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當念福應老媽要求,早起做愛心早餐之時,歐陽大少在每日的例行請安裡,向祖母展示了手心之物。
一枚小小的玉扣,雕成圓頭圓腦的胖紅棗,倒有幾分憨態可掬的模樣。老太太眯起老花眼細細打量之後,微微點了點頭,棗字通早,沐劭勤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這也不能怪人家。畢竟他們一家失散多年,這纔剛剛團圓,現在就讓人家把女兒嫁出來,委實有些太早了。不過平王肯把自己隨身之物給你,又沒有退回咱家的玉鐲,這門親事,就表示他也是擱在心裡的。你也彆着急,好好的唸書,回頭讓你先生給你謀個前程,到時成親彼此臉上都好看。”
歐陽康道,“先生也是這麼說的。他說平王爲人,細心謹慎,只怕還要好好看上我一時,才能做出決定。”
老太太慈愛的笑了,“沒事,咱們真金不怕火煉。該怎樣就怎樣,也沒必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自己努力做好了,人家心裡會明白的。更何況,沐姐兒可是向着你的。”
歐陽康有些赧顏的笑了,“那這枚玉扣就麻煩祖母替我收着吧。對了,還有我那庫房,要不我把鑰匙也交給祖母吧。”
老太太卻笑着搖了搖頭,“這玉扣和鐲子我都替你收着了,你那庫房交你杜叔去。”她的聲音壓低了些,“眼下你還沒成家,我也不好把你分出來單過。你自己攢下什麼體已,就別擱在手上了,到底不好看。擱你先生家收着,等着你成親了,祖母就主持着把家分了,你的日子也好過些。”
歐陽康俊臉有些微紅,卻道,“我什麼也不要,只要祖母!”
老太太笑了。“到時只要你不嫌棄,祖母定是要賴在這園子裡的。不過該給你的,祖母還是要替你爭一爭的。孩子,記住,做人可以好說話,但要看對什麼人,象你爹和三叔那種人,你就非爭不可,否則他們只會覺得你傻。就算爭不來什麼,但你這個姿態不能不做出來。”
歐陽康象小時候似的。把頭伏在老太太膝上。悶悶道。“我知道祖母心疼我,可我不想你跟他們慪氣。”
老太太蒼老的手撫過他年輕烏黑的頭髮,滿是憐愛,“別擔心。祖母就氣那麼一陣子,過去就好了。等你成了親,早點給祖母生幾個乖乖的小重孫,祖母可就是最高興的了。”
歐陽康不好意思再賴下去了,不過卻想起一事,纔想跟祖母商量商量,譚夫人例行來請安了。
他便起身讓了出去,只瞧外頭又少了歐陽錦。心知那位大伯,肯定是又“犯病”了。
不過譚氏也不指望他來。只是跟老太太說起一件正經事。原來之前那位有意跟歐陽莊結親的傅夫人的孃家侄女已經上京了,譚氏見了一面,感覺不錯,想把這門親事訂下。如果有老太太作主,就更有面子了。
要是從前。老太太纔不管這些閒事。可上回歐陽康既然拜託了她,她就要對這些孫子孫女操些心了。
“我讓人收拾收拾園子,把他家請來,給我見上一面吧。到底莊兒眼下可是歐陽家的長房嫡孫了,可馬虎不得。”
老太太願意幫着相看,譚氏自然求之不得,破園這地方收拾好了之後,可比她家能見人多了。更何況還有蘇澄吳勉那麼大的名聲,人家想來只怕沒有門道,眼下老太太肯主動讓她邀人前來,譚氏想想,就想索性辦個大些的宴會。
“我記得正月二十八是老太太的生日,能不能讓媳婦操辦一回,多請些人,也儘儘孝心?”
老太太瞟她一眼,“你倒記得?”
