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邊境時,夜色已然降臨,千歌不想因爲自己的歸來而轟動全城,也就沒有打算去客棧住,找了臨近一間小小農舍打算借宿一宿。
得知千歌不告而別,風傲天着實放心不下,來不及責怪看管不力的屬下,當即率領衆人就去追趕她的步伐,沿途一直快馬加鞭卻也沒有尋見千歌的蹤影。
略微沮喪的風傲天只得回到了皇宮。在大隊伍尚在城郊時,千月的眼線便即刻趕回將消息帶給她。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千月喜不自勝,她輕描紅妝,又命人重新梳理了髮髻,換上一身自認爲滿意的衣裳,還抹了孃親新贈予她的香料。
連晚膳都沒用幾口,千月便急急地喚來馬車趕赴宮中。
同樣不想用膳的還有宮中的風傲天,手中的金筷幾度起起落落,終於還是沉沉地擱在了桌上。想起白日裡千歌面上的決絕之色,風傲天心中懷有不甘,更多的卻是心疼、擔憂與失落。
婢女來傳千月求見的消息時,風傲天本就亂入麻的心如今更加煩躁,“不見,讓她回去吧。”
婢女溫婉地將皇上的旨意轉告給千月,殿門口的千月百般捨不得走,這都多久沒有見過風傲天了,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到他回宮,卻只是冷冷地拒絕!
千月苦苦央求婢女再爲自己通傳一次,可是婢女卻勸她改日再來。
千月知道自己拗不過這個男人,他畢竟是君王,如今貿然行事只會令對方生厭,即便心中再多委屈,也只能硬吞。
於是千月悄然又回了府上。
回府之時,夜色漸深,千月思量着即便此時回了房間,也是睡不好的,便邁開步子準備去尋孃親說說心裡話。
經過夫人臥室時,千月聽見父親母親正在商量什麼,心下好奇便停着步子,一言不發地聽着。
“千月的婚事拖得太久了,女兒家的,怎麼經得起這樣等?”父親似乎對千月拖了好些日子的婚事很是頭疼,話間不止嘆息。
“這事又催不得,皇上畢竟是皇上啊。”母親也顯得無奈。
過了半晌,千月聽見父親幽幽道,“若是皇上執意不提,等過了些日子,我便主動去請求退婚,也算是了結了一個心結。”
門外的千月急得跺腳,只想母親這時說些什麼能夠勸阻父親的打算,可是母親後來再說什麼,千月也聽不見,只知道她並未要阻攔父親的決定。
本就鬧心得睡不着,如今憂思加深,千月更加坐立難安。
“好好的婚事,還能主動去退的麼!”千月氣得折下一根樹枝,發了狠地抽打院前的花朵,抽得花瓣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旁邊的丫鬟也不敢多嘴,任由她撒氣。
“我要嫁給他!誰也不能改變這件事!這世間唯有這個男人才是配得上我的!”一邊吼着,千月手上的動作也未曾停過,直到院子裡所有的花朵都被她打殘打落了,這才善罷甘休。
千月回頭看了看自己那個低聲下氣的小丫鬟,心中噌出無名火,“今晚我在院中所說的話,你要敢說與任何一個人聽,我就生生拔掉你的舌頭!”
