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古百跑到小院來敲門:“沐姐姐,沐姐姐,阿百來看你了。”
才半天的工夫,他哄妥了清沅真人,連稱呼都由“真人”變成“神仙師尊”。這樣一來,沐晚變成了他的平輩。
沐晚等四人皆出了空間。
常龍打開院門。
古百仰着頭,糯糯的喚了一聲“常叔叔,早”,嗖的一下,從右肋下竄進了院子裡。
“沐姐姐,早。香香姐姐,早。黑夜哥哥,早。”
常龍搖頭輕笑。小傢伙挺有眼力勁的啊。要是也麻酥酥的喚他一聲“常哥哥”,估計他連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看着眼前的銀髮小萌娃,沐晚的心都酥了。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對大家都好。
是以,她招呼古百過來,問道:“阿百,煉丹要認識很多藥材的,你認得藥材嗎?”
古百使勁的點頭:“嗯,族裡的藥材,阿百都認得的。”
昨晚,香香他們已經向她彙報了這次的所得。幻影靈狐一族居住在迷霧森林的內圈。阿百的母親,叫做古麗,既是幻影靈狐一族的狐王,又被森林裡的各族奉爲共主。她統治迷霧森林已達兩千多年,號麗皇。幻影靈狐一族以母狐爲尊,公狐是不能擔任族長的。而麗皇子嗣艱難,九千多歲才產下古百這個獨子。據香香說,靈狐一族天壽雖長,但是,從一萬歲開始,千年一大劫,五百年一小劫。而一萬歲的天劫被稱爲“初劫”。此劫是靈狐一族的生死大劫,成功度劫的可能性還不到萬分之一。
據香香說,麗皇今年已經有九千七百多歲。而古百尚年幼。可以想象,麗皇仙遊之後,他在狐族裡的處境。新上任的狐王豈能容得下前任狐王之子?
所以,麗皇不惜以十隻五千年份的參王爲引見禮。請香香他們將獨子帶出迷霧森林,恐怕學習煉丹是假,而未雨綢繆,爲獨子安排一條生路纔是真。
古百肯定也是很清楚的。迷霧森林是回不去了。他必須留在觀雲嶺。不然,昨天他也不會急得變回原形,更不會使出渾身解數討清沅真人的喜歡。
沐晚聽完原由,竟然生出同病相憐之感,不由憶起當年自己懇請清玉師叔收自己爲徒的情景。也不好再堅持趕古百回去。
那麼,新的問題又來了:既然留下了古百,總得爲其找一條謀生之道吧。修真界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更何況,古百是血統較高的靈族,被大能抓去當靈寵還是好的,就怕被邪修抓了去,踏入邪途,成爲禍害。
幻影靈狐一族是迷霧森林裡血統最高的靈族,所藏的藥材涵括了迷霧森林裡已知的所有種類。古百竟然說全部認得。沐晚微微頜首,暗贊:倒是有些本事。
足以證明。麗皇早就在爲其謀劃後路。
“你是什麼屬性的?”沐晚明知故問道。
古百仰頭答道:“阿百是水屬性的。”
沐晚嘆道:“阿百,你沒有火屬性,是煉不來丹的。”
古百愣住了:“阿百不能學煉丹……”說着,聲音帶上了哭腔,兩包晶瑩的眼淚兒又在眼眶裡直打轉。
沐晚肯定的點頭,不忍心的說道:“你先別哭啊。我帶你去問師尊,看師尊能否幫到你。”
“嗯。”古百對她伸出右手。
沐晚微怔,旋即,明白過來,伸手牽着他。向清沅真人的洞府走去。
事實上,清沅真人也考慮了一晚。聽完之後,她問古百:“阿百,你會照料茶花嗎?”
古百也是個絕頂聰明的。聞言,脆生生的答道:“阿百會跟香香姐姐努力學習,幫神仙師尊照料好所有的五色茶花。”
是以,古百就以花童的身份,留在了觀雲嶺。
清沅真人也沒讓他白叫“神仙師尊”。隔三岔五,她會到茶園裡舞一兩招劍。
古百在劍道上很有天賦。學得象模象樣,劍術“噌噌”的往上漲。除了學劍,他也很努力的跟香香學習照料茶花。
不過,古百還是最喜歡粘着沐晚。他摸清了後者的底線,所以,輕易不會去弟子院。但是,只要沐晚出了弟子院,他就立馬變成了小跟屁蟲兒,不離左右。
沐晚見他這麼懂事,也很喜歡,儘量每天都抽出一點時間來陪他。問清楚他現階段可以吞服養靈丹、回神丹和築基丹後,毫不吝嗇的給他當糖豆兒吃。
每次,古百也都有回禮的——烤得焦黃噴香的山雞、鳥雀、魚,還有各色時令山果……呃,自從古百來了後,山下侍從院裡經常會丟雞。清沅真人收到劍奴們的告狀後,用戒尺打了古百三下手掌心。從此,他就再也沒有去過侍從院偷雞,改爲捕捉山雞和鳥雀,時不時還會去山腳的玉帶河裡捉魚吃。
很快,八月的劍陣集訓到了。沐晚提前一天向清沅真人報備。
出了師尊的洞府,古百站在門廊下面:“沐姐姐,明天,你要去集訓嗎?”
