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王府花廳內,百里笑正滿臉不忿的對着坐在主位上的沈千沫抱怨着。
“謝兄,你也太偏心了,爲何只帶清嵐師姐去那個秘密基地,卻不帶我去?還有今日棲霞山上的行動,你爲什麼不跟我透露一聲?”
他可是對那支神秘的隊伍好奇的很,如果早點知道,他就是拼了不吃不喝不睡,也要上棲霞山守着去開開眼界。
說完,他又怨恨的瞪了一眼側立一旁的墨燁和葉清嵐兩人,心裡卻在暗自咒罵。
謝兄欺負他也就算了,就連清嵐師姐和墨大哥都是如此,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同門之誼了?
沈千沫看着百里笑義憤填膺張牙舞爪的樣子,不禁暗自好笑。若不是顧忌着孟元珩就坐在自己身邊,正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估計這傢伙就要撲上來抓住她的胳膊追問了。
她含笑道:“好了,百里笑,別鬧了,隊伍就在那裡又不會逃走,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見識。”
孟元珩在旁邊悠閒的喝了一口茶,淡然出聲道:“沫兒你不是還打算繼續擴編隊伍嗎,既然百里笑如此感興趣,不如也讓他加入進來,到時在秘密基地關着訓練個半年,也就是了。”
整個王府就屬這小子最爲聒噪,要是能把他趕到那個密訓的山谷裡關上半年,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百里笑嘴角抽搐了幾下,一時不敢噤聲了。他素來自由自在慣了,要是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山谷裡關上半年,他會發黴的好嗎?
安靜坐在一邊的謝鳴玉見百里笑鬧不起來了,才含笑開口問道:“沫兒,你打算如何處置方纔墨燁他們帶回來的那幾個人?”
那三個可都是北狄和西涼舉足輕重的人物,處理起來想必不會那麼簡單。
“表哥意下如何?”沈千沫卻是笑的一臉輕鬆。坐在她身旁的孟元珩也是隻顧低頭飲茶,神色清冷,絲毫未變。
謝鳴玉思索片刻,說道:“我看王爺和沫兒也並不想把他們如何,少不得還是要放人。只是這人該怎麼放,還有我們會從中得到什麼好處,纔是我們應該考慮的。”
“表哥說的沒錯。”沈千沫依舊淺笑,“其實我和王爺倒是也沒想過要得到多少好處,只不過他們在西北如此折騰不休,我們要是不做點什麼,又怎麼向西北的百姓交代呢?”
謝鳴玉聞言瞭然一笑,“我知道了,回頭我會跟父親好好商量一下。”
他知道,這次王爺和沫兒鬧出這麼大動靜,更多的其實是爲了讓天下人認識到西北的實力,讓各國心存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沈千沫點了點頭,“辛苦表哥,跟北狄和西涼使臣談判的事情就有勞表哥和舅父了。”
兩日後,謝純和謝鳴玉就搞定了北狄和西涼兩國的使者。
謝家被譽爲天下文人之首,此番也終於讓各國使臣們見識到了謝家人的巧舌如簧,辯才了得。
據謝家人所言,古往今來,偷墳掘墓乃是罔顧人倫驚擾亡靈的大罪,今西北初立,法典未全,更加應該從重處置以儆效尤。若不如此,讓煊王府如何向那戶被盜陵墓的人家交代,又如何能讓西北百姓心悅誠服?所以經請示王爺王妃,最後還是決定將他們盜墓的罪名昭告整個西北,以慰亡靈,以安民心。
一番話說的滔滔不絕,冠冕堂皇,各國使臣們竟是連反駁的藉口都找不出來。
只因根據各國律法,偷墳掘墓的確是有罪的,雖說那是針對普通百姓而言,可是如今他們是在西北,一切還得孟元珩說了算。
然而這件事要是昭告了西北,還不是等於昭告了整個天下?他們這幾人怎麼說也是身份尊貴,若是被冠上了盜墓賊的惡名,今後還怎麼有臉見人哪!
幾人長嘆一聲,萬般無奈之下也只能答應,將會竭盡所能賠償西北一切損失。
與西涼國的談判率先有了結果。慕容昭怎麼說在西涼也是有一定話語權和決斷權的,而上次沈千沫治好慕容景的手臂,他或多或少感恩於心,這次栽在煊王府手上,他也是心服口服,無話可說,因此他們之間的協商很是順利,最後以兩國簽署三年休戰協議、商貿互通協議、西部商道開放協議等一系列契約了結此事。
而北狄,由於太子和六王子同時被抓,付出的代價自然要比西涼更大一些。
煊王府大廳內,孟元珩斜靠在椅背上,隨手接過謝鳴玉呈上的談判記錄,漫不經心的掃視了一眼,挑眉道:“你們想讓本王先放哪一個?”