小丫鬟本來就受驚不淺,如今聽千月這樣的威脅,更是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用性命賭咒。
“我知道你不敢,無非是多提醒你一次罷了。”
終於也算泄了憤,千月扔下樹枝,回了房間。她自知不能這樣坐視不理這樁婚事,否則遲早要被父親和態度冷漠的風傲天給攪黃了。
思索再三,千月決定明日一早就動身去成行山尋找一位摯友,那人最擅用藥。看如今的景況,千月便是再怎麼努力也不能緩解燃眉之急,爲今之計,必須依靠外力來推動這樁婚事。
既然摯友手上有千奇百怪之藥,那千月自然是不顧一切代價地要去得到她想得到的那一味。無論花費多少心力,她都要收住風傲天的心。
打定主意之後,千月才更衣休息。
第二天,雞剛剛打鳴,千月就起身要出門。馬車飛快地往城外跑,跑到城門口時,千月透過晃動的車帷簾瞥見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
“停下!”待馬車再往前跑了一段路時,千月才探出頭讓車伕停車。
千月伸頭往後看,果然,那馬背上的人正是千歌!她竟然這時回來了。
“速速掉頭回府!”千月不知道千歌此次回頭又將帶起多少風雨,心中不甘,於是趕緊也趕回府上。
千月回來的時候走的小門,只怕其他人問起她一大早出門的原因。
家中人久久不見千歌,自然是歡喜,父母親都喜笑顏開,千月也扮出高興的樣子。
千歌看上去心事重重,她還是這樣不會掩飾自己,千月忍不住暗暗嘲笑。
應付了千歌回來那一陣,千月仍然急着要去成行山一事,便找了藉口先回了房間。一回來便尋着自己的丫鬟。
“小姐?”丫鬟怯生生地靜候着吩咐。
“好生替我瞧着千歌小姐,她去哪裡,做什麼,跟什麼人說話,都要一一看個清楚,待我回來了,立馬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是……”
交待完了丫鬟,千月又打算重新出門。經過千歌房間時,卻不見她人,千月心中多有疑慮,卻顧不得來跟她捉迷藏,皺了皺眉頭,即刻又出門去了。
成行山,高聳入雲。
蒼翠的羣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涌澎湃,雄偉壯麗。
山的遠處,像是籠罩着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進入山林中,無處不是悅耳的自然之音。飛流直下的瀑布,潺潺而流的小溪,林間的鳥兒以及因狂風怒吼的松濤,?這些看似沒有關係的聲音,組成了一曲優美動人的曲子。?
可是這麼美好的景色,南宮千月顧不得欣賞,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終於在一條小路的盡頭,看到了一個碧湖匍匐于山林之中,湖面波光粼粼,在湖中心有一個亭子,亭子通往的地方是一大片藥田,幾個侍婢正在藥田上走來走去,爲藥田除草。藥田上還站着一個輕紗遮面的女子,只見她着一身碧綠的衣裳,一雙清靈水眸緊緊的盯着藥田的藥,不時的出聲指揮侍婢的動作,絲毫沒有嫌棄藥田的髒亂,也沒有絲毫的不耐,仿若這些藥就是她的孩子一般。南宮千月在看到那女子的時候,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舒心的笑。
“素心。”
似察覺了湖這邊的動靜,輕紗遮面的女子擡起頭來,看到來人是南宮千月之後,微微一怔,隨即,輕紗下揚起了一個真誠的笑,朝南宮千月揮了揮手。
煙霧嫋嫋,南宮千月和那個叫做素心的女子坐在亭子的石椅上,素心給南宮千月跑了一杯茶,示意她:“嚐嚐看。”
南宮千月被素心的動作弄有些奇怪,接過素心手中的茶,微抿一口,似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感嘆的笑,“淡淡的清香,甘甜的口味,也只有在你這能喝到這麼好的茶了。”
素心開心的解釋道:“這可是養顏寧神的茶,我配出的方子,加上這自然的藥田種出的茶葉配上成行山甘甜的泉水,方能跑出這麼香的茶,其他地方卻是喝不到的。”
南宮千月聞言淡笑一聲:“不愧是聖心醫者,這麼養顏又香醇的茶,只有你才能想得到。”
素心挑眉看了一眼南宮千月,微微一笑。不反駁也不贊同,她可是聖心醫者雲素心,這點小事都弄不好,豈非浪得虛名。
“沒想到一晃就過去那麼久了,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南宮千月放下茶杯,輕聲問道。
素心看了一眼南宮千月,目光似要穿透南宮千月的身體,南宮千月被這樣的目光看的有些發虛。
“千月,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行醫是我畢生的願望,你覺得我有可能放棄嗎?”
說罷,雲素心隱下眉宇中的一抹憂愁,有舍必有得,她從來都不後悔。
似有些後悔挑起這個話題,南宮千月拿起杯子,把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
雲素心看到她的動作,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的茶可不是這麼給你浪費的。說吧,這一次來找我什麼事。”
南宮千月苦笑一聲,語氣哀怨的問道:“我就不能是來看看你嗎?”
這一次雲素心沒有立即接話,而是伸手有給她倒了一杯茶,調笑道:“若是平時我還相信你是來看我這個老朋友的,可是現下你不是忙着準備婚事嗎?怎麼有空過來?你這次啊,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南宮千月拿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口中吐出的話卻是語氣堅定:“什麼都忙不過素心你,可是素心,我一定會嫁給皇上的,一定會!”
就算……就算付出任何代價,都會堅持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