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的情況很怪異。沐晚也拿不準到底要澆多少水纔算夠。所以,她將神識一分爲二,一邊灌水,一邊澆水。
而張師叔不想喝水。他在泉邊挑了一處乾淨的樹蔭盤腿坐下,又開始閉上眼睛,打坐運功——其實,他才堪堪恢復一半。這裡是修真界的邊緣地帶,各類人馬出沒。難免會遇上太一宗的對頭們。故而,他真的不敢掉以輕心,放任小傢伙自由行動。
小傢伙雖然遠比同齡人機敏,但說上天去,修爲也才煉氣三層。在修真界,這樣的修爲真不夠看,是任人秒殺的存在。就是在宗門裡,這樣的修爲也暫且還不具備試練、做任務的資格。
沐晚蹲在泉邊,足足澆了近千斤水,小樹苗旁邊的泥土才恢復如常!
這是……要變井妖了麼?
她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小樹苗。
貌似樹杆比先前粗壯了一丁點兒!
想了想,她伸手量了量樹高——呀,竟然長高了小半寸!
難道香香是在進級?
她再一次用神識聯繫香香。結果,鼾聲依舊。不過,她很細心的發現,香香的鼾聲較之前輕快了許多。
沐晚不由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一鼓作氣的將所有水囊都灌得滿滿的,重新碼在井臺邊。
這一趟,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沐晚擡頭看了看天邊。唔,快到天亮之時。於是,她學着張師叔的樣兒,也在泉邊選了一處樹蔭,盤腿坐下,略作休息。
天亮之後,師叔侄倆和往常一樣,雷打不動的練功一個時辰。
服過辟穀丹後,又到出發時。
修真界,姐來了!沐晚滿懷希翼的看向張師叔,問道:“師叔,今天我們是要過絕魔山脈了麼?”
不料,張師叔瞅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那麼急着趕路做什麼?”
沐晚不由一怔——這一路上,是誰火急火燎的趕路,恨不得能一步就跨回宗門的?
“修行是一輩子的事。生命不盡,修行不止。”張師叔正色道,“只要心中有道,勤於修煉,凡人界、修真界,順境、逆境……何處不能修真?”
所以,他又何必急着返回宗門?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清風明月好做伴,旅行、修行,兩不誤。指不定這一路上又能碰到什麼有趣的事兒哩。
沐晚點頭稱“是。”原來師叔也是這麼想的!
張師叔接着說道:“我曾聽人說過,靠近絕魔山脈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散修坊市。應該就在這一帶。既然來了,便順道去逛逛。”
“坊市?”沐晚頓時來了精神,“修真界裡也有集市嗎?”
張師叔點頭,取出飛劍,一躍而上,說道:“走,邊走邊說。”
“是!”沐晚開心的跳上了飛劍。
張師叔抿嘴一笑,催動飛劍,飛向着絕魔山脈一帶。
在飛劍上,他細細的向沐晚介紹起坊市來:
坊市是修真界的集中交換場所,性質和凡人界的集市是一樣的。
在修真界裡,大致有兩種坊市。
一種是家族、門派坊市。這一類坊市通常是由一家一族,或一門一派管理,僅限於門派或家族內部進行交換的坊市。
太一宗便有兩個這樣的大型坊市,即,內門坊市和外門坊市。
還有一種是公共坊市。這一類坊市一般建在城鎮等散修集中的公共地帶,故而又被戲稱爲散修坊市。當然,裡頭並非只准散修參與。事實上,大多數的門派和修真家族都有或明或暗的參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相比於門派坊市,公共坊市裡各種勢力摻雜,明顯複雜得多。在兩類坊市裡,管理層都是嚴禁飛行與鬥毆的。但是,只要一出坊市,禁令便失效。所以,在公共坊市的外圍,劫殺之類的惡*件已經常態化。而門派坊市外圍通常是家族或者門派所在地,受族規或者門規限制,劫殺之類的,也時有發生,但明顯少得多。並且,鮮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犯事,通常都是採用隱秘、陰狠的手段。
當然,散修坊市裡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所以,相比於門派坊市,它裡頭售賣的貨物良莠不齊,無奇不有,非常考驗修士們的眼光。坊間經常爆出傳言,說有人以極低的代價淘到至寶之類的。是以,散修坊市最是能吸人眼球。
“我們現在要去的這個坊市建在散修聯盟的外面,屬於公共坊市。我們的宗門在這一帶沒設分部,所以,呆會兒在坊市裡,要多看少動少說。你身上沒有靈石,如果看中什麼,先告訴我,我來幫你買。”
沐晚仰起頭,舉起自己的儲物袋,笑道:“師叔,弟子有靈石。大鬍子的儲物袋裡有好多的靈石呢。”
張師叔聞言,看着前面,哈哈大笑:“哦,原來小晚一夜暴富了!行,你看中什麼,自己買就是。呃,切記,財不露白。”心思一轉,他回頭過來,說道,“小晚,要不,先找個僻靜的地方清理一下大鬍子的儲物袋,免得到了坊市上,買了同樣的東西回來?”
