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山同樣也是面色沉重。
這紫魅功乃是墨寒山二十年前在墨門偷偷修習瞳術之時走火入魔誤打誤撞之下被他參悟出的一門功夫,當年他衝破寒潭屏障逃離墨門之時,就是用這門功夫打傷了前長老。
二十年前,他憑着紫魅功已經在墨門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經過這二十年的閉關潛心修練,想必威力更甚從前。
孟元珩長劍在握,平靜冷漠的神色未變,心下卻是一沉。在無極島時,他曾見識過殷湛的紫魅功,那時他拼盡全力才能與殷湛打成平手,而墨寒山的功力遠在殷湛之上,若是硬碰硬力敵,他們三人聯手都未必能與他抗衡。
眼見墨寒山眼中的紫光越來越甚,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腳步輕移,身形晃動,眨眼間便站成了一個背部朝內一致對外的三角形。
墨寒山卻是森然一笑,紫色的眼眸目光灼灼,帶着嗜血的光芒,根本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便已經一掌向孟元珩的方向拍去,掌風捲起處彷彿也帶了幾分淡淡的紫色。
他向來奉行速戰速決,在這裡,孟元珩是最高決策者,又屬他的武功最爲高強,只要解決了他,其他人就好辦的多。
孟元珩清俊的眼眸中寒光乍現,他馬上猜到了墨寒山的意圖,同時也在瞬間決定下了應對之策。
“雲翳,接着!”他一聲清喝,將手中滅魂劍果斷扔給身後的雲翳,然後與墨青山對視了一眼。只一個眼神,三人之間便已達成默契,同時向後退了十幾米。
見他三人退卻,墨寒山脣角勾勒出一抹得意而又陰沉的冷笑,然而身形卻絲毫未頓,眸中紫光瞬間暴漲,勁力增至極限,似乎想要將他三人一舉擊潰。
就在他就要逼近到眼前之時,孟元珩和墨青山雙雙飛身而起,一左一右兩股勁風朝墨寒山快速襲來。
“既然你們急着想死,本座就成全你們!”墨寒山面露不屑,根本沒有將他二人放在眼裡。
他自認武功天下第一,就算是孟元珩和墨青山兩人聯手,也不過是爲他節省了解決的時間而已。
“嘭!”這一擊,驚天動地,山河轟鳴。
三人都是高手,且都使出了全力,其爆發的威力可想而知。四周樹枝劇烈顫動,樹葉簌簌而落,幾株小樹更是被連根拔起。近旁灌木叢生之處,已被夷爲平地。
一擊過後,三人的身影便即分開,卻並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纏鬥起來。墨寒山周身籠罩着淡淡的紫光,以一敵二,竟是沒有處於下風。
他的瞳孔已經從紫色變成嗜血的暗紅色,眼裡只剩下一個目標,那就是要他眼前這兩人的性命。
這就是紫魅功的精要所在,認定目標之後便絕不放手,至死方休。
然而精要所在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可以變成弱點。而這一點,恰恰成了孟元珩他們擊敗墨寒山的突破口。
就在墨寒山正全力與孟元珩墨青山兩人對戰之時,雲翳白色的身影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他背後,正伺機以動。
但是墨寒山的紫魅功已經練至出神入化,周身勁氣環繞,就算他此時正全力與孟元珩墨青山兩人正面對決,背後也同樣毫無破綻,雲翳一時之間無從下手。
孟元珩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可是對付墨寒山,只能智取,而且這是破紫魅功的唯一辦法。他心念一決,趁墨青山與他換掌落地之際,故意在墨寒山面前露出一個破綻。
墨寒山自視太高,見孟元珩落於下風,就快招架不住,根本不疑有他,當下心中一喜,攻勢更加凌厲急促,招招極盡狠厲,孟元珩被墨寒山的掌風擊中,腳步踉蹌,連連後退。
“珩兒,小心!”墨青山看出了孟元珩的意圖,雖知道他是故意爲之,也不免心下擔憂,出聲提醒。
墨寒山陰邪一笑,“煊王倒的確是個人才,可惜今日撞到本座手上,只能怪你時運不濟。受死吧!”
