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的回覆很快,就一個字:準!
然而,陸威卻有些猶豫了。
剛剛,烈風提醒得對——北帝公祭典,他將以什麼樣的身份參加!
北帝府女婿?
衆所周知的,北帝生前很高調的與少君大人一道,上門討回了元君娘娘的嫁妝。
也就是說,北帝其實已經不認他這個女婿。
他有何面目,以北帝女婿的身份去參加北帝的公祭典?
再者,昔日除魔巖上的那透心一劍,前些年被傳得沸沸揚揚。元君娘娘爲什麼會轉世?正是拜這一劍所賜。
隨着昔日真相的傳開,一夜之間,陸威的名聲盡毀——昔日,他是念亡妻成狂的仙界第一癡情人;真相公開,他便成了表裡不一、心狠手辣的代名詞。
這次,天庭的榜文上寫得清清楚楚,風元君的轉世,正是青帝大人。
以前,他很有信心。她對他是那麼的好。所以,只要他從此全心全意的對她,他們夫妻定能破鏡重圓。
然而,現在她變成萬人敬仰的青帝大人,再看青帝大人正位後的種種舉動,他的信心全無。
更重要的是,按天庭的相關規定,轉世的仙人,因果不繼。意思就是,除非當事人自己願意,否則一切前緣皆成塵。
陸威痛苦的捂臉——她不要他了!是真的!
結髮五百載,他傷她太多;北帝府,金桂樹下,他揮霍光了她對他的所有愛慕與情義;除魔巖上,他的那一劍,更是將她對他的最後一點情分,也斷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所以,她回來這麼久,不曾聯繫過他。那日,在東帝大人的宴席上,她坐在主位臺上,享受莫離的殷切服侍,卻連個多餘的眼風都不曾給他。
所以,武德星宮遭難,她擺明了是公事公辦,任他的父親在斬仙台上魂飛魄散,他的母親、他的親友流放天邊。
她真的是前緣盡棄,視他如陌路。
就連風順也一樣。
前些日子,他還覺得奇怪:風順回來了,居然一直沒有來找他算帳。現在想來,他才知道,風順定是早就見過她了。是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而風順以前本來就百般看不上他,現在自然是樂見其成。
他並不覺得他們兄妹倆現是在翻臉無情。因爲換成是他,只怕會做得更絕情。
“呵呵呵……”他鬆開手,掌心盡溫,全是悔恨的淚水。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臉,也沒有資格去參加北帝的公祭典。
南威界。
南帝自回覆了陸威的摺子後,心裡就沒踏實過。在軍營裡巡視一圈後,他回到大殿裡,越想越是後悔,忍不住“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嘀咕道:“你呀你,在胡亂寫些什麼呢?”
先前,他飛快的批准了陸威的請求,是看到陸威這些年的表現還過得去。再說,他把人給撂成了小邊將,也算是懲罰過了。
想當年,茜丫頭對陸威的癡迷之深,是全九重天都知道的。都說女人心,是海底針,誰能斷言小兩口將來不會破鏡重圓呢?
所以,南帝打算當個合事佬,再給陸威一次機會。畢竟當年,小兩口成親是他做得保。
然而,摺子發回去後,他便後悔了——小晚此番轉世回來,跟換了個人一樣,心性大變且不說,就連吃行穿住,也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說不定,在男人這方面,也是口味大變。
況且,他又憑什麼替小晚做主,把陸小子給招回來呢?
“被兄妹兩個喚了幾句‘秦伯伯’,你就真把自己當成人家的伯父了。”南帝后悔極了,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你呀你,你膨脹得太過了啊!都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
可是,摺子已經用快報的方式發出去了……南帝嘆了一口氣,召來親衛長秦縱,令他連夜去南天門那邊看着點:“一旦看到陸小子,就把人給攔下來。勸他返回三重天,莫去參加公祭典了。”
秦縱嚇了一大跳:“陸威明天要來參加公祭典?他特麼好意思!君上,大好的日子,不能讓他來添堵!”
南帝單手捂臉,嗡聲說道:“他的摺子,我批准了。現在,他應該是收到了回覆。”
秦縱不好再多說什麼,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就去南天門守着。”
南帝放下手:“你藏着點,莫讓別人看見。”
“諾。”
秦縱火急火燎的趕到南天門外面,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隱了身形,搞蹲守。
結果,他守了一夜,也不見陸威的人影。
一大早,南帝傳訊過來,告訴他:你可以回來了。剛剛三重天那邊報告,一刻鐘前,陸小子帶了一隊兵,巡邊去了。
也就是說,陸威不會出現。
秦縱忍不住扼腕,嘆了一口氣。其實,若是客觀的看來,陸小子在九重天的那攤年輕公子裡,還算是個不錯的。只可惜……唉,終究是可惜了!
