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洗髮水在鎮子上賣得紅紅火火時,村裡人對菊花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爲村中的大部分勞動力在菊花家中做工,那工錢可比鎮子上給的多多了。近幾日,又有人傳出那洗髮水在鎮上賣要一兩銀子一罐,價格貴的讓人咋舌還供不應求,村裡的人直接就給嚇傻了,一瓶一兩,工廠每天得生產多少瓶呀?這要是生產一年,十年,二十年……
他們不敢再想象,總之,菊花家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一下子水漲船高,在他們看來,菊花比皇帝還富,有人讚歎的同時,也有人開始嘲笑樑梓安一家了,你說放着這麼個大財神休了,不是二傻子是什麼?
村裡多數人幸災樂禍,等着看樑梓安的笑話,而實際上,樑梓安也確實不太好受。
村裡人去菊花家做工他是知道的,每個人一天工錢那麼多他也是知道的,可他沒有想過菊花會那麼有錢,在娶了珠兒之後,樑梓安感覺她雖然賢惠,但夫妻生活還是多多少少有摩擦。
比如此刻,楊珠一臉欣喜地對自己說要一兩銀子,她要託她的哥哥幫她買洗髮水。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要銀子,自己本應該給,但一兩銀子太多了,又只是爲了買一瓶洗頭髮的,樑梓安感覺有些不值。
“珠兒,那些皂莢不就好了,這洗髮水一瓶一兩太貴了!”樑梓安皺了皺眉,輕輕地搖了搖頭。
“梓安,這是我第一次向你要過東西,難道我不值一兩銀子嗎?”楊珠沒想過樑梓安會拒絕,雖然……
雖然一兩銀子夠普通人家生活半年了,可是她從成親到現在只提了這麼個要求,但她沒有想到樑梓安真的拒絕了她。
“不是的,珠兒,我沒有這樣想,只是到底還要過生活,凡事省着點兒,況且,娘也肯定不肯的……”
“這日子是跟你過還是跟你娘過?如果知道是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嫁給你!”楊珠噙着淚跑了出去,任由樑梓安在後面喊她的名字,楊珠也沒有回頭。樑梓安正欲去追,剛出房門便與紀暮珍撞上了。
“梓安,珠兒她咋啦?”紀暮珍有些擔憂,朝門外望了一眼,不明白楊珠怎麼會生氣地出門去。
“娘,沒事,鬧了一些小矛盾而已,我這就去尋她。”樑梓安搖搖頭,怕紀暮珍擔憂,所以安慰道。
“好,梓安,你讓着點珠兒,畢竟她是你媳婦,珠兒是個好孩子。”樑梓安要出去時,紀暮珍又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娘。”
樑梓安不知道楊珠跑到哪裡去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找?只是,他在想一件事,爲什麼珠兒嫁給他之後就變了呢?不知怎麼,樑梓安覺得楊珠有些無理取鬧。
話說顧子清自從在京城被陌子千派人追殺,便暗地裡培養勢力,他不是王公侯爺,沒有權力,但他是商人大賈,有的是錢,有了錢,事情就好辦了!
他在城裡收留了些無家可歸的人,又重金收買了幾個武林高手,讓那些人簽了死契,給他們吃住,教他們武功,那些人本就無牽無掛,現在有了棲身之地,自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就這樣,一支不小的隊伍組建起來了,只不過實力還不算太強罷了!上次陌子千殺他沒有殺成,肯定還不會放過他。
顧子清不怕,他所擔心的,是怕陌子千查到菊花身上來,連累到她的一家。
她再如何聰明,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村姑,若有人要執意除掉她,她是沒有活路的。
顧子清知道,爲了錢,人心可以狠到什麼地步。
因爲這個原因,他傷好了之後,就快馬趕到了這座小城鎮。
顧子清看到這座小城鎮的生意還是那麼好,打點好東西后,他就僱了輛馬車駛往沈家村。顧子清進村的時候,被許多人看見了,有人已經認出了他,猜測他是來找沈菊花的,一路上目光便追隨他的馬車移動,嘖嘖讚歎!果不其然,顧子清的馬車就停在了菊花家門前。
“叩叩!”顧子請敲起了門。
開門的是張氏,見着是顧子清,感到有些意外,隨即說道:“快請進!”又朝裡屋大喊:!菊兒,顧公子來了!”
