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心裡也悶悶的,嘆了一口氣:“人吶,到了快死的時候才知道誰是真的好,心裡纔跟明鏡似的,從前的好啊,壞啊,都看得透徹了。”
陳氏抹了下眼淚:“可不是這話,你爺從前是一家之主,啥事兒都他說了算。現在有事兒跟他拿個主意,他都推辭,說你四叔是一家之主,他拿主意就行。”
畫兒想着這爺若是走了,錢氏還不知道咋樣:“奶呢?還跟從前一樣嗎?”
陳氏點頭:“變化自是有,只是人還是那樣,從不給人個笑臉,好在言語沒從前刻薄了。我做啥事兒,她也不指手劃腳的挑剔了。”
畫兒真是覺得人的性格是改不了的,奶只要不像從前那般刻薄,那也是幸事。
便說:“四嬸兒,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從前沒有得到爺和奶的照顧,這老了、病了,兄弟幾個,最後還是得你和四叔來照料。”
“這沒啥!爲人子女的,孝敬老人是應該的,各人憑各人的良心和孝心,不比對着。我這兒也不缺他們兩老一口吃的,一處住的。沒啥辛苦的!”
畫兒知道陳氏心善,打心眼裡也佩服。她從前看過太多的社會新聞,太多那種兒女成羣的老人,最後卻落得無人贍養。大多都是在相互推委,生怕自己吃了一點兒虧,卻不曾想過父母生養他們一場,父母曾付出的心血。
“四嬸兒,你真是個好媳婦。他們可沒生沒養你,曾經還百般的欺負你,你都能不計較。”畫兒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陳氏晦澀的一笑:“可他們是你四叔的父母啊!我跟你四叔是一家人,以往的事兒都過去了。人吶,不要把過去不好的都記在心裡,會讓你面目變得可憎,會讓你過得不舒心。人總是朝前看的,本來今天過得好好的,非要記着昨天不好的,弄得今天都過不好,何苦呢?好好的過現在的日子,比啥都強。”
“四嬸兒說得有道理!過好今天比啥都強!”畫兒聽完陳氏的話,真的覺得她是一個豁達且知足的人,活得明白!
陳氏也不禁問:“畫兒啊!你和那靖王現在咋樣了?這幾天我捉摸着他跟你顯生份了。你們倆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沒有!這不是因公出來的嗎?這旁人也不知道我跟他的關係,這爲了避人耳目可不得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您別擔心我們,好着呢?”畫兒笑得自然。
陳氏聽畫兒這麼說,心裡懸着的一顆心就落地了。正說着話,詩兒打了簾進來了:“四姐。”
畫兒見詩兒手裡端了一碗米酒紅糖蛋花湯,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碗:“你這是幹啥啊?”
“給你做的,晚上吃了好睡覺。”詩兒一臉的笑。
畫兒拉詩兒在身邊坐下:“過來坐,讓四姐好好看看,真成大姑娘了。”她總是在外面東奔四跑的,詩兒好像這麼一下子長大了的感覺。
詩兒在畫兒身邊坐下:“四姐,你快吃!這裡邊擱了蛋,涼了就腥了。”
畫兒點頭:“好!我吃!”說完便拿着勺子,一勺勺的吃個精光。
四嬸兒接過碗:“你們姊妹倆說說話,我去把爐火熄了。”
“誒!”詩兒點點頭,一臉的笑。
畫兒似乎猜到詩兒想說什麼,便自己先開口了:“詩兒,你現在還去學堂不?”
詩兒點頭:“去!下半年就不能去了。”
“我可聽說你在學堂功課很好,四里八鄉的都叫你才女呢?”畫兒一臉的笑,眼裡可都是讚賞。
“哪有啊!他們亂叫的,真要是才女就好了。”詩兒說到這兒微垂了眼眸,有一點點小失落的模樣。
畫兒覺得不太對勁,忙問了一句:“咋了?爲什麼這麼說?”
詩兒倒也不扭捏,照直說了:“宗明他次次考試都第一,我要真是才女早超過他了。”
“宗明?誰呀?”畫兒愣了一下,她雖在稻香村住得挺久,可村裡叫宗明這名字的好像沒一點兒印象。
“臨村的,在我們學院讀書,跟我一個班,就坐我前頭,考試也考我前頭。”詩兒說起他眼裡還帶着一絲不服氣的味道。
畫兒不禁笑起來:“他考第一,你考第幾啊?”
