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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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起程趕路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冬生勸他們明天一早再走,從這裡到李家莊,可不近呢,現在走,沒一會就得摸黑了,大冬天的走夜路可不安全。

李氏心裡着急,哪還顧得上等天亮,只能走慢些,好在今晚有月亮,藉着月光走,應該還是能看得見路的。

路過村裡時,李元青又去敲了李元木家的門,李元木本來是要去的,可被李氏攔住了,他要是去了,兩個娃就得帶上,這家就得空了,兩家都沒人在也不成,李元木在家,可以隔一天到上面睡覺,總好過接連幾天都沒人在家。

麥芽從沒在夜裡趕過路,頭一次趕夜路,總覺着心裡虛虛的,說不出的不踏實。感覺外面又靜又黑,到了秋天,四周野外更是連蟲鳴聲都聽不到,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李和跟李元青都在前面駕馬車,李氏陪着麥芽坐在裡頭。牛牛晚了就要睡覺,麥芽一早就讓李元青把他的小牀搬進馬車裡頭,下面鋪上被子,就能給他睡覺了,否則也不能總抱着。

李氏心急的很,一路上不停的掀車簾往外邊看,可外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走到哪了。好在只有一條大路一直往前通着,中間也沒什麼岔路,不用擔心走錯路。

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麥芽只能感覺到身下顛簸的路面,以及馬車滾動的聲音。她一手抓着牛牛的小牀,就怕把他顛着了。

李氏安慰她道:“別擔心,就快到了,再過一個大轉彎,就能到李家村了。”李太公病重的時候是住在小兒子家的,並不在原先的老宅子,他們此時也正是往李家村去。

馬車進村子時,都已快到深夜,村子裡的人家早都睡覺了,房子外面透不出一點光亮,看着的確挺嚇人的。

村子的中間有一家點着燈籠,不是一盞,而是掛着好幾盞燈籠。

李氏指着那有燈光的屋子對麥芽道:“那裡就是元青小叔家,他家宅門挺大的,當初元青他爺爺最疼小兒子,把家裡的祖產都賣了,給小兒子置辦房產,纔有了他家今天這樣的宅子,所以當初他們兄弟幾個分家時就說過,老人去世出棺材,就得從他家出。”

按着李家村的風俗,老人去世,要在家裡停屍一天,接受鄉里鄰家,親友們的拜祭,之後纔要請專人將屍體擡進棺材內,這還不算完,次日一早還得擡着棺材,在屋前屋後轉上一圈,行繞屋之禮。

之後纔要擡着棺材下葬,這期間還有很多細節之禮。麥芽是不清楚的,但李氏知道,她趁着有空,便跟麥芽粗略講了講,看着馬車已經到李元青小叔家門口了,李氏只得長話短說,讓她有啥事多看多聽,需要做什麼事,再另行跟她講。

一下馬車,還沒進屋,迎面就遇上李和爹拿着個布口袋,裡面好像裝着稻草,布袋上還用毛筆寫着什麼人的生辰八字。他要往外走,正遇上李氏他們。

李氏見着他拿的東西,眼眶立馬就紅了,“他大伯,這就要燒了嗎?”

李德中直嘆氣,“就剩一口氣了,也不知是不是在等元青回來,你們快些進去看看吧,我到外面把這個東西燒了,省得待會來不及。”

“噯,那你先去吧,我帶着孩子們進去看看,”李氏急着要進去,也不忘回頭讓李元青帶着麥芽一塊進去,牛牛也一塊抱進來。

李元青返身進馬車裡抱起牛牛,一面叫李和把他的小牀也拿下來,至於帶着的包袱什麼的,暫時先在這兒擱着,還不知道睡哪呢,也不急着卸下來。

李太公的小兒子也是李德中的弟弟,本名李沐河,他家有四個小娃,都還小,可能是因爲成親遲吧,大的也才十五,小的今年才八歲。

進了李沐河家的大門,一眼就瞧見寬敞的庭院,已經圍着院子蓋的幾間大瓦房,加起來怕是有七八間之多,看來李沐河真得了不少的產業,否則哪會蓋得起這樣的大瓦房。

院子裡一側房屋門前圍着不少人,好些都是李家這邊的親戚,麥芽並不認得,只看見有個跟李德中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朝他們走過來。當初麥芽跟李元青成親時,李沐河有事耽擱了沒去,讓他媳婦去的。後來也不怎麼來往,他自是認不得麥芽,聽看着走在李元青身邊的女娃,猜測她可能就是李氏的兒媳婦,“這就是麥芽吧!”