顧子清進了門,站在客廳裡等了一會兒,不過,始終沒見到菊花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張氏也奇怪着,想了一下,才猛然記起菊兒和那個公子出門去了,不知去了哪裡,這纔不好意思地對顧子清說道:“菊兒出門了,顧公子,喝杯茶?”說完就去倒茶。
“不必麻煩了嬸子,在下在這等她就好了!你去忙吧!”顧子清出言阻止,找了個椅坐下,便不再說話。
“這……好吧!”張氏想了想也沒多說,忙着裁衣服去了。
菊花和姜冷依舊去了山裡,不過這次他們頗有收穫,經過姜冷的特訓,菊花的武功提升了不少,特別是反應能力增強,若說之前學武純粹是爲了興趣,那麼,現在的學武,就是爲了保命。
學武是很不容易的,姜冷一點兒也不含糊,每次帶她入山的內圍,如果不是有了之前大白蛇的內丹與菊花的進入空間,死亡也就是瞬間的事。
內圍裡雜草叢生,高林遮日,不能輕易見到一隻飛鳥,因爲裡邊生長的多爲毒物,除了上次的食人花之外,這裡還有血靈草,一大片一大片地開着,豔麗的花苞,迷人的芳香,總是容易迷惑行人,誤以爲這是一朵溫柔的花,事實上,這是一個極爲錯誤的想法。
血靈草確實是一種靈草,動物吃了會啓發靈智,能讓其聰明,甚至靈獸吃了可以進化成神獸,但神獸至多菊花沒見過,也不相信。人是不可以吃的,血靈草是藤類植物,筋筋絡絡一大堆纏繞在一起,十五年開一次花,結一次果,紅彤彤像小小的草莓,這種果子吃下去,人會血清凝固,最終導致體內缺氧而亡,這也是血靈果的名字的由來。內圍不知多少年沒人進來了,沒有人摘血靈果,菊花用不着,但她還是搞了許多收集進了空間,她不吃,可以拿回去給“大黑”吃。
“你摘這麼多血靈果乾什麼?”姜冷不解,他都說了這果子人不可以吃的,她還摘了一大把?
“哦!我在想,以後能不能遇見一隻靈獸,到時候要真遇到了,直接可以華華麗麗地變成神獸,還有,拿些回去給“大黑”吃。”菊花收集夠了,對着姜冷粲然一笑。
……大黑……姜冷淚奔了,他的汗血寶馬竟這樣被叫成了“大黑”……好吧!大黑你就自求多福。
“啊!那是什麼?”菊花的一聲尖叫,將姜冷拉回現實。
姜給回過神來,順着菊花目光的定點望去,他頓時也被震住了。他看見,一隻很大的猩猩朝着他們走來,猩猩並不見得有多麼可怕,但這隻猩猩的種類屬於遠古巨猩,一身長毛,每一根都像鋼針一樣硬,猩猩長得醜陋,猙獰的面孔上長着一張血盆大口,尖尖的獠牙足以一口將人咬成兩段,根據目測,這隻猩猩足有三千斤重,因爲從它走來的腳印看,土層被壓進去幾寸厚。
嘶……菊花與姜冷下意識地對望一眼,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就想跑,可惜這隻巨猩不僅體形龐大,身體也敏捷,趁菊花他們還未邁開步子,就已經衝過去將兩個人牢牢擒在手裡。
巨猩一手抓着一個,粗大的手掌將菊花的腰握得生痛,巨猩將菊花放在鼻子底下聞聞,又將姜冷放在鼻孔下聞了聞,幾秒鐘後,朝着與菊花他們所來的方向向大青山的最裡處跑去。菊花被甩得七葷八素,就差吐了出來,兩個人根本無從逃脫。姜冷冷汗直冒,想使用內力,可雙手被禁錮住,無法活動,饒是他有多厲害,也掙脫不了。
“吭哧,吭哧!”大猩猩喘着粗氣,從鼻孔裡噴出的氣直朝菊花和姜冷臉上襲去,它不知道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只能看出這是一個大山洞,至於洞裡有什麼,菊花打了個寒顫,不敢去想。
大猩猩將兩人握在手裡,朝山洞裡走去,山洞裡烏漆抹黑的,只有幾絲微弱的光線,洞中有條長長的通廊,大猩猩一直走,走得很快,可路彷彿沒有盡頭。過了很久,菊花才勉強地看到前方有亮光,大猩猩擠過了通廊後,到了山洞的出口。
一大束光線從四面八方折射過來,菊花只覺得眼睛睜不開,待適應光線後,菊花震驚了。
誠如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所描述的那樣一一“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不過這些人與外面的人不一樣,因爲這裡的皮膚漆黑,手持利矛,身上穿着獸皮,有的人脖子上還掛着骨頭鏈子,這副打扮,儼然像是菊花曾在電視劇裡看過的食人族部落。
大猩猩將菊花和姜冷往地上一扔,就在同時,已有十幾個黑皮膚的食人族村民,將他們團團圍住,手拉着手,“嗚嗚哇哇”地跳起了舞,他們的面孔上畫着一些彩粉,並且表情猙獰,他們跳舞的意思似在示威。
“怎麼辦?”菊花愕然。
“不知道!”
