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凝神,又飛快的盯了那廝一眼。腦袋裡立刻浮出現“煉氣一層”等五個字。
師叔說過,只要修爲高過對方,便能看出對方的修爲。反過來,什麼也感覺不到。除非對方故意釋放出威壓來。
但是,自己女扮男裝,卻是連剛進先天期的修真菜鳥都瞞不住的!更何況對方已經進入煉氣期!
沒有遲疑,沐晚捏着鼻子走開了。卻不是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走,而是徑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二十來步,她身子一晃,悄無聲息的跳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榆樹,借用大榆樹茂密的枝葉遮住身形——以她的經驗,二十來步的距離應該遠超出了煉氣一層的聽力極限。
常言道,人無殺虎心,虎有害人意!她人小力單,實在是賭不起。當然,最好的時機是眼下,直接將胖道士格殺在茅房裡。只是,這樣純屬無故殺人。而修士無故殺人是要沾上因果的,進級的時候最易衍生出心魔。
接下來的事情充分證明了,她的小心謹慎是完全正確的!
胖道士從茅房裡出來後,納悶極了,抓着頭髮朝她離開的方向張望,嘴裡喃喃自語道:“咦,三水觀裡怎麼會有女童的?”
沐晚的聽力了得,聽得是一清二楚。此刻,後背上的冷汗嗖的下來了。
“小丫頭,量你也跑不出你道爺爺的手掌心!”胖道士猥瑣的“嘿嘿”一笑,面上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暗地裡卻慢慢的在巷子裡挨着院子察看。
看着他越走越近,沐晚是腸子都悔青了!棋差一着,她還是遠遠低估了這廝的膽量。沒想到,這廝在道觀裡也敢這般的膽大妄爲!
“撲撲撲……”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來了。沐晚唯有屏息斂神,緊緊抱着樹幹,咬牙死扛。連十個指尖深深的掐進了粗糙的樹皮裡,她都全然不知。
幸運的是,這傢伙的修爲還是低了點。他從大榆樹底下走過,卻什麼也沒察覺到,依舊沿着巷子往前找尋。
沐晚看着他的胖背影,悄悄的吐出一口悶氣。不過,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之前,他們打過照面。而修士的記憶力一般都是過眼不忘的。
於是,形勢又反轉過來:現在又換成沐晚在暗中盯胖道士的梢了。
天色漸亮。巷道上的道士漸多。
胖道士不敢太放肆。他在巷子裡來回找了一趟,終是一無所獲,只好放棄。
沐婉站得高,看得遠,暗自記下胖道士最後走進的院子:黃字院二號。
乘四下裡無人之際,她麻溜的跳下樹來,沿着牆根,快步追了過去。
怕打草驚蛇,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在離黃字院二號約摸三十步的地方,她閃身躲進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這裡仍在她的耳力範圍之內。
右手雙指抵在眉心處,她凝神細聽。一時間,耳邊響起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有人在背誦經書,有人在打呵欠,有人在小聲咒罵,有人在洗漱……
“老三,你還不信我這雙招子?我不可能看錯!那確實是個六七歲的女娃娃!”
很快,沐晚找到了目標聲音——那個胖道士壓低嗓子在與人說話!
該死的,還有同夥!
另外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桀桀”的笑道:“去他孃的滿堂正氣,我呸!就老大信它,一心一意的想混進來。”
“老三,你聽我說,小丫頭的一雙眸子又大又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兒。老大就喜歡大眼睛的美人兒。我們把她弄來送給老大,老大肯定喜歡!老大一高興了,指不定就能賞我們倆點什麼。呵呵……”胖道士笑得好不**!
去死!沐晚恨到牙根發癢,右手張開,竟然在青磚牆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瞧你這點出息!老四,你說,我們都在這破觀裡呆兩天了,老大怎麼還沒到?讓我們哥倆在破觀裡耗着,他倒好,不知道在哪兒風流快活。”陰森森的聲音似乎滿肚子牢騷,“還有老二也是的,只不過是巴上京城魏家而已,就和撿到寶一樣。連老大要圖謀的大事說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奇怪的是,老大居然也同意了!”