譚氏臉一紅,她也是老太太上京之後纔打聽來的,從來沒給老太太做過壽,現在卻想着要利用起來,也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說要是老太太不願意就算了,沒想到老太太沉吟一時,卻道,“也可。你若是對慕蘭的婚事有什麼意向,就一併把人請來吧。不過這壽宴別辦得鋪張了,眼下災情沒過,凡事還是低調些好。別光顧着好看,就亂了分寸。”
譚氏心頭一緊,她纔想着要大操大辦一番,也好給自家樹樹名聲,可老太太的話倒是點醒了她。這天子腳下,還是穩妥第一。到底是老太太,辦事就是老道,回頭一雙兒女的親事倒是得讓她好好把把關才行。
譚氏自去張羅,老太太卻是想着藉此機會,把歐陽康過繼後的新身份正式對外作個公佈,慢慢幫他把路鋪出來,省得歐陽錦日後見這個兒子越混越好,又來各種歪纏。
在歐陽康聽從老太太指點,去藏私房錢的時候,平王府裡,念福的愛心早點火熱出爐了。
今天的主打是雞汁灌湯小籠包,做好之後,不僅有爹孃祝四霖的份,她也給李趙二位尚宮也送去了一份。
當薄薄的包子皮撕開小口,鮮美的雞湯溢出來融化在嘴中,大清早的絕對給人十足活力與好心情。
而在接下來的學習時間裡,念福母女也得到了不少優待。雖然還會被糾正動作,但是明顯要求已經放寬了許多,並不再一味的苛責必須要做到怎樣。
念福見狀態度越發恭敬,在中間的休息時間裡又似是無意聊起藥酒的功效,“……尤其是去溼活血,對那些遇着颳風下雨就犯病的可實在是很好呢。我已經給我爹泡了一罈子了,都是杜叔家裡窖藏了好幾十年的老酒,外頭可買不到這麼真的東西。”
趙尚宮明顯有些意動,猶豫了半天才道,“這麼好的東西,若是郡主願意賞臉,肯賣與我,哪怕貴一些,奴婢也願意。”
念福卻笑,“旁人倒也罷了,姑姑若要,我索性送你一罈子吧。藥材要是不夠,就去找管家要,不必客氣。”
趙尚宮連忙謝過,接下來的教導之中,越發溫柔體貼了。
念福心中暗樂,有個好老爹還是挺給力的。因不好直接拂了長姐的好意,故此沐劭勤私下着人去打聽了一番。
得知這位趙尚宮私底下與一位太監結成對食,二人感情很深。而那太監早年間爲了護她,曾受過刑罰,一到陰雨變天就渾身痠痛,非常難熬,爲此趙尚宮每常去求太醫診治。
太醫給了她一個藥酒的方子,效果不錯。但是方子對路,酒也要好,爲了尋覓好酒,趙尚宮也是煞費苦心。念福如今正掌管着京城聞名的小杜酒坊,要酒的話,不是正對她的路子嗎?
至於李尚宮,她雖沒有對食太監,卻有一個相依爲命的侄女兒。那侄女兒從前也是宮女,卻是在戰亂之中不幸被闖進宮中的士兵蹂躪,後來還生了個女兒。
待得新朝成立,自然不會留這種不潔之人在被宮廷侍奉。李尚宮的侄女兒只得帶着私生女在宮外過活,全靠李尚宮不時接濟才勉強度日。
眼看那小侄孫女一天天長大,可沒名沒份,跟着宮女出身的母親也沒法入個戶籍,日後婚嫁便是天大難題,這簡直成了李尚宮的一塊心病。
當沐劭勤把爲那母女二人立的良民女戶簿籍給了蕙娘,再由蕙娘轉交到李尚宮手上時,她這麼守規矩之人,甚至跪在蕙娘腳下哭得無法自已。
好吧,大家都是聰明人,明面上的規矩該學還是要學,但私底下,李趙二位尚宮的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不再提醒蕙娘和念福這個做的不對,那個做的不對,而是開始跟她們講一些京城顯貴們的人際關係,包括或明或暗的八卦流言。
這些東西無疑比刻板的規矩要有用得多,最起碼,念福在初八去赴公主們的八仙宴時就用上了。
“小姑姑當真好興致,不過你這驢子倒是稀罕。”眼看念福倒騎着匹小毛驢兒,拿着打扮成張果老的模樣來赴宴,前來迎接的德清公主笑得眉眼彎彎。
她一身寬袍大袖,雲冠高戴,揹負寶劍,顯然是扮成了呂洞賓。
念福呵呵一笑,從驢上跳下,再看那渾身雪白的小毛驢一眼,不禁也有些得意,“這小驢也不知我爹是從哪裡弄來,居然一身雪白。不過你莫看它長得老實,嘴巴卻饞得很,這一路吃了我大半袋子胡蘿蔔了,你要不要餵它試試?”
好啊,大梁公主就沒有不會騎馬的,當然不會怕一頭小小的毛驢。
德清公主饒有興趣的要了一根拿上前,那頭小白驢立即湊上前來三口兩口吃了,末了還討好的拿毛乎乎的臉頰使勁蹭她的手,那巴望着再來一根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估計老爹是聽說了旺財的模樣,專程去找了這隻小白驢來給自己丟臉的吧?否則念福就要懷疑自己的體質是否專招吃貨了。
讓宮人把這小毛驢牽到一旁歇息,念福跟着德清,要進去開這個公主大會了。
此處離皇宮不遠,算是御花園的一部分,卻又獨立出來,是皇家經常舉辦宴會和遊樂的場所。裡面隨着四時季節,栽種了不少花木。如今雖是冬天,但冬園裡的挺拔青松,傲雪紅梅還是頗爲可觀的。
才往裡走,就遇着另一位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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