“我第二啊!總是考第二,從來都沒有考過他,想想都挺生氣的。”詩兒不禁又撅了嘴巴。
畫兒本來以爲她會跟她說說親事兒,誰知道說的是學堂的事兒,便說:“那咱不提他了,下回考過他便是。你知道媒人說媒的事兒吧!你娘好像還挺中意的。”
詩兒點頭:“我知道啊!娘說他們家挺好,分家單過的,人口單純,嫁過去不擔心妯娌之間相處。而且兩長輩人也純善,待人也好!將來不會受公公婆婆欺負。”
“聽你娘說,他待你也好,你們先前就認識啊?是村裡的?”畫兒忙又問,詩兒這隻說他們家好,可一句也沒有提到過人。
“認識啊!是同窗,坐我後邊,從建學堂開始就一起上課,認識幾年了。”詩兒很是平靜的介紹着。
畫兒聽詩兒這介紹,不禁笑起來:“他不會總是考第三吧!”
“是呀!大多時是考第三,可有時候也會考得後邊去。”詩兒說起這個臉上又露出了笑臉。
畫兒忙又問:“都認識幾年了?那你覺得他將來做你的夫君,怎麼樣?跟他過一輩子會怎麼樣?”
詩兒愣了一下:“沒想過啊!聽我娘給我說時,就只想着他們家比較適合。你現在問起來,讓我想想……”詩兒沉思一會兒,然後問,“過一輩子,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樣嗎?”
畫兒點頭:“是!每天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學習……做什麼都在同一個屋檐下,然後你的生活重心就會是他。”
詩兒聽畫兒這麼說,皺了皺眉:“跟延興在一起嗎?而且只能跟他在一起對嗎?”
畫兒很是認真的點頭:“是!你們會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你現在想想以後的日子,會不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詩兒便愣在那裡細想,突然愣住了:“我都不敢想了,跟他一起玩還成,若是一輩子生活在一起,那我還是寧願那個人是宗明。”
畫兒嘴角不禁扯了扯,這詩兒成天跟一羣男生一起上學堂,果然性子都變得直爽了,從她臉上都找不到半點兒女兒家該有的嬌羞。
畫兒也一下明白了,這詩兒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嫁人是怎麼一回事兒,這也難怪,別的女孩子到了十一二歲大人就會慢慢的教導爲人婦的一些事兒,可這詩兒該學這些的時候卻在學堂裡聽先生講課。
這主要精力都在學習上了,生活重心也都在學堂,這些事兒自是還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想。被畫兒這麼一提醒,她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她娘給她講的那些將會是她今後的生活。
“你確定你寧願跟着宗明過一輩子,而不是延興?”畫兒趕忙又問了一句。
詩兒點頭,忽然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宗明待你好還是延興待你好?”畫兒忙又問了一句。
詩兒想了想:“延興待我好,宗明都不怎麼搭理我。我有啥需要幫忙的都是延興幫我,宗明不理。”
“那你爲啥還寧願跟你過一輩子的是宗明?”畫兒還真是沒弄明白原由。
詩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比延興好。”
畫兒此時也不知道詩兒是一種什麼心理,猜想可能是因爲她從來沒有考贏過宗明吧!所以在不斷的競爭中,對對手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她也不知道怎麼去問詩兒,估摸着詩兒自己也分不清楚,可是這親事是一輩子的大事,她也不想詩兒將來後悔,這還沒有正式訂親,還有選擇的機會,她想去問問熟悉他們的人,再細細做個分析。
畫兒笑了笑:“行!四姐知道了。這我回來幾天都沒有去學堂裡看看,我這過去看看。”
詩兒一愣:“四姐,現在?”
畫兒點頭:“嗯!左堂長還住學堂裡吧!這林先生雖爲山長,可只喜做學文,學校的一切事兒,估摸着全指着他。”
詩兒忙不迭的點頭:“嗯嗯!左堂長爲學堂可費盡心血,他娘子時不時過來照顧他一下。”
畫兒便起身:“領我過去唄!”
“誒!”詩兒起身點了燈便領着畫兒往學堂去。
學堂離他們家還是有段距離,走過去也得了一會兒功夫。到了學堂門口,見學堂有間屋子裡還有燈光。
“那是左堂長的休息的屋子吧!”畫兒忙問了一句。
詩兒點頭:“嗯!”
畫兒便上前敲了敲門:“左堂長睡了嗎?”
左開陽沒想到這麼晚有人來敲門,還是個女的,沒有直接給開門,而是問了一句:“誰呀!”
畫兒聽屋裡沒有腳步聲,不禁一笑:“左堂長,我是楚畫兒。”
左開陽忙放下手裡的筆,趕緊起身給畫兒開門,這門一開忙拱手行禮:“楚大人,你怎麼這麼晚有空過來,快屋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