音彷彿在某處聽過。
“喲嗬!”惡霸嘲諷道,“這暴脾氣,爺喜歡得緊。今夜便與我春風一度如何?只要你將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爺定不會虧待你。”說着,伸出手,色眯眯的摸向女子的臉蛋。
那名女子因着被惡霸扯住手腕,掙脫不得,只好搖晃着自己的腦袋,不讓惡霸得逞。
那惡霸見此更是激盪,淫笑聲漸起,那女子眼看就要被佔便宜,一口水便吐到惡霸臉上。惡霸愣了一會,抹了一把臉,怒從心頭起,狠狠甩開那女子,圍觀的命中無人相扶,竟是紛紛散開。
千歌聽着衆人議論,才知曉這惡霸行事全無顧忌,此等調戲欺凌女子的行事時有發生。因着這惡霸既有身份又有身手,好多人都只能對他繞道而走,無力抗衡。
千歌忍不住蹙眉,而此時場面上又發生了變化。
“敬酒不吃吃罰酒。爺着就好好教訓你一番!好叫你知道誰人不能惹!”惡霸三步並作兩步走,直接靠近女子,一揚手便扯開了那女子的衣襟,露出裡面繡着小黃花的紅色肚兜。女子羞憤難當,當即罵道:“你這惡棍,不得好死!”
“呵呵。”惡霸惡狠狠道,“現在看是誰不得好死!”
千歌一瞧,便不在多想,直接上前便攔下了惡霸。連寶劍都未出鞘,便令那惡霸退了十幾步。
那惡霸眼一花,便發覺自己已然不在原位,定睛一看卻見一氣勢十足的俊美男子立在那女子身前。
不等惡霸開口,千歌便道:“這位兄臺,光天化日之下,此等行徑大爲不妥。”
“呸!你個小白臉羅裡吧嗦,莫不是看上這位小娘子吧。”惡霸吐了口水,不屑道,“這女人是大爺我先看上的,閒雜人等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爲好。”
千歌蹙眉道:“我認得這位姑娘,那我便不算是多管閒事。若是你不服,我們便比劃比劃,如何?”
惡霸仔細打量着千歌那滿是氣勢卻十分單薄的身形,想着自己無需多久便能單手將之打趴。正要開口嘲諷之際,鋪天蓋地的殺氣迎面而來,嚇得惡霸一哆嗦,差點穩不住身形。
殺氣的源頭便是千歌。
惡霸在千歌收回殺氣之時,便轉變了對千歌的態度,小心翼翼道:“這位大俠,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吧。”
千歌怕事情鬧大暴露行蹤,本就無意糾纏,因此點了點頭,便示意那惡霸離開。
圍觀百姓見無熱鬧可看,便三三兩兩散開去了。
千歌掏出一件外衣,隨意蓋在身後的女子身上,記得自己此時男子的身份,便也沒有回頭。
而女子整理好衣物,便繞過千歌,直接立在她的面前,行了個古怪的禮節道謝。
“謝過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千歌越發覺得此聲音熟悉,應是某位故人。一邊道不用謝,一邊用眼角餘光瞅了那女子一眼。
這一看,千歌果然便發現了故人。
“阿玲?你怎麼孤身一人在此?”千歌喜道。
“你是千歌?”阿玲仔細瞧了千歌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
“是我。”千歌滿肚子疑問,卻仍記得此地不宜久留,便道:“瞧我這歡喜的,都忘了應該先去趟成衣店,在尋個清靜地好好聊聊纔是。”
等兩人坐定下來,千歌被迫不及待的問道:“阿玲,你怎麼不會苗疆去?”
阿玲輕咬雙脣,卻不說話。
千歌深知阿玲對苗疆的心結猶在,想到仍在苦尋姐姐的阿生,仍然勸道:“阿玲。回去找阿生罷。阿生此時正四處找尋你,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此傷心嗎?”
“千歌……”阿玲紅了眼眶。
“我知曉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外,生活並不容易。”千歌安慰着拍拍阿玲的手,嘆了口氣,“我亦知曉你既放不下阿生,又對苗疆存着心結。可那又怎麼辦呢?”
見阿玲不知在想些什麼,千歌又道:“阿生曾說,與姐姐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最幸福的。無論何時,姐姐都是阿生最親的姐姐。”
“阿生放心不下你,你又何曾放心他出遠門尋你?”
