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眼睜睜的看着即將與自己拜堂成親的新娘子被擄走,一張俊臉青白交加,氣急敗壞的下令道:“所有人都給我追,一定要把世子妃救回來。”
“是,世子爺。”侍衛首領忙不迭的弓身領命,帶着一幫侍衛趕緊追上去。
堂堂延平王府的世子妃,這還沒過門呢,卻在半道上被人劫走了,且不說無法向正在王府裡等着喝喜酒的一大幫賓客交代,還會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也難怪素來好脾氣的世子爺會氣成這樣了。
沒有人注意到,因爲擔心慕容景而策馬趕至的慕容妍,遙遙望着剛纔賀連城消失的方向,掩嘴嚥下了自己差點出口的驚呼。
是他……果真是他……她就知道,他不會死的。
那一年,他騎着棗紅色駿馬,代表北狄前來西涼迎親,少年將軍眉目清朗,英姿勃發。只一眼,她便對他一見鍾情。
乍然聽聞他戰死鷹丘的消息,她曾經痛不欲生,可是後來卻聽說沒有找到他的屍首,只找到一副他的戰甲。
自那時起,她便堅信他沒有死。他是北狄國的常勝將軍,又豈會如此輕易就戰敗身亡。然而這幾年來,她一直多方打探他的消息,卻始終杳無音訊。
沒想到,她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到他。
只是他爲何要擄走慕容景的新娘子?
慕容妍喜極而泣之餘,女人的直覺讓她隱隱感到了一絲憂慮。
莫非他也跟慕容景一樣,看上了那個雙目失明的女子?
新娘子在大婚當日被人擄走,這大婚自然是辦不成了。而且可笑的是,延平王府居然還查不出這幫劫匪的真實身份。
此事讓延平王慕容昭深感顏面無光,若不是修養好,定力夠,說不定就當場兩眼一黑暈倒在地了。勉強拉着老臉送走了滿府的賓客之後,他便將慕容景叫到書房,臉色鐵青的盯了他半晌,然後狠狠的甩了他兩個耳刮子。
“你個孽子,還不跪下!”
慕容景自知今日之事讓延平王府在天下人面前出了醜,當下也不反抗,雙膝一彎,乖乖下跪。
“咚”的一聲,膝蓋碰撞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慕容景低頭握拳,背影卻是堅毅挺直。
“父王息怒,都是孩兒的錯。此事孩兒會一力承擔。”
“承擔?你要如何承擔?”慕容昭恨鐵不成鋼,手指着他微微顫抖,“你身爲堂堂延平王世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就偏偏看上了她呢?”
慕容景沉默了一會兒,才低着頭出聲道:“孩兒這性子不是隨了父王麼?”
想當年,他父王不也是同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執意娶了出身和家世都很平常的母妃麼?此事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成爲美談。
“唉!”慕容昭聽了慕容景這話,看着自己這個死心眼的傻兒子,無奈的搖搖頭,重重嘆了一口氣。
要說這孩子的性子,還真是有幾分像自己的。而且,若論心裡難過,誰有他深重?畢竟被擄走的那個女子,是他的新娘子,是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人。
“出去吧,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慕容昭揮了揮手,有些倦意的在書桌後面落座。
“孩兒告退。”
慕容景從地上站起身,走出書房門口,一早便等在門外的延平王妃迎上前來。
“孩子,沒事吧?”她伸手摸了摸慕容景還有些泛紅的臉頰,心疼的問道。
慕容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爲勉強的笑,搖了搖頭道:“讓娘擔心了,孩兒沒事。”
“別太難過了,待會兒娘去和你父王說說,讓他多派些人手出去找,咱們一定會找到清嵐的,啊!”延平王妃拍了拍慕容景的手背,安慰道。
慕容景點點頭,心裡卻不知爲何總是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剛纔那個面具男子,他好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會是他嗎?可是他明明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還是說當年他根本就沒有死。
當年他因爲擔心葉清嵐,回到西涼覆命完畢便急急又趕去了北狄,卻在半道上聽聞了賀連城戰死鷹丘的消息。
他快馬加鞭趕至葉清嵐養傷的那個山間村落,卻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他四下尋找,可是葉清嵐的芳蹤仍無跡可尋。他想她很有可能去了鷹丘。
果不其然,在鷹丘,他找到了虛弱昏迷的她,把她救了回去。
那時,看她心灰意冷的樣子,他是真的以爲賀連城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今,若那個面具男子果真是賀連城的話,那麼清嵐她會如何選擇?
慕容景攥緊了拳頭,心裡頭卻是七上八下,並沒有什麼把握。
而此時,賀連城與原泊洲等人神出鬼沒之間,已經帶着葉清嵐出了西涼國都城。
城外一處人跡罕至的山間谷地,由於煊王府暗衛和墨門弟子追蹤能力極強,更有延平王府衆多侍衛精兵沿途追捕,衆人也不敢多做耽擱,只是尋了個隱蔽的地方暫時歇會兒腳。
葉清嵐被賀連城放置於一塊平坦的草地上,一路輕功疾行,讓她的大紅嫁衣現出了道道摺痕,鬢邊也掉落了幾縷碎髮。
在賀連城的印象裡,那個在煊王婚宴上馴獸的女子,那個在陌城別院附近與他打鬥的女子,那個隨他同行前往北狄取藥的女子,都是不施粉黛,素顏清雅的。不過今日的她,盛裝打扮,妝容精緻,無疑更增添了幾分嬌豔美麗。
賀連城有些看呆了,情不自禁的擡手把那些調皮的碎髮撥到她耳後,歉然道:“對不起,讓你受累了。”
他擄走她,並非一時衝動。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她就這樣嫁給慕容景。
他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不應該就這樣緣盡於此。
沒錯,他們之間是有緣的,而這個緣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既然如此,緣在天定,分靠人爲。這個“分”,他會靠自己去爭取。
他不想他們最終只能落得有緣無分的遺憾結局。
葉清嵐靜靜的坐在草地上,面朝前方,臉上的神色依舊淺淡無波。“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
抱着她行了這麼久,一路上根本沒有時間顧及他的傷,拖久了終歸是不好。
賀連城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箭傷,雖說擦傷了一點皮肉,也流了一些血,但是絕對沒有葉清嵐想像的那麼嚴重。
不過這個女人吃軟不吃硬,他慢慢也掌握到了一些與她相處的竅門,當下有些爲難的說道:“傷在上臂,自己處理起來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