“是呢,”李氏也忙給麥芽介紹,“麥芽啊,他是元青的小叔,快叫人。”

麥芽乖巧的叫了他一聲,出了門,嘴巴就得放甜,纔不會叫人說你拿架子,這一點,她比誰都懂。

李沐河看見李元青懷裡抱着的小娃,笑呵呵的看了又看。李氏擔心李老太公的安危,便讓他先帶着進屋去看看。

臨近那間屋子,就有股子濃烈的藥味傳出來,屋子門口還擺着個火盆,不過那火盆沒點上,只在一旁燒着些東西,大概是薰藥之類的。

一路走過來,有些人李氏也不認得,很多年沒走動了,人長着長着也就變了。李沐河一邊帶着他們進屋,一邊給他們介紹誰是誰,不是哪家的姑姑,就是哪家的表叔,或是表親的奶奶爺爺之類的,名目衆多,看的麥芽眼都花了。

好不容易進了屋子,看見那平躺在牀上,氣息微弱的老人。

先前麥芽成親時,還請了李太公去,那時看他身體還硬朗的很,沒想到,不過才一年多而已,那時精神抖擻的老人,此時卻是這樣的一副模樣,臉頰消瘦,身形瘦成一成骨頭了。躺在那裡,眼睛半睜着。李元青跟他說話,也沒有動靜,連眼珠子也不會轉動了。

李氏看了一會,便走到一邊抹眼淚,順便詢問李沐河,老太公的病情,以及有沒有找大夫看過。

李沐河畢竟是跟着老太公最久的孩子,跟太公感情最深,一提起老父親的病,他又是嘆氣,又是自責的道:“先前都還好好的,吃的也好,睡的也好,就是不知怎麼了,前一刻還好端端的跟門口的鄰家講話,後一刻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郎中自然是請了的,可接連看了兩位郎中,都說老人家血氣上頭,已經堵了七竅,救不回來了,也就是隨時嚥氣的事,別的辦法也沒有,只能乾等着了。”

李氏聽着就想哭,“這可咋辦哪,咱們難道就看着他走嗎?”

李德中燒完東西進來,道:“年紀大了,要走了,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麼大年紀,也算是喜喪了,就該往喜喪辦,讓他老人家走的安生些!”

李沐河直點頭,“大哥說的是,我爹也算是有福了,連重孫子都有了,這會孩子們也都在跟前侍候着他,也沒啥可遺憾的,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吧!”

麥芽把牛牛從李元青手裡接過來,站到一邊去了。以她的猜測,李太公是腦溢血或是腦梗塞上來了,這病說來就來,又快又難=、/以醫治,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根本沒法治。

李沐河看牛牛還在睡,外面又挺冷的,便讓她帶着牛牛先去休息,家裡的屋子都收拾出來了,他順手指了一間,讓李元青帶着他們過去。

李和幫着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送到那間屋子去了。

李氏也點了盞油燈過來,一看這屋子,還算不錯,炕上收拾的很乾淨,就是被子舊了些,裡面堆着些農具用品。

麥芽讓李和把小牀擱在炕上,先把牛牛安頓好了再說,他們這些大人都好辦。

李氏不放心外面,坐了一會便出去了,屋子裡只留下麥芽跟李元青。

看麥芽神色疲憊,李元青很是心疼,他把被子鋪好之後,說道:“你帶着牛牛先睡,今晚不用你守着,有我跟娘在那邊就行了,有事我再叫你。”

麥芽倒是不暈車,可就是一路被顛狠了,這會只覺着胃裡翻騰不已,渾身也都快顛散架了,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嗯,那我先睡一會,你待會出去多穿件厚衣服,給娘也帶一件,夜裡冷,你們守着的時候不防升堆火。”

