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過了三日,張擎勇穿着戰袍,整頓軍隊,一萬人馬浩浩蕩落地越過那一片荒涼地帶,到達邊境。早在三日前,張擎勇就派人向敵方下了戰書,三日之後,決一死戰!
一萬人馬到達邊境,遠遠的就看到對面黑壓壓的一大片軍隊,爲首的少年頭戴鋼盔,身披鎧甲,手持大錘,擡頭挺胸屹立於馬背上,此人正是敵兵的首領木雲祭。木氏是胡兵的大姓,這木雲祭正是胡人的大家庭首領木北狼的長子,木北狼曾多次入侵邊境,都被一一打回,歷時幾年,現在由他的長子木雲祭、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輕鬆侵入邊關,說明胡兵勢力大增,士別三日,不可以過去眼光看待這次戰爭,預想的結果,隨時可能會出人意料。
木雲祭見人來了,叫胡兵升起胡人大旗,上面赫然有一隻蒼狼的圖案,狼是他們胡人的夥伴,是他們胡人的守護神、吉祥物,樹起的蒼狼大旗,不僅是它圖象的含義,更是喻意着他們用兵像狼一樣剛毅、勇猛,遇到危險不後退的性格!這次打仗,獨觚鷹與黎晨也來了,身著戰袍,威風凜凜。騎着高頭大馬,伴隨於張擎勇左右。
張擎勇心裡並不希望雙方真的打起仗來,於是騎馬走出陣前,高聲對木雲祭說道:“聞說胡界地域遼闊,胡人也個個驍勇善戰,只是,雙方本應以和爲貴,爾等爲何犯我朝疆界,本將軍久聞閣下父親大名,如雷貫耳!若爾等退兵,本將軍願奏明聖上,給爾等封官,享永世之福,百姓則可免受生靈塗炭之苦,如此之利,何不爲也?”
張擎勇的一番話,傳入木雲祭的耳朵裡,木雲祭笑了笑,說道:“將軍說的是,不過在下的心可不只在封官,我要的,是整個天下!是你們那個皇上的寶座!”木雲祭的這幾句話,引來了絲絲的吸氣聲,好狂傲!
“既是如此,道不同不相爲謀!”張擎勇將木雲祭上下打量了幾遍,果然發現,這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要戰鬥的氣息。
“無恥狂徒,休得猖狂!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乳臭未乾,亦敢在本司使面前撒野?快放馬過來,本司使三兩招,管教你人頭落地!”黎晨不屑地呸了一聲,指着木雲祭破口大罵。
“是嗎?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木雲祭根本沒將黎晨放在眼裡,手掌一揮,身後擂起戰鼓。
張擎勇這邊的軍隊也不甘示弱,一時戰鼓聲響徹雲霄。
“殺!”一聲令下,雙方的士兵挑着長矛與盾牌,向對方衝去。混戰之中,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張擎勇與木雲祭交上了手,獨觚鷹、黎晨也與胡人的大將廝殺。木雲祭的長處在年輕力壯,擅長馬上作戰;而張擎勇則精謀細慮、熟悉戰術,只是之前被黎晨刺傷肩膀還隱隱作痛,讓本有勝算的他卻已感到了一絲吃力,有點招架不住。
“呵!將軍這是怎麼了,寶刀已老了嗎?怎麼感覺你與家父所描述的不一樣,看來是家父誇大了你的本事了!”木雲祭將大錘掃向張擎勇,張擎勇閃過,但肩頭的痛有些使不上力,一陣又一陣的痛感在告訴他,他的傷口又裂開了,被衣服磨合,血流不止。
“不會讓爾等狼子野心得逞,天佑我朝!”張擎勇將長矛刺向木雲祭,木雲祭冷哼一聲,猛地用力,將大錘掄向張擎勇的肩,張擎勇瞳孔放大,顫抖不止,險些從馬背上掉下來。
“哈哈!將軍這是受傷了嗎?這麼不堪一擊!”木雲祭在剛纔與張擎勇的交手過程中已猜出了個大概,因此這才直擊張擎勇受傷的部位,見張擎勇痛苦的樣子,木雲祭知道自己猜對了,一張臉因興奮而變得有些扭曲。
張擎勇捂着流血的肩膀,汗流不止,咬着牙,又持起長矛,以躲避攻擊爲主,堅持看與木雲祭抗衡,兩人又打了十幾個回合,其中木雲祭拆了張擎勇幾招,張擎勇又被那大鐵錘擊中一次。
同樣的部位,張擎勇的左肩已殘廢,整條胳膊耷拉着,形同虛設。“寧戰死,不後退!不會讓你們這些胡人侵入我朝的!”張擎勇怒吼一聲,將自己的左臂砍掉,用右手隨意扯了自己的戰袍包上流血的肩,右手單槍抵抗,眼看局勢,勝利卻是多朝胡兵傾斜。“殺啊!”嘶喊聲一片,張擎勇這邊的軍隊人數僅剩下三千,而對方卻有八千餘人,這場戰爭,註定不會有把握取勝,張擎勇感到事態危急,忙改變作戰策略,在衆將士掩護下撤兵,胡人也沒有追擊,只是木雲祭所率的胡兵,又向前推進了幾百裡,那一片土地,成了胡人的地帶。
張擎勇的軍隊被迫後移幾百裡,才安營紮寨。經過這一戰,軍隊元氣大傷。
“張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你讓我們打了敗仗?你一個人,害得這場戰爭失去了意義,損失了多少將士生命?這就是你張擎勇說的體恤愛民?”黎晨陰沉着臉大喊,目光轉移到張擎勇空蕩蕩的左臂,不由諷諷道,“張將軍好英勇,被這麼一個毛頭小兒,砍去了手,這樣的人,真的是我朝第一勇士?還帶兵打仗,笑死人了!”