說話間,他運掌如風,將周身內力盡數集於雙掌之中,全力向孟元珩擊去。
孟元珩站定身形,白衣白髮隨風飛揚,薄脣揚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岀掌硬生生接下了墨寒山這全力一擊。
就是這一瞬間的空擋,就是這一下露出的破綻,雲翳手中的滅魂劍已經如電一般刺進了墨寒山的後背。
“哧!”滅魂劍從背後貫穿了墨寒山的身體。
墨寒山正擊中了孟元珩的雙掌無力的垂下,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去。
自己的胸前是鮮血淋漓的劍尖,殷紅的血正沿着劍刃一滴一滴的掉落。
他一時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心口處的劇痛傳遍四肢百骸,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原來這竟是自己身上流出的血。
“怎麼可能?”他陰鷙的雙眸圓睜,怒目瞪視着神色如常的孟元珩,咬牙道:“方纔你是故意落敗?”
孟元珩在獵獵山風中負手而立,清冷的眸光直視墨寒山,薄脣輕抿,不置可否。一身白衣,滿頭銀絲,更襯得他面寒如霜,宛若天神。
墨寒山隨即搖頭,自我否認道:“不可能,這世上沒人能接下我剛纔這一掌後還能安然無恙,這絕對不可能,我纔是天下第一,只有我纔有資格做天下第一門的門主,我不會輸,我不會輸……”
墨青山上前,看着自己這個已然迷失心智陷入癲狂的孿生弟弟,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天下第一的虛名對你來說真的如此重要嗎?”
“你懂什麼!”墨寒山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漸漸發軟,他雙膝跪倒在地,卻硬撐着不讓自己倒下,朝墨青山憤怒的吼道:“從小,你們就誇我天賦異稟,是習武奇才,那爲何不讓我修習瞳術,爲何又在我練成神功之後將我囚禁?哼,說到底還不是怕我太強,蓋住了你們的風頭!論天資,論武功,論能力,我哪樣不在你之上,可是那個老不死的卻總是處處壓着我,唯獨對你信任有加。我不甘心,我偏要成爲天下第一,高高在上,把你們這些人都踩在腳下,讓你們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你瘋了!”墨青山滿臉沉痛的搖了搖頭,“你還記得墨門門規第一條是什麼嗎?習武之人,首修武德。若是一個人心術不正,就算他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還不是多造殺孽,爲禍蒼生。正因如此,前長老才處處看着你,管着你,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你會誤入歧途。可惜,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麼?”墨寒山暗紅色的眼眸閃過一絲厲色,“那麼我們就一起上路好了,也算圓了我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緣分……”
“緣分”兩字還在嘴邊,還不等雲翳拔劍,墨寒山的身體就已經主動抽離劍身,整個人朝墨青山兇猛的撲了上去。大量的鮮血從傷口處噴射而出,隨着他伸臂往前猛撲的動作,飛濺了一路。
最後拼死一擊,自是用盡了全身剩餘的力氣,勁氣之強同樣不容小覷。墨青山想不到他在這樣的時刻仍然毫無悔改之意,還要做垂死掙扎,不由得痛心疾首,閃身躲避之餘,他轉頭對孟元珩說道:“珩兒,動手吧。”
墨寒山犯下太多不可饒恕之罪,已經萬死難辭其咎,而其中孟元珩可說是這些事件裡面最大的受害者,所以墨寒山這條命理應交由他處置。
孟元珩接過雲翳手中的滅魂劍,與張牙舞爪撲上前來的墨寒山正面相迎,劍尖猶自帶着血跡,劃過半空,在山頂熾烈陽光的照射下閃耀着猩紅色的光芒,熠熠灼目。
“嘶”的一聲,淡淡猩紅的寒光從墨寒山面部一閃而過,孟元珩手握古劍,人劍合一,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完美旋轉,然後便穩穩落在方纔他站過的位子上。
“啊!”一聲慘烈的呼叫從墨寒山口中發出,只見他擡手緊緊捂着自己的眼睛,指縫處有鮮血汩汩流出。
孟元珩這一劍,如電光火石一般,堪堪劃過了墨寒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