“噯,守的人多,不會冷的,”李元青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去找了件棉背心,“我出去了,門給你從外面帶上,我就在院子裡,有啥事叫我就成。”

麥芽輕輕點頭,看着他退出門外,聽到門外落鎖的聲音後才轉過臉,看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環境,若不是牛牛就在身邊,她肯定要不習慣。

想着這被子也不知是誰睡過的,也不知洗了沒有,她便只脫了外衣睡覺,油燈也不敢吹滅,這環境不熟悉,若是吹滅了油燈,可真成真眼瞎了。

即使躺下了,她也沒睡踏實,外面那麼多人聲,腳步聲的,哪能睡的着。天還沒亮,正當她想要起牀出去看看時,猛然聽見外面有哭聲。

她依稀辨認,這是李氏的哭聲。鄉下的女人哭起喪來,那聲音跟平時講話時是完全不一樣的,有些像唱戲的,麥芽想着,那樣的調調,要是讓她哭,肯定學不來。

接着又有幾人婆娘在哭了,此時天色隱約才露出一點點的紅光,太陽還沒露頭,天也還沒大亮,這哭聲在黎明時分聽來,格外的悽慘悲切。

麥芽心知肯定是李太公不行了,她趕緊爬起牀,穿上衣服,牛牛還在睡着,她也不想把牛牛弄醒,正準備輕手輕腳的去開門,就聽見門鎖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李元青從外面開了門進來,身上還着朝露跟煙火的味道。看着麥芽起來了,他只道:“你先別急,把衣服穿好了再說,待會出去的時候,把這個蒙上吧!”

麥芽看清他遞過來的,是一件白布。按着風俗,老人去世,晚輩都要披麻戴孝,不過披麻戴孝是亡者的兒子,他們這些做孫子孫媳婦的,只要披一塊白麻布也就是了。

看見這白布,麥芽心裡一沉,試探着問道:“太公走了嗎?”

李元青點點頭,臉上有難掩的哀沉之色,“嗯,他走的時候沒啥痛苦,睜開眼睛,看見我們都在跟前,臉上還帶着笑,然後閉上了眼睛,也算是走的很安詳了吧!”

麥芽接過他遞來的白布,也沒再說話。怎麼說呢!李太公年紀也大了,說句不好聽的,活的也夠本了。別人不知道腦溢血的病症,她可知道,就是緩過勁來了,輕者偏癱,重者臥牀不起,到時大小便都在牀上,非得有人伺候不可。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還不如眼睛一閉,去了了事。

光想着這些事,麥芽腦子還朦朦的,但是一道閃光從她腦子裡飛過。對哦,她差點都給忘了,自己也是魂魄穿來的,如果沒有這具身體,她現在可能就是個孤魂野鬼。現在的情景,只能算是鳩佔鵲巢,如果哪天要把她的魂魄收回去,那這一世的所有經歷過的事,是不是都成了幻影一場了?

麥芽越想越害怕,站在那不聲不響。李元青看着她的異樣,走過來抱住她,以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你別怕,太公沒有帶着遺憾走,他走的安心,咱們這是喜喪,你出去瞧瞧就知道了,門外都掛着紅布,並沒有掛白布呢,你今兒啥事也不用幹,只管看着孩子就成了,準備喪宴的事有幾個嬸孃,這個李家村有很多跟我們一家的叔叔嬸子,有她們在,你只管抱着牛牛,別讓他到處亂跑。”

麥芽把頭靠在他肩上,微微點頭,眼神浮在虛空裡,久久沒有落下地。誰又能知道她的擔心,她的惶恐不安。

隨着太陽漸漸升起,李沐河家的院子也漸漸聚集了不少人。

麥芽一直待在屋子裡,等到牛牛睡醒,把了尿,穿好衣服,又把昨晚睡的牀鋪整理乾淨,這纔出了屋門。

昨晚進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加上天又黑,她也沒仔細瞧李沐河家的屋子。但這會也瞧不出本來的樣子了,正屋的廊檐下,掛着長長的白布,只有廚房跟她住的屋檐下,掛着一小塊紅布。