黎晨的這一番話,顯然引起了內亂,彷彿一個**般,將軍民心中的那抹原有的不安轟炸了,暴露在陽光下。黎晨完全沒有覺得是自己的錯,絲毫沒有因爲自己偷襲張擎勇而導致張擎勇打仗處於弱勢而有半點羞愧之意,他所想的,就是極力極力貶斥張擎勇,讓軍心不穩,讓他交出主帥之位。
張擎勇臉色慘白,一是由於疼痛,一是由於對軍民的愧疚之心,他“撲通”一聲跪於地上,震驚了衆人。他說:“是老夫對不起各位,但本將軍在此許諾,保家衛國,誓死不降。今日因我而敗,我願請罪,若因此而對戰爭失去了信心,喪失了國土,我們的家人也不會過上安寧的好日子。當務之急是制定正確的戰略,不能硬攻,只能智戰,我許諾,賊在一日,爲國作戰一日,若有違誓,讓我張擎勇受那五馬分屍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張擎勇雙膝跪地,目光定定地望向天空,這一舉動,讓在場許多將士流下了感動的淚,有士兵喊道:“願追隨將軍,爲國家效勞!”呼聲響徹雲霄,黎晨恨得牙癢癢,心裡醞釀起了一個計劃。對這一切,獨觚鷹始終只是觀看,彷彿是個局外人,他的目光深邃,幽冷不見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夜晚,士兵們生起火,各自休息。張擎勇在肩上上了藥,也早早睡了。夜色靜謐,細聽之下,有一些響動的聲音。黎晨召集了兩千多士兵,趁張擎勇睡着了,準備夜襲胡人,有一些本來不願去,在另外一些士兵的煽動下,也動搖了,最後,僅五百多人不去,其餘士兵皆帶着武器準備夜襲敵營。獨觚鷹早已看到黎晨這舉動,冷冷地站在營帳旁,一句話也沒說。
黎晨被他盯得發毛,冷哼道:“本司使也是爲了大家好,早日消滅敵人,也能回京領賞,獨觚司使何須用這種眼神看我?待本司使打了勝仗,做了將軍,獨觚司使也能沾些光不是?”獨觚鷹沒搭理他,黎晨悻悻地帶着二千餘人走了。
“黎司使,此去一路走好!”黎晨走遠了,獨觚鷹狠絕地笑了笑,心裡嘲諷黎晨那個蠢蛋,他以爲就這麼二千餘人能對抗對方的八千餘人嗎?簡直是癡人說夢!更何況,黎晨是個只會用武功解決事情的人,胸中無半點謀略,他以爲對方不會設下埋伏嗎?突襲,黎晨自以爲天衣無縫出人意料,實際上是自己跳進敵人挖好的陷井之中。
獨觚鷹放飛了一隻蒼鷹,鷹腳上綁了一封書信,這隻鷹是李晨修派給他的,此時,三萬多大軍正趕來支援,李晨修早已設計好讓張擎勇喪生於此戰,讓他帶兵,只不過是借敵人之刀殺他而已。既然早有計劃,又怎麼放任胡人入侵?原來,李晨修早備好三萬大軍,讓獨觚鷹暗中監察戰況,待時機成熟,將張擎勇殺死,再殲滅胡人,可謂一舉兩得,一箭雙鵰!也就只有黎晨那個蠢蛋蠢得要死,不懂韜略兵機,偏要去喪命,真是蠢才一個!
