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耳畔緩緩地吹過,衆人皆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
因爲所有人都在等桑梓說話。
可是桑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因爲……她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林夫人的女兒。
荊四娘已經忍不住了,伸出手拍了她一把,道:“你說話呀!愣着做什麼?”
沉默就這樣被打破,桑梓也緩過神來,她看看荊四娘,又看看林夫人,最後一咬牙,道:“對不起,林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女兒,不過我更寧願相信,您是認錯人了。”
她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爲不願意欺騙自己的內心吧。她是真的對林夫人和林明慧沒有任何的感覺,不管她們兩人怎麼抱着自己哭都好,她的心裡完全沒有一點兒觸動。
可是她說出這些話之後又開始擔心,會不會是因爲自己佔用了這個身體,所以纔沒有絲毫感覺呢?
對於這個身體的主人的身份她真的從來都沒有摸清過,但是她絕對不願意爲了讓自己的心裡好過一點兒就隨意去認親人,這不僅對身體的主人不公平,對林夫人和林明慧也不公平。
“明秀……你說什麼?”
林夫人顯然不敢相信,她捂着胸口,倒在了林明慧的懷裡。
林明慧連忙緊張道:“母親,母親,你怎麼樣?”
林夫人激動地喘不過氣來,桑梓連忙上去替她把脈,卻被她一把推開:“你走開,你既然不肯認我,何必管我的死活。”
桑梓只是道:“佛語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怎麼能看着你這麼難受,況且我說的是事實。”
她要去握林夫人的手,但林夫人卻不肯她碰自己一下,桑梓連忙道:“我的醫術不錯,你讓我看看你。”
林夫人只是別過頭去,林明慧見狀,便道:“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把母親氣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有什麼臉關心母親。”
她們這樣說,分明確定了桑梓就是林明秀似的,桑梓真的不明白,她們真的爲了認回自己的親人,就這樣草率嗎?
如果自己真的不是,她們的財產還分了自己一份,泉下有知難道不會覺得後悔嗎?
不過荊四娘顯然淡定多了,一把將桑梓拉了起來:“她們家這樣有錢,生了病自然會去請大夫,想必家裡也一定有藥,你何必那熱臉去貼冷屁股。”
她說的不錯,可是桑梓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因道:“去請大夫也費時間,左不過我在這裡,看看又怎麼了,”她看向林夫人:“林夫人,你就讓我幫你看看身子吧。”
“不!”桑梓還沒有靠近她,她已經更加激動起來:“你既然不認我這個母親,就滾!我不要再看見你。”
桑梓真不明白,她哪兒來的這麼大脾氣,明明也不能確定自己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又何必這個樣子,弄壞了身子倒是不好。
“滾就滾,你以爲我們很想在這
裡呆着嗎?”荊四娘十分看不慣這兩個母女樣子,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倆一樣蠻不講理,惹人討厭!
荊四娘一把抓住桑梓的手道:“我們走,不要在這兒受氣!”
說着,便將桑梓拽出了屋子,桑梓心裡雖然有些擔心林夫人,但是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走,她心裡必然不好受,因而也沒有反抗,只隨荊四娘去了。
一路上她也不說話,弄得荊四娘滿心不舒服:“我說你,別人家說什麼你都信,我看你除了長得跟林明慧像,哪裡都不一樣。”
桑梓道:“光是長得像這一點就已經夠讓人遐想了。”
荊四娘拍拍她的肩膀,道:“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個林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總覺得那個她們兩個說你是林夫人的女兒是有目的的,至於是什麼目的,我是真不明白,不過,你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桑梓心裡還是有點兒不舒服,尤其是想到葉懷瑾今早的表現,她居然還有點兒擔心,自己萬一真是這家的女兒,應該怎麼跟葉懷瑾解釋纔好,總不能說自己是糊塗了吧?可這人就是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個程度呀。
“你想什麼呢?”荊四娘伸出手在桑梓面前晃了晃:“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桑梓淡淡的“嗯”了一聲。
回到客棧裡,葉懷瑾已經坐在房間裡等着兩人回來了,荊四娘倒是看得出葉懷瑾等的很着急,但桑梓卻只以爲他是要質問自己,便存心躲他。隨意找了個藉口,便躲到別處去了。
荊四娘便留在屋子裡,徑自倒了杯香茗,道:“你沒什麼想問的?你擔心她?”