李太公的遺體就擺在堂屋的地上,頭對着門口,腳朝裡面,頭前擺着一碗香油燈,一碗白米飯,上面擱着兩個熟雞蛋,中間用筷子穿插而過,直插入碗裡。太公的遺體下面鋪着被褥,被褥下面墊着稻草。李氏跟李和娘就坐在李太公遺體的旁邊,頭上也蒙着白布,看不清臉色。

當初村長紀安山去世的時候,她是見過辦喪事的場面,可跟現在的情形完全不同。

李和就坐在廊檐旁邊,一個炭火盆邊上,裡面插着香燭。

看見麥芽抱着牛牛過來,李和站起來,眼睛微紅的對她道:“帶着牛牛去磕個頭吧!”

旁邊好幾個婆娘也猜到麥芽不懂禮,便也催她戴上白布去磕頭。

麥芽知道這是禮,非行不可,便抱着牛牛走到門前鋪着稻草的臺階,跪在那稻草上,她把牛牛放在一邊,自己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隨着她磕頭而來的,還有堂屋裡李氏跟李和孃的哭聲。

麥芽站起來抱着牛牛閃到一邊去了,牛牛不明所以,懵懂的看着陌生的院子,有些搞不清狀況。好幾個圍觀的年輕婆娘看着牛牛可愛,都過來逗逗他,伸手要討他過來抱抱。

牛牛哪裡肯幹,把頭一扭,根本不理她們。麥芽歉意的笑道:“這孩子認生,一早醒來便到了這裡,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呢!”

有個臉上長滿雀斑的婦人走過來,她腰上繫着圍裙,看見麥芽,雙眼都要放光了,“你是麥芽吧?我是李遠他娘,經常聽我家林翠提起你,說起來,我可真要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給了他們在客棧做工的機會,我家李遠現在還在家裡種地呢!”

麥芽在心裡哦了一聲,當初林翠成親時,她也沒能來送親,自然也沒見過李遠的爹孃,算起來李遠跟李和是表親,也應該算是李元青的表親了,可是因爲李遠跟李和家住的比較近,兩人從小在一塊來往,感情自然來的深厚些。

李遠娘是個矮胖的婦人,加上一臉的雀斑,實在算不得好看,不過這長相在鄉下的婦人中間,也屬正常。

麥芽笑道:“嬸子,你可別這麼說,我還得要多謝他倆呢,要不是他倆幫着看店,就我跟元青兩個哪忙的過來,他們付出勞動,我會月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啥好謝的。”

李遠娘在圍裙上擦着手,聽她這樣講,禁不住對身邊的幾個婆娘誇讚道:“瞧這丫頭多會說話,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喲!”

那幾個婆娘一聽麥芽家開了客棧,都紛紛對她投來羨慕加欽佩的目光。

這個誇她能幹,那個誇李氏有福,娶回這麼能幹又漂亮的兒媳婦。這一大串的讚美聲,卻讓麥芽聽的頭皮發麻,而且她們講話的聲音都太大了,震得她腦子嗡嗡的。

乘着沒人注意,她抱着牛牛又溜回屋子了。大門外也不想去,誰都不認識,去了又能幹嘛呢!

李氏這會只顧着哭喪,不是她傷心過度,是非得有人坐在那哭不可。李元青的小嬸孃,也就是李沐河的媳婦,也忙的不可開交,這是她的家,來了奔喪的客人,給人端茶送水啥的,都得她安排人幹。還得備下午飯,不能叫人空着肚子來,空着肚子走。

作爲主家,這是必要的禮節。

李遠很快也趕回來了,但林翠沒回,鼕鼕太小了,一路顛簸受不了,再者說,他太小,來這兒不好。所謂的不好,是對鼕鼕本身不好。牛牛是沒辦法,不得不來,算起來,也是太公唯一的重孫呢,不來哪行。

李遠先對着靈堂跪拜,三叩首,之後便拉着李元青,跟他講了一會話。麥芽把牛牛放在炕上,拿了個小東西給他玩,安撫住他。這間屋子的窗戶,是對着院子的。麥芽便把窗子開一條小縫,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

李元青跟李遠講了會話,便把他拉到麥芽所在的屋子。牛牛看見爹爹過來了,張開手臂,便要他抱,“爹……”

李元青上前親了親他的小臉,歉意道:“兒子對不住啊,爹爹現在有事,不能抱你,你要乖乖的跟孃親待在屋子裡,知道不?”

