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院回來數日之後,孟元珩和沈千沫便準備啓程前去北狄。而西北的各項事務,則暫時全部交由謝純和謝鳴玉代爲處理。
北狄國新王完顏平繼位,登基大典就在半月之後,請柬早已在十日前便送來了陌城。
完顏平和完顏律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他笑到了最後。對於這個結果,沈千沫並不意外。根據她那時對他們兩兄弟的觀察,單從城府和心機來說,完顏平比完顏律高明瞭不知道多少。
所以,如無意外,由完顏平繼任北狄王位,那是遲早的事兒。
此次北狄之行,隨行的除了長東這個影子般的隨身侍衛,還有云翳、百里笑、嚴漠、薛浩等人,直到臨行前又加入了一個死纏爛打硬要跟着同去的孟天璘。
因此,他們前往北狄的隊伍乍一看上去,倒是很有些浩蕩。
這三年來,孟元珩和沈千沫一心一意治理西北,擴編軍隊,基本上也沒什麼時間外出遊玩,如今趁着這個機會可以與愛妻攜手出遊,而且還成功的撇下了那個討人厭的小子,孟元珩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距離完顏平的登基大典還有半個月,現在出發前往,從時間上來講是綽綽有餘的,所以去往北狄的一路上,他們的行程很是悠然自得。
然而孟元珩的好心情卻在剛一進入北狄境內的大興城時,便被一幫不識相的傢伙破壞了。
大興城地處北狄南面,是去往北狄都城大定城的必經之地。這日午時,孟元珩一行人落腳在城內一家較大的酒樓,打算用了午膳,歇息一下再趕路。誰知卻在酒樓門口與大晟朝廷的使臣不期而遇。
沈千沫看着正朝他們迎面而來的一支隊伍,秀眉微微一挑。
大晟朝使臣以七王爺孟天琰爲首,他身後還有兩男兩女。出乎沈千沫意料的是,那兩個女子居然是安平郡主和瑤華公主。而那兩個男子,年長一些的兩頰深陷,眼神晦暗,一看就不是好相與之人,不過卻顯得極爲昂首闊步意氣風發。年輕的那個錦衣華服,油頭粉面,很明顯是個紈絝子弟。
“嘖嘖,瞧這榮懷忠小人得志的嘴臉,真是想不通孟天珝究竟看中他哪點了,居然把大晟內閣交給他打理!”雲翳手中摺扇輕搖,不齒的說道。
沈千沫心下了然。原來這年長的黑鬚男子,就是大晟朝第一任丞相榮懷忠啊。
“聽說他的女兒榮貴妃如今在後宮很是得寵,想必離不開他女兒枕邊風的功勞吧。”百里笑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的分析道。
提起後宮,雲翳便想起了至今仍被困在那裡的寧嫿。據他所知,那個榮貴妃驕橫跋扈,蠻不講理,平時偶爾還會去找寧嫿的茬,所以此時見了榮懷忠,雲翳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纔好。
孟元珩淡漠的眸光冷冷掃過前面不遠處那些人,薄脣輕啓。“照本王看,榮懷忠能得到孟天珝的重用,不外乎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百里笑求知若渴,一臉的好奇。衆人也齊齊看向他,靜待他的下文。
“那就是……榮懷忠比孟天珝還要白癡。”煊王爺淡然自若的丟下這麼一句,便攬着沈千沫揚長而去,走進了酒樓。
至於朝廷那幫使臣,他纔沒那個閒功夫去理會。
留在原地的衆人面面相覷了一下,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
王爺,你這是有多看不起孟天珝啊!
沈千沫對孟元珩身上的氣息變化是何等敏感,知道見到大晟朝廷那幫人,他心裡頭有些不悅,於是握了握他的手,給了他一個溫婉的淺笑。
孟元珩自是明白沈千沫對他的安慰,心頭一暖,攬着她纖腰的手臂微微使力,眸中的寒意也退卻了幾分。
兩人正相攜上樓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叫喚。
“煊王,請留步。”
這個聲音清悅動聽,沈千沫似是有些耳熟。回頭循聲望去,待看清之後,倒是讓她愣了一下。
出聲讓孟元珩留步的人,居然是安平郡主。
將近四年未見,安平郡主的容顏依舊絕色,一襲淺紫色羅衣,身段婀娜,溫婉典雅,眉目之間的那份清冷淡然,乍一看倒是與孟元珩的氣質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此時她看向孟元珩的眼神,卻有些複雜。
雖然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可是沈千沫看得出,安平郡主此刻的眼神裡,有喜悅,有心疼,有依戀,有哀怨,各種情緒交織錯雜,匯聚成與心上人久別重逢的百感交集。
沈千沫挑了挑眉。看來這個安平郡主對孟元珩還未死心。算起來她比自己還大了一歲,那麼今年該有二十二了,可至今仍然待字閨中,莫非還在等孟元珩對她回心轉意?
感覺到身邊男子的氣息瞬間變冷,沈千沫轉頭看了孟元珩一眼,見他劍眉微皺,居高臨下的看着站在樓梯下的安平郡主,眼神冷漠,並未答話。
對眼前這個女人,孟元珩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當年的七夕宮宴上,就是她聯合沈千雪設計暗害,污衊沫兒是妖女,意圖置她於死地,雖然後來總算是有驚無險,不過沫兒那幾日在天牢受的苦,他可不會忘記。要不是念在她的母親,如今的昭仁大長公主以前與煊王府頗有些淵源,那時他豈會輕易放過她。
見孟元珩沒有接話的意思,而安平郡主大抵還沉浸在自己的萬千思緒中,一下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場面一時便僵在了那裡。
不過這酒樓里人來人往的,他們就這樣傻站着也不是辦法,沈千沫無奈只得出聲道:“原來是安平郡主,不知你喚住我夫君,所爲何事?”
孟元珩聽見沈千沫稱他爲“夫君”,冷淡的俊臉上閃過幾分喜色,手上用力,將沈千沫摟緊了一些,看向懷中女子的眼神溫柔如水。
沈千沫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忽然脫口而出“夫君”這兩個字了。也許是安平郡主看孟元珩的眼神太過旁若無人,讓她無端的心裡頭有些煩悶,所以想用“夫君”這兩個字讓安平郡主清醒一點,順便也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權。
安平郡主臉色微變,可是她癡癡凝望的男子卻連個正眼都沒給她,只是緊攬着那個在她看來命好的簡直讓人恨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是他在看旁人時從未有過的溫情。
見此安平郡主原本炙熱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但是卻依舊定定的看着孟元珩,說道:“煊王,難得可以在此地故人重逢,不如坐下一起用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