好吧,更主要的是,他想先給小傢伙開開眼。不然,他真擔心小傢伙呆會兒到了坊市,會看迷眼,變成散財童子。
“好呀!”沐晚笑眯了眼。
張師叔選了一處安全的山頭,降下飛劍。兩人選了一處背陰的地方,盤腿而坐。
沐晚雙手奉上虯髯修士的儲物袋:“師叔,弟子擔心會沾上不乾不淨的東西,只敢拿了裡頭的靈石。”
“嗯,以你現在的修爲,是應該如此謹小慎微。”張師叔接過來,笑道,“唔,中品儲物袋。這廝身家也不算太薄。”他用的是上品儲物袋……好吧,他還不算內門裡最闊綽的築基期弟子。據他據知,師兄的修爲應該這廝差不多,可是,師兄現在用的是儲物戒指之類的儲物器——單單在修真資源上,大宗門的弟子們便能甩同階的散修好幾條大街!
用靈力打開了儲物袋,他只是瞄了一眼,便看着沐晚正色道,“小晚,可以說,你的謹慎救了你一命!那廝心思果然歹毒,收藏的武器大多數都有問題。”
沐晚愕然。
張師叔一邊用神識將有問題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搬出來,擺在兩人面前,一邊細心的解說:“這十柄柳葉飛刀是一套。它們是用鐵精鑄成的金、水、木三屬性下品靈器。鐵精的顏色本來是純黑的,而它們之所以呈碧綠色,是因爲用血煞魔氣淬鍊過。哼,當初,那廝就是用其中的一把傷了我!以你的修爲,稍有不慎,若被刀氣所傷,魔氣會乘機侵入心脈。恐怕是用不了三兩息,便淪爲了行屍走肉,根本就來不及服用清煞丹。”
現在回想來,那廝怕是在他們身後跟了一段路。見小晚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的修爲,且動作敏捷,奔走疾速,那廝早就動了要將小晚製成傀儡的歹毒心思。不然,無冤無仇,又素不相識,他爲什麼一照面就要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麼毒的手?
沐晚也想到了這一層,後背上頓時冷汗如瀑布般狂下。
“那,它們怎麼辦?”
扔掉嗎?十把下品靈器呢,太可惜了。她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塊金色的毛皮來,用神識將十柄小刀包得嚴嚴實實的,遞給她:“這是兩階金毛靈鼠的皮,是克魔之物。暫且用它包着這些刀。我們內門有不少專門煉化魔氣的煉器師,待回到宗門,你有機會再找人將上面的魔氣煉化掉。”
“是。”沐晚雙手接過。
張師叔又指着地上並排擺着的幾把長短不一的劍,從左邊開始,一一說道:“這一柄闊劍也是金水木屬性的,上品法器,大鬍子先前用的就是它。很乾淨,比桃木劍強。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的,用這樣的重器,太難看了;這三柄短劍是萬能法寶,上品法器(注:法寶都是要用靈力驅動的,所以,和靈力一樣,法寶也有屬性。修士具有什麼屬性的靈根,就只能驅動相應屬性的法寶。只有一類法寶除外,那就是五行屬性的法寶。這一類法寶,具有五種屬性,不挑修士的靈根屬性,故而又被戲稱爲萬能法寶),很適合你。唉,劍身都淬了見血封喉的三階蛇毒,你要慎用。”怕看到最後面那柄長劍,他眼睛一亮,伸手一吸,將長劍拿到手裡,“刷”的拔出來。
青色的劍光迸出,映得他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張師叔伸手彈劍。
“錚——”三尺青鋒輕顫,發出清亮的劍鳴。
張師叔定睛細看,忍不住讚道:“劍鳴如鳳啼,好寶貝!”
這幾柄劍裡,沐晚一眼就看上了它。聞言,更是歡喜得搓着手,笑問:“師叔,這是什麼品階的寶貝?”
“當”的長劍入鞘,張師叔挽了個劍花,把劍倒轉過來,將劍柄遞給她,笑道:“小晚,你果然是個好運道的。這把青鋒長劍是上品靈器,五行屬性。”
沐晚眉開眼笑的雙手接過。呃,這劍好沉!先前她也從小鬍子老三那裡得了一柄長劍。那柄劍只是件法器,外形比這把劍要威武得多,但其重量卻不及這把劍的十分之一!
掂了掂,她甚是不解的擡眼望着張師叔:難道說,寶貝是論重量分好醜的?
