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與你們公子相好的姑娘,可是坐着外面那駕馬車來的?”冰兒問道。()
自從蘭英被流配邊地繼而死去,許孝祖又派了人到林氏身邊,名爲服侍,實爲監視,冰兒就成了林氏的心腹。
此刻冰兒倒不是刻意的狐假虎威,面前的兩個小廝一看就是市井混混,林氏若是親自問話有失身份,她代勞正合適。何況這些話之前都是林氏吩咐好了的,她自認吃透了林氏的意圖,裝腔作勢地想要立功。
灰衣小廝道:“是那輛馬車,還是小人去拴的馬,這位姑娘這幾日來過幾回,和我們公子……”
這小廝笑得躲躲閃閃的,顯然後面的話不說也沒什麼所謂了,這院子裡的人又不傻,哪裡用他多嘴,說的那麼透。
林氏臉上透着一股子陰冷,那些個小廝面上也不正經起來,眼裡流露出輕視之色。
屋裡關着的兩人卻起了變化,許嘉嵐醒來發現自己不在馬車裡,也不在項王府,察覺到不對面對趙青立刻如臨大敵。
只是許嘉嵐身上的安神藥藥勁兒剛剛過去,還使不上勁兒,說話也有氣無力的,聲音與平日裡也有些不同,她喊了幾聲外面的人也沒個迴應。
一把從頭上拔下簪子,許嘉嵐握着荷花花頭的那一邊,把尖利的一端對着趙青:“你別過來,你要是敢動我,我家裡的人不會放過你。”
“三姑娘,你聽小人說,小人是你母親林夫人派來的,不會害你,真的不會。”趙青連忙解釋着,心思飛快流轉,可就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後面有扇窗,您從那兒出去好不好?”
什麼人會害她?許嘉嵐一想,不是許嘉彤,就是許嘉杏。趙青知道她是誰不奇怪,甚至可能趙青就是她們二人派來的,故意說是林氏的人,好讓她放低心防。
“你再動一下,就別怪我不客氣,我可是學過功夫的。”許嘉嵐威脅着,她的確學過,在普通貴女裡也還算可以,雖然只是花拳繡腿。
“三姑娘,您不要亂動,從後面的窗子出去,他們看不到您就沒事了。”趙青壓低聲音,指着後面那扇小窗。
那窗子不大,可只要許嘉嵐從榻上爬過去,他在後面託一把,她必定能出去,之後就可以從後院溜走。
這時候整個宅子前前後後都應是被林氏的人圍住了,可是那些人應該是認識許嘉嵐的,只要見到她,就會放她走,悄無聲息的,誰也不知道。他一個人被堵在屋裡,沒了由頭,林氏也不會傻到由着她帶來的下人去翻查許嘉彤抄寫的那些書信,推說是誤會便搪塞過去了。
可是眼下被堵在屋裡卻又不同了,林氏是來拿人的,除了自己人,當時還說會帶幾個旁證過來,一進來看見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一定會搜撿的。
到時候那幾個人證總不會對他們視而不見,跟着林氏打哈哈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外面又是什麼人?你爲什麼要害我?”許嘉嵐問了一連串的話。
“您別緊張,小人真的是林夫人找來的,外面的就是林夫人啊,她讓小人把你們府上的四姑娘弄到這裡,造出小人與她有私情的樣子,小人還是罪人之後……您這回該相信小人了吧?是那個四姑娘把您弄到這兒來的,小人沒有法子……”趙青指着那扇小窗,“再晚就來不及了,您快點,小人幫您出去。”
“你若是敢有半句虛言,敢害我,我要你全家的命。”許嘉嵐陰狠地道,她手腳並用地想從小窗爬出去。
趙青在許嘉嵐身後,把她使勁兒往窗子外面推,可是這件屋子原本是沒有後窗的,前不久剛開了個小窗,供換氣之用。許嘉嵐養病以來,身形豐腴起來,這窗子又小,趙青又推又塞的纔將她半個身子推出窗外。
前面的人這時候又鬧了起來,冰兒指着那二人道:“這是我們府上四姑娘的馬車,你們還不把門打開?小心把你們抓到衙門裡去,告你們一個強擄民女。”
“這……你們是那位姑娘的家人?小人們正找你們呢,這姑娘自己行事不端,小人們勸公子不要跟着她胡鬧,可是怎麼勸也勸不住。小人們怕被牽連,方纔聽見有動靜,就把這房門從外面插上了。”灰衣小廝道。
那藍衣小廝連忙附和道:“正是正是,你們要真的是那個姑娘的家人,我們就放你們進去。”
“我們自然是,這位就是四姑娘的嫡母,那位是府裡的大管家,你們還不把門打開?”冰兒橫橫地道。