坐在下面的幾名北狄國使臣面面相覷,均不解孟元珩話中之意,其中一人小心的出聲問道:“煊王此話……是什麼意思?”
放人,自然是太子和六王子兩人一起放啊,什麼叫先放哪一個?
而坐在旁邊的賀連城則是俊臉緊繃,薄脣緊抿,雙拳暗暗緊握,正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氣。
他原本以爲完顏平會聰明一點,可誰知比那個完顏律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居然同樣被前朝寶藏和傳國玉璽這些個子虛烏有的消息耍的團團轉。
此事明顯就是煊王府將計就計,利用了墨寒山的假藏寶圖,給那些涌入西北挖寶的各路勢力一個下馬威,同時也能讓所有的天下人知道,西北孟家軍不是那麼好惹的。
而抓走各國權貴故意鬧出如此大的一番動靜出來,恐怕是那個女人的主意吧。
他銳利的眸光掃過那個坐在孟元珩身邊的青衣女子,自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掛着一抹溫婉淡然的笑意,可是賀連城知道,這個女人並不比看上去冷漠無情的孟元珩好對付。
孟元珩只是冷哼了一聲,乾脆不作任何表示,似乎是嫌北狄那幾個使臣智商太低,不屑於和他們對話。
沈千沫對幾個北狄使臣含笑道:“各位,王爺的意思是,既然北狄與西涼開出的是同樣的條件,那麼我們煊王府自然也只能像對待西涼國一樣,放一人回國。”
這麼一解釋,幾個北狄使臣自然明白過來了,西涼只被抓了一個慕容昭,可是北狄卻有兩個人在他們手上,煊王府這是不滿意他們開出的條件。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賀連城,意思很明顯,在這裡,屬你賀將軍官職最大,而且剛纔也只有你去見過被關在王府大牢的太子殿下和六王子,所以此事還是你來拍板吧。
賀連城擡眸冷冷的看向主位上緊挨而坐的兩人,心裡五味雜陳。調整了一下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他沉聲道:“煊王和煊王妃還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言。”
方纔他去王府大牢見完顏律和完顏平,這兩人臉色雖然難看,倒是難得的意見一致,只要不是賠城割地,其他的讓他自行做主,總之先把他倆從牢里弄出去再說。
沈千沫見孟元珩只是懶洋洋的靠在她肩上不語,也不以爲意,淺笑道:“本妃聽說北狄祁連山腳下礦產豐富,每年都能盛產數量極大的銅礦和鐵礦……”
於是經過一番言語來回,和北狄國的談判終於在孟元珩表示無異議之後達成,除了跟西涼國相同的條件外,還另外加了一份協議,要求北狄在未來十年內,每年都要以低價出售給西北一定數量的銅礦和鐵礦。
此番盜墓的鬧劇,最終以各國的妥協和賠償圓滿解決。當然,“圓滿”,或許也只是煊王府一方的感覺。
興致勃勃的爲前朝高祖寶藏和傳國玉璽志在必得而來,結果卻落得損兵折將損失慘重的下場。這一趟西北之行,各國使臣都是懊惱不已,也沒臉再在西北呆下去了,次日一早,各國便帶着來時浩浩蕩蕩,如今卻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馬,匆匆離開陌城各自回國。
這一次,煊王府不僅得到了不少實質性的好處,更讓各國權貴們明白了,就算孟元珩如今只是佔據着西北這樣一處方寸之地,論版圖還及不上大晟六分之一,但同樣不是那麼好得罪的。
自從孟元珩宣佈脫離大晟劃界而治後,天下間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制衡關係再一次微妙的保持了下來。
北狄和西涼兩國使臣離城那日,一連數日當空高懸的豔陽被厚實的雲層遮在了後面,漫天風沙也彷彿小了很多,給初夏的西北帶來了絲絲清涼之意。
王府門口,沈千沫拉着葉清嵐的手,臉上卻帶了幾分歉然,“清嵐,此行去北狄……還望一切順利。”
葉清嵐一身素色衣衫,眉眼清冷,神色淺淡,只是微微頜首道:“放心吧,烈火蓮我一定會順利取回。”
沈千沫點點頭,她自然相信葉清嵐的辦事能力,所以思來想去,她最後還是把這個隨完顏律回北狄國取烈火蓮一事交給了她。
“你自己也要保重。”沈千沫輕聲說道。
葉清嵐微微點頭,算是迴應。她此次欣然接受前去北狄取烈火蓮,自是有她的私心,但是對於沈千沫交代之事,她也必會竭盡全力。
百里笑在旁邊跳出來說道:“謝兄放心,有我隨身保護,清嵐師姐肯定會安然無恙的帶着烈火蓮回到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