黎晨帶了兵,潛伏在一些稀疏的草叢裡,見敵方竟只有些許看守糧倉,不由大喜,做了個手勢,二千餘人一齊出動。黎晨以爲趁對方未進入狀態,一舉拿下,不知對方早如獨觚鷹說的,做好了埋優,只等着他入鉤。黎晨與二千多士兵揮着劍砍殺進去,還未進人對方帳裡,突然聽見一聲哨響,頓時滿天箭雨,從空中細密地傾泄下來,無迴旋餘地。
“中計了!”黎晨大吼一聲,正欲逃走,可已進入敵人箭地中心,怎會輕易得以逃脫?黎晨不擅避箭,不過短短一分鐘時間,他已轟然倒地,身上扎滿了有毒的毒,被射成了一隻刺蝟!這次夜襲,胡人得地勢之利,來了個漂亮的反擊,黎晨所率軍隊,二千餘人,生還者僅僅十幾人,皆狼狽回營,身後不斷傳來木雲祭猖狂的笑聲。
“將軍果然厲害!怎麼猜到那人會偷襲?”一士兵眉飛色舞地問木雲祭。
“那個人,在打仗過程中,一看那眉眼就知是不服他們的將軍,語氣又狂傲,這種人,最爲衝動,無本事又要逞英豪,這就是代價。”木雲祭淡淡地掃了黎晨的屍體一眼,又道:“將那些屍體拖走,一把火燒了,省得腐爛傳播疫病。”
木雲祭的話音剛落,有一個士兵匆忙來扔:“報告將軍,前方出現大批人馬,正朝我軍襲來!”
“什麼?”木雲祭大驚,難道自己失算了?不,不可能!可對方爲何還會有大批人馬?還是說,從戰爭開始前,這些人馬已經準備要攻打他們?這個皇帝,心機太可怕了!“準備應戰”
木雲祭穿好戰袍,跨上馬背,持着大錘與八千士兵向前,對面獨觚鷹帶着三萬人馬,持利劍、長矛的士兵吶喊助威,讓木雲祭的胡兵軍心不穩,三萬對八千,這個結局可想而知!木雲祭的八千胡兵拚死作戰,終抵不過對方人數上的缺陷,節節敗退,最後只剩下了木雲祭與五個胡兵,眼見大勢已去,木雲祭哈哈大笑,對着獨觚鷹說道:“果然君心難測,你們的皇帝好狡猾,怕是開戰前早已設計好這一出了吧?”
獨觚鷹笑道:“不錯皇上聖明,早料到爾等賊人之心,這三萬軍士就是爲你們而徵,怎樣?全軍覆沒的滋味如何?”
木雲祭看着狼籍的戰場,想起死去的士兵,眼眶通紅,怒吼道:“卑鄙小人!這就是張將軍帶出來的兵?讓張擎勇見我,我要與他談判。”
“談判?哈哈哈……”獨觚鷹將長矛插進木雲祭的心窩,說道,“張擎勇?只怕現在已不在人世了,你去陰間找他談判吧!”
木雲祭倒地而亡,獨觚鷹的馬踏過他的屍體,揚長而去,剩餘的幾個胡兵悉數被殺。
另外一邊,張擎勇正在營帳裡睡覺,猛不丁被一陣聲音吵醒,一個小兵闖入營中,小心地掄起斧頭,欲往張擎勇的頭上砍去,張擎勇醒得早,側身閃過,一把扼住那疼的喉嚨,怒聲喝斥:“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呵呵!將軍,你知道嗎?皇上早派了三萬軍兵與胡兵對抗,這次讓你打仗,不過要藉機除掉你罷了,如今胡人全部殲滅,只剩下將軍您了,獨觚司使特讓小的來取將軍項上人頭”
張擎勇聽了這番話,腦袋昏昏沉沉,胸口似有千把刀來回地抽動,磨擦着,血跡斑駁。“爲何?本將軍爲朝廷付出這麼多,沒有半點私心,一向以國家利益爲重,皇上爲何要殺我?”張擎勇眼裡流出渾濁的淚,聲音哽咽。
“因爲你造成了威脅!”
那小兵趁張擎勇不注意,掙脫開來,又揮斧砍去,張擎勇跌跌撞撞跑出營,小兵窮追不捨。
“與其愛爾等小人殘害,不如老夫爲國殉情!”張擎勇扔掉了武器,背靠江水,兩眼一閉,溪流瞬間將張擎勇淹沒。
小兵見人死了,哼着歌兒回去覆命了。
張擎勇隨流而去,因爲無知覺,漂浮在水面上,一直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