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薇一撲不中,轉過身來呆呆看着那依偎着的兩人,只覺眼睛都要被刺痛了,卻是驀地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喜歡我!爲什麼!我到底有哪裡不好!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了啊!”她嚎啕,聲音淒厲,宛若杜鵑啼血,讓聞者心中不由就是一酸。
說到底她這麼針對沈靈溪也不過是因爲對慕之楓一片癡心罷了。
皇甫容嵐因和她同樣戀慕慕之楓,這些年明裡暗裡也沒少較勁,可此刻看着形象全無的薛靈薇,一瞬間卻好似看見了那個在男人面前卑微的自己。
“來人,將她好生送回府吧。”半晌,她說不出是悵然還是傷感的嘆息了一聲,有些無力的擺手道。
兩個宮女立刻應聲上前,薛靈薇本還要掙扎,卻被那兩人給強行給扶走了。
皇甫容嵐轉而看向沈靈溪,聲音平靜,“慧敏縣主,從今往後薛靈薇怕是再難在這京師立足了,她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此事便到此爲止吧。”
“七公主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薛小姐當衆戕害慧敏縣主,難道只一句話就徹底揭過去了麼?”回答她的卻是沉默許久的慕之楓。
皇甫容嵐聞言看向慕之楓,眸光一瞬間卻是說不出的複雜,“慕侍郎,是本宮厚此薄彼,還是你太偏心?難道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麼?”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對薛靈薇趕盡殺絕!
慕之楓面龐清冷宛若清霜遍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薛小姐做出這種事情來自然要受到懲罰,這是公理,和微臣何干?”
“呵,公理,好一句公理,”皇甫容嵐低低笑了一聲,卻笑得比哭還難看,“若今日換做是慧敏縣主出了這種事,不知慕大人你是不是還說得出這公理二字來?”
慕之楓面色平靜,一字一字道,“微臣相信慧敏縣主的爲人,若她出了事,微臣自然竭盡所能的替她洗刷冤屈。”
他說的雲淡風輕,皇甫容嵐卻被震的半晌都沒說出話了。
良久,她幾乎是帶着哭音呢喃了一句,“這就是你的選擇麼?”
卻不待慕之楓回答,便猝然轉身離去,那動作迅速的好似生怕聽到慕之楓真的說出什麼讓她徹底崩潰的言語來。
衆人看皇甫容嵐離去,也不敢多待,忙三五成羣的大步離開。阮玉釧眸光復雜的看了一眼始終低垂着眼眸的沈靈溪,最終什麼也沒說,和陳青蘿一道離開。
“放心吧,今日之事,我一定會讓她給你一個交代的。”皇甫容嵐到底是七公主,以他如今的身份也沒辦法逼着她當衆表態,只能溫聲安慰懷中的女子。
卻是半天沒聽見人說話,他心中一突,忙伸手去擡沈靈溪的臉,但見她面色蒼白,牙齒打顫,竟已是半昏迷狀態。
慕之楓之前一直看她若無其事的,以爲她沒什麼要緊,卻沒想到她竟是在硬撐,一瞬間心疼的心口都蜷縮成一團了,“死丫頭,你非得這麼犟麼!”
他又是氣怒又是心疼的罵了一句,彎腰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便飛也似得朝太醫院方向掠去。他是宮中常客,太醫院裡的人都認得他,因而雖不是人人認得沈靈溪,卻也是第一時間上前救治。
診斷結果不盡如意,卻也讓人鬆了一口,並沒有生命危險,但沈靈溪的身子骨本就虛弱,之前似乎還大虛過,以後務必得好生調養着,要不然下半生只怕要纏綿病榻。
“孤有一株雪靈芝,你等下替慧敏縣主一併帶回去吧。”聞訊趕過來的皇甫雲鶴偏首吩咐了身邊的侍女一聲,隨後纔對慕之楓道。
慕之楓也不和他客氣,直接點了點頭。雪靈芝他不是沒有,只是身邊並沒有,要送過來不免要花些時間,如今既然有現成的自然最好不過。
皇甫雲鶴看着他那理所當然的模樣眉頭不由微蹙了一下,“這麼多年來,慕侍郎似乎從來都沒學會過什麼叫客氣。”
這也是自己最開始忌憚這個人的原因,那種面對誰都理所當然的態度,根本就不像一個尋常人會有的氣度,就像他雖貴爲太子,可面對自己父皇的時候,仍舊會有些剋制,可這人完全不會。
“殿下其實更想說微臣一直沒學會敬畏吧?”慕之楓聞言卻是淡淡一哂。
皇甫雲鶴倒也沒否認,“難道不是麼?你看連孤在面對父皇的時候都會懷抱敬畏之心,可慕侍郎你卻從來一副平常態度。”
慕之楓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沒辦法,自小微臣的父親就說微臣有些混不吝。”
他慕之楓混不吝?騙鬼呢吧!皇甫雲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那倒真有些混不吝,竟連南臨國的使臣也說打就打。”
慕之楓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這自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微臣有玉涼國這棵大樹,又何懼哪國的使臣?”
皇甫雲鶴被狠狠一噎,半天沒說出話來,這簡直就是拿鐵砂掌在拍馬屁,讓人舒服也不是,不舒服也不是!
“殿下,慕大人,藥已經開好了,”便在這時,太醫從裡頭出來拱手稟道。
皇甫雲鶴緩了顏色,微一頷首,對慕之楓道,“孤派個人送你們回去吧,男女有別,你送慧敏縣主回去也多有不便。”
慕之楓朝他背後方向看了一眼,忽而笑道,“有勞殿下費心,但微臣想,殿下現在還有更應該關心的人。”
皇甫雲鶴聞言一怔,回頭,便見趙婉柔不知道聽到了什麼,竟遠遠的朝這邊走過來了。
慕之楓好心情笑了笑,拿了藥,進去將沈靈溪抱出,出來的時候皇甫雲鶴仍舊擰着眉頭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麼。
“算了吧,殿下,您當知道您不該招惹她的。”慕之楓抱着人走到他身邊,低低道了一句,隨後不待皇甫雲鶴回話,便抱着人大步離開。
皇甫雲鶴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陰沉的好似雲雨欲來,可當他瞧見那急匆匆走過來的趙婉柔時,那滿腔的怒火卻又頓時流瀉殆盡。
是啊,以他的身份的確不該輕易招惹她的,身爲未來的帝王,婚姻從來就不由他隨心所欲的,只是心口爲什麼會好似破了一個洞般的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