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把歐陽大少打發走了,念福回頭想進屋,可一擡腳,丫頭就告訴她走錯了。
“大少爺把您的屋子換到這邊來了,還撥了奴婢們伺候您。姐兒您現在是想吃飯嗎?要不奴婢先去傳個話,再服侍您洗把臉,等收拾好了,飯也該來了。”
哈!原來她也有了這樣**的待遇?念福被強行換房的小小不悅頓時丟到腦後了,學着小姐範兒,矜持的昂起了下巴,“那就這麼辦吧。”
快點快點,都來侍候本小姐!
她在屋裡自得其樂的時候,歐陽康進了花廳,初步認識了他老爹家的人。
歐陽大人現有一妻三妾,子女四枚。剛好兩男兩女,可以湊一桌麻將。
當然,年紀最小的歐陽慕梅是不行的。不過她娘袁姨娘倒是可以頂上,這也是幾位姨娘當中氣質最爲出衆的一個,雙目有華,說不定還認識幾個字。
母親長得好,女兒也歪不到哪裡去。別看慕梅才五六歲,是個看着比小表妹崔琳還要矮三分的小丫頭片子,但舉止大方得體,邁着小短腿上來給他行禮時極有規矩,“給大哥哥請安!”五個字也說得清脆流暢。
這點比起那個叫歐陽廉的三弟可強多了,瞧那一副油滑虛僞的樣兒,說實在的,歐陽康覺得簡單直白的小胖子歐陽慶都比他討人喜歡。
他那個娘也是,好似是姓伍的吧,望着已經快四十的人了。偏偏跟年輕女郎一般,穿了件粉紅的衫子。越發襯得人老珠黃,不堪入目。尤其旁邊還站了一個最年輕標緻的紫雲姨娘。這一對比,差距就更大了。
歐陽錦不忍再看,把目光挪到地上,卻忽地瞧見有雙銀紅色的繡花鞋帶着幅藕荷色織銀絲水草紋的百褶裙向自己這方向快速移動而來。
“咱們大少爺生得可真是好看,我不依嘛老爺,日後您也要讓我生個跟大少爺這麼好看的孩子才行!”
歐陽康給這嬌嗲的腔調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歐陽錦倒是受用得很。任由目前最受寵的愛妾搖晃着自己的衣袖,故作風流的一笑,“那也得你自己的肚子爭氣!”
歐陽康能忍。崔氏忍無可忍了,“這還當着孩子的面呢,說這些話也不怕人笑話!”
在歐陽錦沉下臉之前,她又迅速端着笑道,“大少爺,原本今日你大妹妹也要回來見見的,可家裡熱,她給她姨母接去避暑了,過幾天才回。”
歐陽錦臉色一緩。不說話了,歐陽錦卻有些暗暗稀奇,看來這個繼母的孃家很有些不一般啊。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一頓飯吃得各懷鬼胎,草草結束。
歐陽錦給小妾紫雲拖去檢驗她肚皮是否爭氣了。歐陽廉想留下來跟主母嫡兄增進下感情,可譚氏明顯沒這個需求,把他打發走了。獨把歐陽莊留下,忿忿怨念。
“虧你還好心要給那個野種銀子。可人家轉個背就哄了你爹留下。這日後可如何是好?”
歐陽莊倒沒有母親這般驚惶失措,他冷眼旁觀。就見今晚只是自己老爹剃頭挑子一頭熱,那位兄長可不冷不熱,連聲父親母親都沒叫過,一律老爺太太的客氣。
所以他給譚氏留下“靜觀其變”四個字,就揮一揮衣袖走了,只把個譚氏留在雲裡霧裡,以爲自家兒子太過單純老實,不懂得提防人心善變。
可歐陽錦再怎樣也畢竟是大家長,他要強行把歐陽康留下誰能阻止得了?譚氏坐臥不安,可怎麼也想不出該發什麼招,倒是趙嬤嬤給她出了個主意,“不如,去請大小姐回來?”
譚氏不以爲然的皺眉,“叫她回來有什麼用?老爺又不會聽她的。”
趙嬤嬤老成一笑,“老爺是不會聽大小姐的,可夫人親自去接大小姐,不也可以順便見見姐妹?一家人嘛,說說閒話,聊聊家計艱難都是可以的。”
譚氏眼前亮了。
女孩兩眼也放着光,卻是兇狠的光,“說!爲什麼不讓我出門?”
剛回屋的歐陽大少完全沒被她的眼神殺傷,反而挑釁的斜睨,“黑燈瞎火的,你要出去幹嘛?”
你管得着嗎?眼看威脅沒用,念福軟了語氣,“我也不是做壞事,就是想出去逛逛,看看京城的夜市。”
哼!歐陽康冷笑,一副你那點小心思還逃得出我的法眼的表情,忽地也換了語氣,“哎呀,這京城這麼大,人家一個女孩子出去逛會害怕啦!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就算沒有壞人,可是遇到颳風下雨,打雷閃電,人家搞不好心裡一慌,就會迷路找不到家了啦!”