當菊花和姜冷麪面相覷時,其中一個黑皮膚的人跑開了,似乎是叫什麼人來,果然,不多會,那個食人族村民和一個皮膚黝黑但比較年老的人過來了。來的人身材矮小,頭髮鬍子偏白,拄着柺杖,雙目不大卻炯炯有神,此刻朝他們走來。老人在菊花面前站定,菊花並沒有被綁着,所以兩人可以自由活動。見老人走近,菊花和姜都處於防禦狀態。
“阿布西(你們是什麼人)?”老人是異族族長,打量了兩個人一眼後,厲聲問道。
菊花和姜冷呆呆的,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努瓦哈奇啊那咋布絲咔(你們是不是我們的敵人派過來的間碟)?”
族長見兩人不理會,又重複了一句。這一次,兩人仍是聽不懂,但他們的態度顯然激怒了老人,族長正欲發威,有個村民拉住了他的衣服,那個村民正是剛纔跑去找族長的村民。
“伊可撒那拉噠,哈古嘰尼瓦拉巴……(也許他是聽不懂我們的話,我們要不要去拿些阿果子給他們吃……)”
族長聽了,若有所思,最終點了點頭,隨後命人去拿果子。有個女孩兒託着一個托盤過來了,盤子裡是紫色又剔透的果子,上面還帶着的鮮葉。
“啊尼瓦。”女孩比了一個吃東西的動作,同時也吃了一個果子給菊花他們作示範。菊花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還是拿了一個。
“啊尼瓦。”女孩又拿給了姜冷,姜冷猶豫片刻,也拿了一顆。菊花端詳着果子,感覺不會有毒,試探性地放進嘴裡一咬,那味道竟與葡萄異常相似。
“枯西啊尼木啊西西尼(現在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事實上,菊花這次聽懂了,所以她點了點頭。姜冷也驚到,這才明白是那果子的功效。
“你們是哪裡來的?來這兒幹什麼?”族長將兩人從頭到腳用目光掃視了一遍,覺得他們的穿着太過奇怪,不像是這部落的人。
“我們是外邊的村民,在採藥的時候被這隻猩猩抓進來的。”菊花指了指那隻巨大的猩猩說道。
“吭哧!”大猩猩撓了撓頭,一臉無辜,難道它抓錯人了?見它這副樣子,族長明白了,知道確實是亂抓來的人,也就鬆了口氣。
“對不住了!因爲我們的部落常受外邦襲擊,所以不得不警惕!”
誤會解除了,也就放心了!族長叫人去準備飯食。村民們的房屋都很簡陋,僅僅是草屋、木屋,裡邊的傢俱也沒幾件,更多的是獸皮、弓弩、利矛、盾牌。
“喝些水!”族長也坐下了,下人端來了幾杯清水。
“本人叫慕耶,是這個村的族長,也可以說是元老,你們呢?”
“我叫沈菊花。”菊花淡淡地笑了,發覺其實這族長還挺溫和的,一一雖然,發威的樣子確實有些嚇人。
“我叫……姜冷。”姜冷開口說道。
“不錯!花的名字好,菊花。這小子長得高大威猛,打仗應該是個好手!”族長捋了捋鬍鬚笑道。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居住呢?這裡是深山,很危險吧?”外面都是毒物,菊花沒有想過這裡真的存在與世隔絕的部落。
“外面?不!我們從不去外面,我們的祖先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幾百年了,這兒的人沒有出去過,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死了也應該滋潤這片土地。”
“嗯!那……那隻猩猩呢?”菊花提起了那隻超大猩猩,現在還有些後怕。
“金剛是村民在採藥時碰到的,那時候它還很小,沒長這麼大,它的母親被一隻八角怪打死了,我們就撫養了它,它現在是村裡的守護神。”族長的臉上顯出溫和的笑,那笑容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欣慰。
“八角獸?”這個世界她真的不懂,就今天一天,就發生了那麼多令她震驚的事。這些事,她以前想都不敢去想象。
“年輕人,在這兒住上幾天吧!到時我再叫金剛送你們回去,它認得路!”