公祭典的吉時是巳時正。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公祭臺的外圍便是黑鴉鴉的一片,裡三層、外三層,盡是人頭晃動。這是自發的趕來觀禮的人們。
好吧,事實上,他們更多的是來圍觀青帝大人的。
昨天,天庭的公告真的將他們驚到了——青帝大人竟然是風元君轉世!
當年,九重天盛傳,風元君是天生的金仙。果然所傳非虛——這是一部分人們的想法。
更多的人們,心裡惴惴不安的——想當年,爲着元君娘娘的那點子風流秩事,他們沒少嚼舌根子;還有,北帝蒙冤,元君娘娘被害,他們好象都有幸災樂禍來着……好吧,聽說元君娘娘轉世回來,跟換了個人一樣,性子變得甚是寬和。這是真的吧?啊啊啊,天尊保佑,希望是真的!
離吉時還有一刻鐘的時候,東帝、西帝和南帝的龍輦相繼踏空而來,飛入公祭臺後面的彩雲軒——那裡是專門爲君上們闢出來的休息區。
過了一會兒,人羣涌動,象是湖面上突然起了波瀾。
“來了!來了!”人們紛紛引頸北望。
天邊,現出一隻白幡飄飄的金色戰艦。主桅杆上,掛着一面雪白的三角旌旗。正面寫着兩個碩大的黑字:致遠。
鉅艦的四周,有六艘黑色穿界快艇護衛。它們也是立滿白幡,船頭皆懸掛有“致遠大將軍”的徽號。
這是原北帝府少君大人,現在的致遠大將軍,北帝之子,風順大人駕到。
在公祭臺的左側,臨時搭了一座佈滿白幡的大屋。那裡家屬們的休息區。
致遠大將軍的艦隊停靠在碼頭上。頃刻,百餘名銀盔白甲的將士,簇擁着致遠大將軍的車駕,向公祭臺這邊走來。
大將軍自迴歸後,一直都很低調,絕跡於九重天的各種社交場合。是以,很多人想乘機一睹大將軍之風采。
然而,他們失望了。大將軍坐在裹着素絹的車駕裡,只在紋絲不動的車紗上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眼見着車駕在甬道上拐了個彎,徑直往公祭臺左邊去了,大將軍也不見露個臉兒。
正在失望之際,人羣裡“轟”的一聲,象是炸開了鍋。
“君上!”
“啊!”
……
很多人激動的衝東邊揮舞着手,尖叫起來。
場面有點兒失控。還好場邊有執盾的金甲衛擔任警衛。他們紛紛立起手中的盾牌,攔住尖叫着、哭喊着往前衝的人們。
附近的金甲衛紛紛趕過來支援,百息之後,場面總算得到了控制。
彩雲軒裡,東帝等人都被驚呆了。
南帝咋舌:“小晚這人氣……”
下首,西帝哈哈大笑:“三哥若是放出風去,有意納個打理庶務的側妃,保證也有這般人氣。”
“那也比不上小晚。”東帝樂道,“人家可是水靈靈的俏姑娘,而且府裡還只有一個鳳公子。”
南帝被他們堵得沒話說。
外面。沐晚的龍輦已經抵達公祭臺的外圍。
今天,她是以北帝之女的身份過來的,所以,只用了半副仙帝的儀駕,以此向蒙冤的父君與北帝府將士們致敬。
縱使是這樣,也亮瞎了好多世家夫人、公子們的眼睛。尤其是看到龍輦的後面沒有其他車駕相隨,他們的神情更加激動。盯在龍輦上的那一道道目光,灼熱如火。
香香護衛在龍輦的左側,誤中數不清的這種目光,全身的寒毛暴起。
她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剛剛少君大人要躲在車輦裡,不肯露面——如此熾熱的目光,都可以用來烤肉串了!
不過,她對那些只差沒有變身成公孔雀馬上開屏的所謂公子們,很是不滿,同時,也鄙夷之極——今天是北帝的公祭典,少君大人,姐姐,還有所有的隨從、護衛都是身穿重孝,連車輦都裹了素絹。你們卻這副樣子,還要臉不要臉?
有金甲衛的盾牌爲牆,甬道兩邊的人羣總算沒有合攏。龍輦緩緩而行,所過之處,人們皆發出亢奮的狂呼:“君上——”
沐晚坐在龍輦裡,不禁想起幼時坐在父君的龍輦裡,參加元日祭的情形。真龍血脈使然,在五位仙帝裡,父君的形象是最佳的。所以,父君每每出席重大場合,龍輦的外面也是這樣呼聲如雷動。
然而……
就在這時,從天相宮那邊衝出一道銀色的遁光,象是要往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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