太惡劣了!
念福抖着手望着面前捏着嗓子學她說話的歐陽大少,無語凝噎。又不是模仿秀,要不要這麼好記性的把她的話背得一字不差?
看她一臉吃癟的表情,歐陽大少得意的恢復了真聲,“大白天的你都這麼害怕,這大晚上的還敢出門?趁早歇了這心思吧!往後沒我的吩咐,就算白天你也不許隨意出門。”
這是剝奪人生自由!念福怒了,“我不住你家了!”她要散夥!
可歐陽大少揹着兩手,涼涼的看着她的背影,“你以爲這是客棧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念福還沒邁出十步,兩個丫鬟已經堵住了去路。
念福憤而轉身,“你沒權力關着我!”
歐陽大少仰起俊秀的小下巴,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得意,“那你去告我呀!去找你娘來,找你姥姥姥爺來,看他們怎麼說。”
嚶嚶,歐陽康是大壞蛋!他什麼時候學得這麼無賴了?
念福轉過身,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抹了把臉,又狗腿的掛着八顆牙的燦爛笑容回來了,“大少爺,要喝茶不?要捶腿不?”
歐陽康到底年輕,一張嫩臉繃不住,幾不可查的抖了抖,白她一眼,轉身坐下,“說,到底想去幹什麼?是不是徐大嬸又約了你去那種地方做買賣?我可告訴你,那種地方去一次就夠了,別想二回!”
“放心,放心!”念福想給他端杯茶順順毛,可惜歐陽大少又白她一眼,“才倒的,燙!”
念福無法了,左右瞄瞄,想找點獻殷勤的東西,到底是歐陽康自己看不下去,從袖中取出柄摺扇往桌上一拍。
唰地一下搖開摺扇給這位爺扇着小風兒,揮手讓丫頭們都下去,念福小小聲的說話了,“我跟你說啊,徐大嬸找我也是一片好心……”
蘭姑自歐陽康一進門,侍候完了茶水就去準備洗澡水了。可等她弄完了回來,就見丫頭全在屋子外頭打蚊子,而湘妃竹簾裡,只有沐姐兒和他二個在竊竊私語。
蘭姑眉頭一皺,心想這沐姐兒怎麼越來越不講究了?還有大少爺也是,那沐姐兒可搖的可是他的摺扇,害得他自己都沒得用了。
纔想進去說說,忽地就聽歐陽康在裡頭霍地將桌子一拍,“不行!說好了回去就得回去,這京城可不比懷安,等到十月就會下雪,眼下不趕緊走,一耽誤就是整個冬天走不了了。到時萬一做不下地怎麼辦?喝西北風啊?再說了,又不是沒飯吃,就爲了那點蠅頭小利值得嗎?”
“你聽我說啊……”
“我不聽!你趕緊回去睡覺,少動這些歪腦筋。”
歐陽康一面說一面往外趕人,恰好看到蘭姑了,順手就問,“洗澡水準備好了?把她帶下去洗洗!”
nnd,姐又不是衣服,還要人洗。念福恨恨的一跺腳,去沐浴香湯了。有便宜不佔,那是傻蛋!
蘭姑還想說什麼,可歐陽康卻先開了口,“這幾天盯緊沐姐兒,別讓她亂跑。也教她做做針線,磨磨她的性子。”
然後,走了。
蘭姑甚是無語的回了房,對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有點失落。
歐陽康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自己的主意。再往後,他會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到那時,恐怕少爺會越來越沒時間跟她說話,聽她的想法吧?到那時,自己又要怎麼辦?
不知爲何,蘭姑突然想起那個又憨又蠻又不會說話又不懂溫柔的阮大虎來。
那幾天,住在他們家的時候,那個漢子可是從一睜眼起,就圍着她打轉。那時的她只覺得煩不勝煩,甚至又害怕又恐懼,可現在沒了人在身邊,爲什麼又覺得冷清了呢?
第二天一早,歐陽康想去見歐陽錦,早些把要走的事說定,也省得念福出幺蛾子,可歐陽錦卻生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
咳咳,大夫來把了脈也不太好說,只是囑咐多休息,然後把藥方開了給了家裡人看。譚氏不識字,遞給了歐陽莊。他倒大方,也爲避嫌,拿到歐陽康面前一起參詳,可倆人一看,頓時相對無語。
雖說他們也不是太通藥理,但看上面的鹿茸等幾味溫補之物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中暗罵一句老不修,歐陽莊袖了藥方,安排人去抓藥。只是回頭暗中告訴母親一聲,氣得譚氏回頭就把紫雲關了禁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