張師叔挑眉,接着說道:“我觀這柄劍材質特殊,將來若是尋得靈種,煉入其中,這柄劍有九成的希望生出劍靈,晉升成寶器哦。”
“真的!”沐晚狂喜,手捧青鋒劍,樂得合不攏嘴。寶器哦!當然要更夠份量啦!她不再嫌這傢伙沉手,也刷的抽出長劍,細細欣賞起來。
這是一柄細劍,劍身不到尋常劍的三分之二寬,剛好是那柄闊劍劍身的四分之一。
沐晚恍然大悟,怪不得虯髯修士平素不用它——實在是拿不住手呀!他那樣一個槐梧的中年壯漢,若用的是一柄如此秀氣的細劍。一出劍,只怕是威風掃地,形象全無,搞不好還會笑場!
起身,她提劍,“譁”的挽了一個劍花。
一時間,青輝似水,鋪灑開來。
張師叔微微頜首,撫掌輕笑:“這柄青鋒劍就是屬於你的!”
沐晚收劍,愛不釋手,樂得合不攏嘴,略帶可惜的嘆道:“只可惜太長了,要是能短上一寸就好了!”
唔,我之前介紹基礎知識的時候,說漏了嗎?張師叔握拳,清咳一聲:“小晚,所有的法寶本來的尺寸都是很大的。象之前給你的桃木劍,劍身是一丈長,三尺寬。平常,我們都是往法寶中注入靈力,改變其大小。其中,法器和靈器,都只能如意的改變大小。而寶器以上的法寶,連器形都能隨心所欲的改變。”
怪不得叫法寶呢,好厲害喲!沐晚聞言,欣喜的握緊劍柄,欲輸入五行靈氣。
張師叔連忙叫停:“別急!”
沐晚立馬打住,看着他。
張師叔細細道來。原來,這柄青鋒劍是無主之物。所以,在注入靈氣之時,要同時在劍首打上神識烙印,從此,這把劍才能真正算是沐晚之物。
沐晚照做,首先將五行靈力從劍首注入劍中。
劍身一抖,又“錚”的發出一聲劍鳴,瞬間青光大作。
她趕緊在劍首打上一道神識烙印。
青光內斂。青鋒劍似水,周身散出一圈青色的光暈。
“變小些!”沐晚盯着劍身,輕聲說道,“只要有兩尺來長就夠了。”
五色靈氣一閃,青鋒劍連同劍鞘晃了一下,陡然變成兩尺來長。同時,寬度也等比例縮小。
太好了!沐晚忍不住箭步踏出,刷的出劍,向着身側三丈開外,一塊半人高的紅褐色岩石,反手一劍刺出。
“錚!”青鋒劍發出一聲凌厲、短促的劍鳴。
象彩虹一樣的五色劍氣自劍尖呼嘯而出。
“砰!”岩石從中間炸裂開來,化作一堆嬰兒拳頭般大的碎石!
沐晚提着劍,驚呼:“天哪!”原來靈力是這麼用滴!
張師叔也是驚落了下巴——啊,他剛剛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小傢伙才煉氣三層呀!怎麼可能就讓靈力與劍氣如此契合!
天才,絕對是天才!
回過神來,他激動的跳了起來,圍着那堆紅色的碎色轉了一圈,轉身衝沐晚扼腕:“小晚,你是天生的劍修!你一定要上劍道峰!你將來要是不走劍道,簡直就是沒天理!”
呃……沐晚的臉紅了,難爲情的收劍入鞘,顧左右而言它:“師叔,那一堆都是些什麼?”
在刀劍的旁邊,還有一堆形狀各異的法寶。
被她一打岔,張師叔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嘿嘿一笑,重新回去盤腿坐好,神采奕奕的繼續介紹起來:“這個叫做鎮山印,金屬性中品法器,也是一件攻擊型法寶,注入靈力激活後,重若萬仞山,是專門用來砸人的。唔,它已經用過兩次了,再用一次便要報廢了。”
“這個是*鈴,變異風屬性的上品法器。音攻類別的,還能用兩次。你拿來無用。”
……
“這些法器參差不齊,應該是那廝從別人身上劫到的。”張師叔飛快的將那一堆法寶說完,皺了皺眉頭,“咦,那廝口口聲聲說要做傀儡,怎麼收藏的法寶裡頭不見傀儡?”說着,他又扒開儲物袋,飛快的尋了一遍。
未果。張師叔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緊鎖,凝神細看儲物袋。
“糟糕!”大叫一聲,他趕緊取出一隻上品隔離符打在儲物袋上,“這傢伙用的是子母袋!”
一揮袍袖,將地上的法器盡數捲入儲物袋裡,扔回給沐晚,他急吼吼的取出飛劍:“只怕會招來散修聯盟的人。此地不宜久留,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