葉懷瑾只是道:“我若是擔心,便不會叫你跟着她去。”
荊四娘笑了起來:“你肯這樣信我,我也不會叫你失望。”
葉懷瑾道:“那事情怎麼樣了?”
荊四娘道:“沒什麼進展,桑梓這小姑娘也不傻,倒是沒上套,不過心裡肯定是賣了底的,就怕她們整什麼幺蛾子。”
“那依你看,她們是不是親姐妹?”
荊四娘搖搖頭:“反正我覺得不是,就看桑梓自己怎麼想了,反正我已經提醒過她了,她那麼聰明應該不會有事的。”
葉懷瑾用手指輕輕敲着茶杯,很快道:“看緊她。”
荊四娘不由得奇怪:“你自己爲什麼不看緊她?”
葉懷瑾也感覺到了自己和桑梓之間有什麼問題,他知道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和桑梓也許會越走越遠,所以他現在只能拜託荊四娘去看着她,因爲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趁虛而入,桑梓未必不會意亂情迷。
“你別問。”
葉懷瑾很快站了起來。
荊四娘是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想法,她也不想明白,又不是自己的男人,何必管他這麼多。
桑梓到另一個房間裡去躲着,心裡只想着避開葉懷瑾,卻完
全沒有發現這個房間裡其實還坐着一個人。
直到她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整個人嚇得驚跳起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葉懷志也在這個房間裡。
“你嚇死的了,你幹什麼一聲不吭的出現在這裡?”
葉懷志撇撇嘴,坐了下來,滿不在意道:“我一直都在這裡,是你自己想東西太入神了,根本就沒有發現我。”
桑梓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道:“是嗎?說明你存在感太低。”
葉懷志也不生氣,只是挪着凳子坐到她面前,死盯着她看,桑梓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舒服,便攢眉拍了一下桌子:“你幹什麼!”
“我覺得你最近很奇怪,”葉懷志看人還是很準的:“你是不是和四弟吵架了?”
桑梓乜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你聽見我們吵架了嗎?”
葉懷志聳聳肩:“那倒是沒有,可能是你們揹着我們吵的呀。”
“無聊!”桑梓懶得理他,轉了個方向繼續發呆。
葉懷志也覺得無趣,便又轉到她面前,道:“你心裡到底是怎樣想的?”
“什麼怎樣想的?”桑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其實很多時候桑梓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桑梓知道自己不能跟他接觸太多。
於是,便要站起來,葉懷志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哪兒?”
“和你有關係嗎?”
葉懷志皺了皺眉眉頭,將她拉到自己身前,道:“我有個秘密告訴你,不知道你聽不聽?”
桑梓沒好氣道:“如果是你的,你還是跟柳兒說去吧,他肯定很想聽。”
“真無情,”葉懷志鬆開了手,並不挽留她,只是自顧自地倒了杯酒喝:“我好歹還爲了你受過傷呢。”
桑梓最怕就是他提起這件事情,雖然說桑梓很感激他,也願意報答他,可是真的等他提起這件事情的事情,桑梓又覺得心裡怪怪的,總像是欠着他什麼似的,然而桑梓的的確確欠着他一條命。
他若是想要回這條命自是不難,可若是要拿這件事情來逼迫自己和他在一起,那桑梓寧願死了算了。
可桑梓還是坐了下來,畢竟良心這東西桑梓還是有的,不管他要說什麼,都先聽了再說了,總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忘恩負義。
“怎麼?不走啦?”葉懷志一臉的無賴樣,要不是看在他救過自己的份上,桑梓真想一個耳光扇過去。
桑梓儘量讓自己保持着甜美的笑容,道:“你救過我,我給你這個面子,不管你今天說什麼我都坐下來聽你說完。”可是會不會聽進心裡去,那就要看你說的是什麼了。
“我就喜歡你這樣知恩圖報的。”
桑梓瞥他一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懷志道:“葉懷瑾喜歡妙津,你知不知道?”
桑梓突然驚訝地站了起來,不過不是因爲聽到他說這些話,而是因而——葉懷瑾就站在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