牛牛纔不管他有沒有事,見他湊過來了,攀着他的手臂就站了起來,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再不肯撒手了。

李元青抱着他軟軟的小身子,憐愛不已,摸摸他的小臉蛋,又摸摸他的腦袋。

李遠笑道:“牛牛怕是在屋裡待的悶了,不如我帶他出去轉轉,畢竟還是小孩子,總在這裡待着,無事可幹,自然是急的。”

麥芽搖頭,“他哪裡是急,是餓的,從早上醒來到現在,啥也沒吃,以往在家裡,這個時間,他早都吃飽飽的了。”

李元青聞言,轉過頭來看着牛牛,好笑的問道:“兒子啊,告訴老爹,你是不是餓了,是不是想吃包包啊?”

他前面講的話,牛牛是聽不懂的,但聽到包包兩個字,趕忙跟着他學,附和着道:“包包……包包……”邊說還邊流口水,看樣子是真餓壞了。

李遠想着麥芽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讀,便道:“你們在這兒坐着吧,外面人多,我去給你們拿些早飯過來,等吃過了,讓元青帶你們到外面去轉轉吧,我們村雖然不富裕,可還是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他轉身出屋子了。

麥芽乘着機會,叮囑李元青,“過一會你去看看牛牛他奶奶,總這樣哭,會把身子哭壞的,要不拉她出來吃些東西。”李氏跟李和娘從早上就一直坐在那哭喪,每來一個拜祭的客人,都得哭一哭,可老這樣哭,很傷人的。

李元青點頭,“再等一會吧,現在來了好多同村的人,正是人多的時候,這個時候她不能出來,等到中午開飯的時候還差不多,那間堂屋,你帶着牛牛千萬別進去,免得牛牛害怕,要麼過會到外面轉轉,總之別到堂屋去。”

想着堂屋裡躺着一具遺體,不說還沒事,一說起來,倒是真挺瘮人的。先前站在廊檐下拜祭時,她曾偷偷看了一眼,李太公穿着壽衣。這壽衣跟平日裡穿着的衣服不一樣,有些像唱戲人穿的戲裝,綠色的底子,連鞋跟帽子也是一樣的綠色。太公臉上蒙着一張黃紙,有些膽子大的拜祭者,都會去掀開黃紙,瞻仰下亡者的儀容。麥芽是不敢的,打死也不敢。

想到堂屋裡的場景,麥芽覺得後背涼涼的,“這我知道,可是這樣的拜祭要持續幾天哪?不會真是三天吧?”把遺體停在家裡三天,半夜三更的,她都不敢睡覺了。

“怕是不用三天,剛纔來了個長者,說太公這是喜喪,今天算一天,明天是吉日,最好是趕在明日午時前下葬,小叔說下午去找擡棺的人,等找着了,明日一早入殮,正午之前下葬,等下了葬,咱們就能回去了。”

麥芽仔細想了想,他們原本是想着回縣城的,可這樣一耽擱,如果先回榆樹村再回縣城,來回一繞,時間可就長了,“要不咱們從這裡直接回縣城吧,反正客棧裡也有咱們的東西,家裡的東西就在家裡放着,哦不對,那娘怎麼辦?”

李元青道:“家裡的牲口差不多也處理完了,那便把娘一併帶上,一起去客棧,等回頭把年貨置辦好了,我再單獨送她回去就是,咱家有馬車,來回也方便。”

麥芽思量一番,覺得這是目前最快最方便的法子了。

正說着話時,李遠端着大碗進來了,“廚房裡擺的都是豬肉,早上現殺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也是剛剛煮出來的雞蛋,順便弄了些紅糖過來,看看行不?”