許嘉嵐在裡面被趙青推來推去的,可偏生一急,卡在小窗那兒,趙青忙上加忙,沒能把許嘉嵐推出窗子,倒是把她的衣裳都弄亂了,從後面看去狼狽不堪。
許嘉嵐腿上的傷沒有完全好,除了不穿那特質的繡鞋的時候她的腿是瘸的,被撞擊或是陰雨天的時候還會隱隱作痛,這會兒被趙青如此粗魯的推着,腿上一陣陣的劇痛。
尤其是這些日子,許嘉嵐被張玉娘矇騙,用了那套傷腿傷腰骨的身法習舞,腿上的傷表面上還看不出什麼,實則已然惡化,這時候疼得更厲害了。
許嘉嵐忍不住叫了起來,只是她半個身子被卡着,氣出的去吸不進來,發出的聲音甚是奇怪,嗚嗚咽咽的,甚是羞人。
外面那些個小廝閒時也喝個花酒什麼的,張管家已經娶妻,林氏又是婦人,聽到這聲音時神色各異。
張管家四下裡看看,面有難色,他是不相信許嘉彤會做出這種事的,若是真的,也定然是林氏構陷所致。可是林氏顯然是有備而來,這樣把人捉了,也是百口莫辯。
許嘉彤可以不認,可以說是被人陷害,可是這裡的人證物證都比她一張嘴說出來的管用,她再辯解,也起不到作用。他越想越頭疼,偏偏這幾日曹氏和許孝祖都回了崑山,可是苦了他這個半個身子進了棺材的人了。
“你們只管把門打開,他們做下這樣沒臉的事也怪不得別人。你們把他們交出來,我一定不會追究你們。”林氏朗聲道
那兩個小廝剛要轉身開門,他們身後門口的地方卻有一道女聲和幾道腳步聲。
“這兒好熱鬧啊。”許嘉彤看看衆人,哼笑了一聲,“這是怎麼了,都擠在這裡?我的馬車丟了,也不至於勞動二孃和張管家親自來找吧?”
衆人正各自籌謀着,許嘉彤就走了進來,張管家長舒了一口氣,他看向林氏,林氏的表情更是精彩,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許嘉彤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四姑娘,您不在裡面?那就好,那就好。”張管家連連叫好,他上前道,“那這馬車怎麼會在這兒?”
“本來我是要去鋪子裡查賬的,路上口渴想去茶肆吃口茶,沒想到馬車被別人的馬兒撞了,我讓碧水找人來修,讓車伕先去茶肆叫一些茶湯、點心。可是才一轉眼的功夫,車伕不見了,馬車也不見了,我等到碧水帶着人回來,一路追查到此,看見門口的馬車就進來了。”許嘉彤道。
“原來是這樣,那這就是個誤會。夫人,四姑娘在這兒站着呢,裡面另有其人,您這回可以放心了吧?”張管家笑道。
許孝祖回崑山的時候特意交待了他要照顧好許嘉彤,不能如今許家這唯一的頂樑柱倒了。張管家被林氏叫來作證,本就是勉強來的,這回一看許嘉彤不在裡邊,自然會立刻幫她說話。
林氏懷疑地看着許嘉彤,她會不會是剛剛纔從裡面出來的?剛巧這時候屋裡沒了動靜,林氏咬定了許嘉彤是從裡面偷跑出來的,她早就買通了趙青,只要把房門打開,搜出證據,讓許嘉彤無可狡賴,大事可成。
“說的跟真的一樣,這兒的人可不少,真相是什麼打開房門就知道了。你們兩個,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把門打開?”林氏厲聲道。
“是是……”那二人忙不迭地把門打開。
屋裡一團亂,許嘉嵐腿上疼的實在厲害,沒能爬出窗外,又退了回來,此刻她衣衫不整地癱軟在榻上。趙青的衣裳也亂糟糟的,坐在塌下的腳榻上面紅耳赤地喘着粗氣。
冰兒頭一個衝了進去,許嘉嵐披頭散髮的一時間她也沒有認出來,上前揪住她就往塌下帶,嘴裡大聲嚷嚷着:“夫人,您看,人在這兒……”
冰兒說完就後悔了,她已經看見許嘉彤進了院子,可是她實在太驚呆了,心裡頭沒有轉變過來。這一進來就不由自主地按照林氏原先的安排來了。
這時冰兒才意識到,她那麼激動幹嗎?她揪着的人又不是許嘉彤……壞了,許嘉彤在外面,這裡面該是隻有趙青一個人纔對,那樣還能說許嘉彤是偷溜出來的。可是她手裡抓住的這個分明是個女人,和趙青有苟且勾當的,就不可能是許嘉彤了。
“二孃,這就是您要看的?”許嘉彤忍不住笑了,她實在沒有想到許嘉嵐和趙青如此賣力地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