“是哦。老大也是的,老二收個胖徒弟,要送禮,他自個兒送就是了。還非得要我們哥倆也一道送。老三,你說老二這回到底在搞什麼?魏家的胖小子分明沒有靈根,老二非要上趕着收這麼一個廢物點心爲徒,爲什麼呀?”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胖小子姓魏,是京城魏家的長子嫡孫!再說,老二也不過是煉氣四層的修爲,他自己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築基,還能收個什麼樣的徒弟!”
“呵呵,說的也對。老大煉氣七層了,都沒有收徒弟呢。老三,這觀裡悶死個人。老大又還沒來,我們不如今晚就去把小丫頭抓來,怎麼樣?”
“你不是沒找出住哪嗎?”
“嘿嘿,屁大的道觀,那麼個大活人,憑我胡老四的手段還能找不出來嗎?”
“行行行,你先打聽出來再說。”陰森森的聲音打了個呵欠,“莫要驚動了觀裡的道士們。小不忍,亂大謀。等我們兄弟仨把這破觀弄到手裡了,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
“放心,這觀裡連個先天境的都沒有。小事兒。”
接着,沐晚就聽到胖道士的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過一會兒,觀裡的道童會去她院裡送水。所以,她不敢再逗留,半低着頭,閃身出了牆角,跟沒事人兒一樣,走回自己院裡。
一回到院子裡,她便立刻“哐唧”落栓,後背死死的頂住院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渾身上下直淌虛汗:怎麼辦!怎麼辦!
死胖子肯定會找到我的!
兩個賊子絕對不會放過我!
這時,背後的門突然被“咚咚咚”的敲響了。
“誰!”
沐晚只覺得毛骨悚然,猛的跳了起來。
“沐弟弟,是我。”是挑水道童的聲音。挑水道童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沐晚用兩個桃子就和他混熟了。
“哦。”沐晚捂住胸口,連連甩頭,心裡說道:沐晚,你這是怎麼了?怕成這樣!單純的害怕,有用嗎!
是禍躲不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所以,沐晚,不怕!
勇敢的去面對!被動挨打,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你的作風!
深吸一口氣,沐晚用雙手狠狠的抹了把臉,打開門栓,雙手將院門拉開,衝挑水道童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大哥哥,我剛剛在屋裡,沒聽見。”
“沒事兒。”挑水道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象往常一樣,將人迎進院裡,沐晚站在一旁看着他忙活,裝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兒,歪着頭問道:“大哥哥,你一天要挑多少擔水呀?”
道童一邊倒水,一邊答道:“也不多,就二十來擔吧。整個黃字院,都由我負責。”
“咦,黃字院這麼大,只要二十擔水就夠了嗎?”
“又沒住滿。當然夠了。”道童倒完水,收了空桶,撓撓頭,隨口說道,“你們怎麼都愛問這個?你是今早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呢。”
果然!沐晚心中一驚,臉上卻故作好奇的問道:“呀,還有哪個問了你呀,大哥哥?”
“唔,就是住在二號的那個胖子。”挑水道童骨子裡也是個八卦的,湊過來,跟她小聲爆料,“我跟你說哦,那傢伙掛單纔不過兩天,就問東問西,拐着彎兒打聽我們觀裡的道童,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啊!”沐晚趕緊用一雙小手捂住嘴巴,裝出惶恐的樣子。
“真的!不是嚇唬你!和胖子住一起的那個鷹鉤鼻看上去也不象好人。”挑水道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經的提醒道,“你師叔在閉關,你最好小心點哦,不要一個人在觀裡亂跑。”
“哦,知道了。”沐晚緊張的追問道,“大哥哥,你有沒有跟胖子提起我?”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跟他說實話!我騙他,說觀裡的道童都住在天字院裡。他要是敢上那裡去瞎打聽,看我們觀主怎麼教訓他!”挑水道童得意的衝她擠了擠眼睛,挑着空水桶走了。
哈,少年,你真是太機智了!沐晚星星眼的將人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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