“讓我想想吧。我先走了。後會有期。”阿玲嘆了口氣,卻仍不鬆口。
千歌能看出阿玲心裡已然動搖,假以時日,兩姐弟便能團聚,在不分離了。
話已至此,千歌便不在多說,留着阿玲自己思量。
隔天,千歌揮別了阿玲,便有踏上了行程。只是在踏入燕國之前,千歌想起了守着西北邊塞的七皇叔風炎。估摸着時間足夠,千歌便改道西北邊塞,打算去探望風炎。
西北邊塞一如想象般荒涼無誤。
廣袤的大地上毅然矗立着高大的城門,用以防守與示警。來來往往的人多爲四處爲家的商隊與殺氣騰騰的軍中將士,間或幾個身手不凡的高手,極少能見到尋常百姓。
因而等千歌站在城門前時,守門人都驚異了一番。千歌此時雖滿身氣勢,但那單薄的身形難以讓人相信是武林高手,但若說千歌是尋常百姓,那通身的氣派便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守門人一般都有非凡的眼力,雖然弄不清楚千歌的身份,但還是知道千歌不好惹。因此,守門人便沒有隨意呼喝,而是恭敬問道:“這位大人,所來何事?”
千歌收回大量高大城門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此次前來,是爲了見見七王爺。”
“七王爺可不是什麼張三李四都能見的。”守門人在邊塞呆久了,一張口便有些粗俗,“若有憑證便早早拿出來爲好。”
千歌沒有計較,而是如實道:“我身上沒有憑證,勞煩大哥尋個人替我向七王爺通報一聲,便說一位名叫千歌的故人求見即可。”
守門人遲疑,最終還是打發了一個小兵進門通報。
不多時,七王爺手下的心腹侍衛便出門相迎。
待兩人進了城門,守門人忍不住抹了一把虛汗,慶幸自己好歹沒犯下大錯。
千歌跟着侍衛左彎右繞,不一會兒便到了七王爺所在之處。
侍衛敲了敲門,道:“王爺,貴客已到。”
說完,後退像千歌行了一禮,道:“王爺便在裡面,請貴客進去即可。屬下告退。”
千歌忍不住讚歎起風炎御下有方。千歌推門進去,便見風炎埋首於公務之中,頭也不擡便讓千歌先做着稍等。
好笑的坐下,千歌正尋思着要等多久,風炎便整理好桌子,走下臺子向她走來。
“千歌,許久未見。你可還好?”風炎笑道。原本風一樣溫柔的男子,此時卻被磨礪成鐵血將軍。滿身的凜然殺氣藏也藏不住。
“許久未見。王爺卻是變了許多。”千歌不禁感嘆。
“哈哈哈!”風炎爽朗一笑,笑聲震天,又是與往日不同的一點,“若是讓你來這呆上好幾年,再怎麼美麗的女子都能被摧殘得徐娘半老。”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千歌一想像那畫面,便也忍不住笑開。
多年未見的陌生之意被兩人一笑衝散,更添親近。
風炎使人準備宴席,對千歌道:“你遠道而來,當好生招待!今夜我們便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好!”千歌豪氣沖天應道。
夜幕下二人把酒暢談,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千歌,有一事,我瞞了你許久,心中甚是過意不去。”風炎飲盡一杯酒,幽幽嘆道。
“哦?何事令你如此煩擾?”千歌挑眉,細細品着手中好酒。
“若是尋常之事,我便不必如此了。”風炎又仰頭乾盡一杯。
“很早之前,我便知曉風夙身爲邪惡組織首領的身份了。”風炎仔細盯着千歌的反應。
“果然如此。”千歌愣了一會,忍不住自嘲道,“果然只有我一人被矇在鼓裡。”
“千歌……我並不是有意瞞你。”風炎急急道。
千歌搖了搖頭,道:“我懂。萬事大局爲重。當初既然只是疑心,四處宣揚大爲不妥,倒不如如此,待諸事皆定,在說不遲。”
“千歌……”聽出千歌語氣中的陰鬱,風炎仍想說些什麼。千歌卻轉眼便換了心情,起身替二人各自倒滿了酒。
千歌提酒,對風炎道:“往事如風。事已至此,多說無用。不如今夜把酒,忘盡煩心事!明兒一早醒來,便又是新生!”
如此豁達之語令風炎熱血沸騰起來,立時與千歌乾杯,一飲而盡。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高唱:今朝有酒今朝醉。
歌聲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