麥芽把碗接過來,一看碗裡淨裝着七個雞蛋,“這麼多雞蛋,我們倆哪吃的完。”

李遠笑呵呵的道:“吃不完就擱在一邊,等回頭餓了再吃,我看廚房裡忙的很,還得在院子裡架兩口大鍋,中午一時半會都吃不上吃呢,不多做準備哪行。”

麥芽一想也是,這裡畢竟是鄉下,不像在縣城裡,買個糕點,或是給牛牛下碗餛飩餃子,都能填飽肚子。在這裡,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外人又進來好幾個拜喪的人,李元青跟李遠都得出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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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都走了,麥芽去把屋門關了,這纔回到炕上給你牛牛剝雞蛋吃,牛牛喜歡吃有味道的東西,好在有一碗糖水,否則他肯定吃不下去。

牛牛果真是餓了,除了蛋黃不肯吃外,接連吃了三個雞蛋白。

隨着中午的臨近,院子裡越發鬧騰起來。不知從哪請來的廚子,還帶着兩個徒弟,三人在院子裡,靠近廚房的一邊,架起了土柴鍋,用來烀整塊的豬肉,豬蹄子。還有些剛宰殺的雞鴨,看來葷菜不少,可就是不見有青菜,最多的是豆腐。現在是寒秋,又不是盛夏,除了小白菜跟香菜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可吃的青菜。

麥芽抱着牛牛站在廚子的邊上,離他們有幾米遠的位子,看着他們動作利落的切菜,收拾雞鴨魚。按着鄉下的標準來說,李家辦喪宴,已經夠體面的了,有這麼多樣的葷菜,要知道如今這個年代,還有許多人家,連白飯都吃不上的。

不過來拜祭的,也不能空手來,有錢的送幾個喪禮錢,沒錢的扯塊白布,或是買些紙錢啥的,也算是一點心意的。

也有大戶人家來送禮,送些紙人紙馬,或是紙轎子,等到下葬的時候,一併燒了,給亡者下到地府用。

牛牛看着那幾個廚子手不停的忙來忙去,大概是覺着好玩,他看的眼睛一眨不眨。那個年長的廚子,看牛牛長的白白淨淨,煞是可愛,便徒手抓了塊燒好的肉,遞給他,“來來,小娃兒,吃塊肉吧?”

牛牛狐疑的盯着他,再看看他遞過來的東西,可能是聞到香味了,便張開嘴接了。

看見牛牛接了肉,那老廚子很是高興,直誇這孩子得人疼。

麥芽歉意的笑笑,“他哪裡是可愛,就是嘴饞了些,看着你們燒的東西香呢!”

那老廚子聽她誇自己燒的菜香,笑的更大聲了。麥芽卻慢慢往後退了退,不無尷尬的盯着他的雙手,最終還是眼不見爲淨的,抱着牛牛跑到外面去了。

這些廚子長年給人家做宴席,紅白喜事都做。因爲是請來的廚子,所以主家對他們都十分恭敬,也因爲如此,他們這些人總是拿着架子,把自己端的高高的。菜洗或不洗,洗幾遍,那都是他們說了算,即使你在吃席的時候,吃到什麼石頭或是不乾淨的東西,也別覺着奇怪,更別去指責他們,只當沒看見也就是了。

剛剛麥芽就看見他笑時,口水都噴到菜上去了。還有他那手,哎呀呀,不說也罷。

到了院外,麥芽趕忙把牛牛嘴裡的肉摳出來,那肉熟沒熟都不知道,哪能吃呢!牛牛正嚼的起勁,見孃親硬是把嘴裡的肉給掏出來了,老大不樂意,哼哼的抗議起來。

麥芽好笑着道:“等明兒咱們回了客棧,娘一定燉最軟最嫩的紅燒肉肉給你吃,現在就忍忍吧,知道不?”

李氏哭到下午的時候,嗓子都哭啞了,旁邊的人都勸她倆別哭了,心意盡到就行了,沒必要把自己哭壞。麥芽也進去勸了,她是把牛牛交給李元青抱着,自己一個人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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