沐晚點頭:“是呀。”心裡對自己說:真的不能帶他去呀。小阿百那麼萌,會被那些無良的傢伙玩壞滴……
不料,古百突然拿出一大包用荷葉包着的烤山雞:“這些,沐姐姐帶去吃。”
裡面有五隻烤得油汪汪的山雞,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沐晚微怔,雙頰有些發燙——她誤會古百了。小傢伙得知她要閉關集訓,生怕她餓着,特意給她烤了五隻山雞,一天一隻。
“謝謝你,阿百。”沐晚接過荷葉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等我回來,再跟你玩兒。”
“嗯!阿百等沐姐姐回來。”古百仰着頭,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快活的閃呀閃。
結果,古百食言了。
六天後的傍晚,沐晚從落日灘回來,沒有看到他和往常一樣,一蹦一跳的迎上來。
前來迎接她的,只有香香。
“阿百呢?”她問道。
香香笑道:“阿百在進階。他要長第二根狐尾了。”
好事兒啊。沐晚喜道:“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香香如實報告,“師尊察覺他的氣息有異。提前將他帶進了練功室裡。他大概還要小半月才能出來吧。”語氣一轉,她笑嘻嘻的問道,“姐姐,這次集訓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沒有?”因爲田鴻這個八卦王的存在。所以,每次集訓回來,沐晚都會告訴她一些外面的趣聞樂事。
“有哇。”沐晚笑道,“走,先去見師尊。田鴻說了一些穎川陳家的事。師尊肯定也愛聽。”
這時,從洞府裡傳來清沅真人的聲音:“小晚,爲師在花廳呢。”
果然!兩人相對一笑,一齊走進洞府。
清沅真人正在插花,看到她們倆進來,放下手中的花束,挑眉問道:“陳家怎麼了?”
“聽田鴻說,陳家倒大黴了。”沐晚和香香在案前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據田鴻得來的消息,上次長安真人等一路吹吹打打的把陳茜送回陳家,特意繞了一個大圈。所以。現在整個東華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首先倒黴的是陳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們。她們被夫家懷疑有妖族血統,要麼被休,要麼被暗地裡圈禁。就連她們所出之子嗣,也轉眼從雲端被打進泥濘裡,日子都過得極其艱難。
其次,陳茜被送回陳家的第二天,陳家族長便與夫人和離了。族長夫人,呃,現在應該是樊三小姐。是穎東樊家的嫡小姐。聽說自家外孫女是隻半妖,她的親爹,現任樊家家主第二天就帶着夫人,以及兒子們。還有一羣族老過來證明清白——穎東樊家絕對沒有一絲半縷的妖族血統。
族長夫人自以爲被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當機立斷的爆內幕:“陳茜非我所出,與我無關!我是被逼的!”
“畜牧,欺我樊家無人啊!”樊老爹聽完來龍去脈,暴跳如雷,立刻做主。逼迫女婿寫和離書。就連幾個親外孫和親外孫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老人家也沒鬆口。
就這樣,拿到和離書後,他清點了女兒的嫁妝,當天就把女兒帶回了樊家,並且對外宣稱,從此與陳家一刀兩斷。
樊家只是開頭。接下來,陳家很多有實力的親家相繼跑來接女兒。理由是:懷疑陳家的血統不純。
最後,陳家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內訌。
女兒、外孫、外孫女無故被牽連,日子過得悽悽慘慘慼戚,自己的老丈人、大舅哥也拿着傢伙過來逼自己離婚,很多陳家有影響力的人集結起來逼問族長,陳茜的生母到底是誰,是人還是妖。
陳家家主卻跟只蚌殼似的,嘴巴緊閉,沒有一言半字的解釋。
於是,衆人憤怒了。四大旁枝宣佈脫族,與本家再無瓜葛。嫡枝們也鬧得沸沸揚揚,要分宗。
見實在壓不下去了,陳家老祖只好出面,當衆道歉。說陳茜是他的故人之遺孤,他念在昔日的情份上,命陳家家主記爲親女,妥善安置。不想,陳茜竟然是妖孽。他事先毫不知情,也是被矇蔽的。按理說,他應該交出陳茜,任天下人處置。但是,受人之託,終人之事。說好要妥善照顧好陳茜的,他不能食言,恕難從命。
陳家老祖是位化虛真君,他的話,在東華洲還是很有分量的。所以,不但陳家的內訌被成功化解,而且輿論立時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幾乎是一夜之間,有不少人站出來稱讚陳家老祖一言九鼎,義薄雲天。
陳家到底是千年巨閥,很會來事兒。他們挑了一個黃道吉日,八月初二,擺下和解酒宴,不但廣邀好友,而且所有的姻親,不管是鬧過的,還是沒鬧過的,統統請來。就連長安真人和穎東樊家也都收到了帖子。
這一天,盛況空前。酒席從城主府大廳擺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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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