族長叫人去安排了屋子,不容他們拒絕。
夜晚。
這個夜晚,也是 菊花終生難忘的一個夜晚。村裡的村民不算多,只有那麼一百多個,幾個人幾個人圍在一起,點起了篝火,用一個大鍋煮肉,牛肉,羊肉,全是野生抓來的,村民們歡呼着,跳着舞,臉上洋溢着幸福。
族長和另外的幾個老人樂呵呵的,看着子孫,也是一臉欣慰。
“一起去跳舞,年輕人!”慕耶族長走了過來,笑笑道。
“我就不必了!”姜冷的臉沒有什麼變化,始終淡淡的沒有表情。
“嘻嘻!別這樣嘛!去感受一下!”菊花見他們那麼熱鬧,忍不住心癢癢,拉着姜冷就往人羣跑去。
“爲我們的美好生活歡呼!爲我們的子孫幸福跳舞!爲老天的眷顧而感謝!”人們手拉着手,圍成了一個大的圓圈。大人小孩都在一起,古銅色的肌膚上泛着光澤,臉上歡快的表情感染了菊花。
菊花拉着姜冷的手,也與他們一齊跳起來。
手心裡突然傳來的溫暖讓姜冷身形一震,他朝菊花望去,見她的臉在火焰光的照耀下有些微微發紅,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星星點點泛着光。
姜冷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壓制自己內心的慌亂。“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如此美景,讓菊花與姜冷暫時忘卻了煩惱,兩個人笑着,與村民們打鬧着,偶爾還有幾個小孩子調皮地耍弄了姜冷一下,隨後又逃開,菊花只看見姜冷呆站在那裡,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因爲兩人有武功在身,打鬧時也會用武功過招。
這場宴會持續到很晚很晚,直到所有人都覺得太疲倦了,這才各自回去休息。
“咔康桑,西尼亞達(姐姐,做個好夢)!”
正當菊花準備走時,一個皮膚黑黑的叫卡娜的小女孩親了菊花一口,靦腆地笑了一下,這纔跟着媽媽回去。菊花摸着臉呆呆的,姜冷在她旁邊站着,她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覆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從今若許閒來日,拄杖無時夜扣門。”
不知怎麼的,菊花想起了陸游的這首詩。見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她嫣然一笑,說道:“走吧!”
姜冷還站在原地不動,腦海中還浮現起菊花所念的詩一一“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細細地回味,姜冷也笑了。沒錯!儘管他此時虎落平陽,但終會有他復仇的一天!李晨修,他姜冷一定會爲他的兄弟報仇的……
菊花與姜冷同睡在一個屋子,地上鋪了兩張席子,一人一張,被子是麻布做的。這裡是深山,沒能與外界買賣物品,因此一年四季即使天氣炎熱,也只能穿獸皮和麻衣。
這一天總算要過去了,菊花有些慶幸自己遇到的異人族並不是真正吃人的部落,只是個原始部落而已!這裡的人純樸,樂觀!具有凝聚!如若不是自己還有家人,也許自己會甘於這裡的生活。菊花笑着,閉上眼睛翻了個身子睡着了。房間裡顯得很靜謐,靜得可以聽見菊花輕微平穩的呼吸聲和姜冷沉重的心跳聲。
我該拿你怎麼辦?姜冷指着自己的心口,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什麼時候愛上的菊花?
是因爲自己要殺她她還救了自己?是因爲她第一次吟詩給自己帶來的震憾?是因爲她不怕吃苦想學武的精神?是因爲她不拘一格不顧別人異樣目光創業的睿智?原來,她在自己的心中,已留下這麼多的痕跡!明天的路該往哪兒走?當我報仇了之後,我要做什麼?
姜冷閉上眼睛,也疲倦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