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珩來了!沈千沫聞言,不知怎的,心放寬了一些。
“宣他進來吧。”端敬皇后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這個煊王,昨日讓他入宮侍疾,他表現的萬般不情願,今日一早已不見蹤影,怎麼現在卻巴巴的趕來了?端敬皇后真是搞不懂,爲何皇上在半昏迷狀態時還一心惦念着煊王,堅持要急召他入宮。
然後她又想起被關押在天牢的四皇子,頓時覺得一陣頭疼。
她膝下無子,只有瑤華這麼一個女兒。所以這些個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與她本沒什麼關係,反正誰做下一任皇上都好,她都是當之無愧的太后。
可是誰讓她是皇后呢,有些事,並不是她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更何況,老四的親孃賢妃平日裡對自己頗爲尊重,老四也是這幾個皇子中心思最爲單純的一個。誰知道居然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她嘆了一口氣,見煊王孟元珩已經被人推着緩緩從殿外進來。
沈千沫見到推他進來的是司徒恭,眼睛一亮,自己有救了!果然還是孟元珩最瞭解她。
孟元珩停下輪椅,給了沈千沫一個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後對着皇后神色淡然的說道:“參見皇后娘娘。”
其他人,他連正眼都沒瞧一下。
在場衆人都知道煊王爺的脾氣,也不甚在意,只有坐在皇后旁邊一直未出聲的麗妃臉色有些異樣。
端敬皇后看着只能以輪椅代步,沉默寡言的孟元珩,又嘆了一口氣。
想當初,煊王府的小世子躍馬揚鞭,縱橫沙場,是多麼的英姿勃發,風華無雙,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唉!
思及此,端敬皇后威儀的臉色現出了幾分慈愛,放柔了語調對他說道:“煊王不必多禮。一早便來探望皇上,有心了。”
孟元珩不置可否,沉默不語,退在一旁。除了進來時看了沈千沫一眼外,他再沒有看她一眼。
在場衆人均是不解。不是聽說煊王對這個未來煊王妃很是看重嗎,怎麼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啊。
孟天珞首先沉不住氣。“母后,給父皇治病要緊,不如請未來煊王妃儘快開始吧。”
說到“未來煊王妃”幾個字時,他故意加重了音量,特意強調了一下。可是孟元珩卻連眼睛都沒有擡起來。
沈千沫見自己退無可退,只得硬着頭皮說:“皇后娘娘,臣女有一個請求。”
“你說。”端敬皇后也擔心明德帝的身體,這丫頭如果真能治好皇上的病,無論什麼請求她都會答應。
“臣女平時只是多看了幾本醫書,雖然懂得一些醫理,但是實戰經驗不足,所以想討個經驗豐富的幫手。臣女聽說煊王府的司徒先生醫術高明,因此想請司徒先生相幫,請皇后娘娘恩准。”
這樣說,應該算是合情合理吧。
端敬皇后一聽,的確是合情合理,便對孟元珩說:“煊王意下如何?”
司徒恭既是煊王府的人,自然也需要徵求一下煊王的意見。
“司徒先生自會盡力相幫。”孟元珩還是一副高冷的模樣,但是他這麼說,自是表示同意了。
沈千沫終於知道了,原來這福寧殿是明德帝的寢殿。
走進寢殿內間,裡面自然是一派富麗堂皇,沈千沫也懶得細看,直接就往明德帝躺着的那張寬敞的木牀走去。
牀邊有個太醫模樣的老者正在替明德帝把脈,見李公公帶着兩個人進來,便站起身,垂手立在一側。
“王太醫,皇上情況如何?”李公公輕聲問道。
王太醫滿面憂戚之色。“皇上的氣喘症狀好像越來越嚴重了,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情況不容樂觀。”
牀上躺着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雖雙目緊閉卻依然面相威嚴,這便是大晟朝當今皇上明德帝。
沈千沫見他呼吸急促,呈窒息狀,嘴脣和手指處有發紺現象,且滿臉是汗,好像已經意識不清。
這好像是氣胸的症狀!
她讓司徒恭探了探明德帝的脈象,果然脈象微弱而快速。應該是氣胸無疑。
她問王太醫,“皇上是否曾經患過肺病?”
“皇上上個月着了涼,咳嗽了好一陣子,當時肺部的確是有發炎的症狀。”王太醫回憶道。
“那皇上現在的病是因何而起?”
“前些日子皇上身體康復,想着久未活動筋骨,便與幾位皇子一起打馬球,中途四皇子的球打到了皇上胸口,皇上掉落下馬後便一直覺得胸悶氣短,後來居然臥牀不起,今日像是更嚴重了一些。”嚴重到已經呼氣多進氣少了。當然這句話王太醫是不敢說出來的。
情況當然很嚴重。沈千沫無奈的想道。不作就不會死,明德帝要是因爲氣胸而喪命,也是他自己作死的,肺炎剛剛好就跑去做打馬球這種劇烈運動。而那個四皇子也是個倒黴蛋,居然將馬球好巧不巧的砸在明德帝的肺部。應該是這一擊使得肺部表面的氣泡破裂,空氣進入胸膜腔所致。
氣胸這種毛病可大可小,若不及時治療,的確會有生命危險。根據明德帝現在的症狀看來,爲今之計只能進行肺穿刺。她只是法醫,不是外科醫生,但是現在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了這麼多。
她吩咐司徒恭準備好一根長長的銀針,將銀針消毒後,用手緩緩撫過明德帝的胸膛。
沒辦法,這裡沒有儀器檢測設備,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經驗和手感。幸好她解剖慣了屍體,對人體的內部構造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也是她堅持自己動手而不讓司徒恭施針的緣由。
不多時,她找準了下針的部位。在王太醫、李公公驚懼的目光中,她快而準的將銀針刺入了明德帝的胸膛。做肺穿刺,最重要的就是快和準兩個字,而且下手決不能猶豫。
有暗紅色的血從銀針所在部位溢出來,沈千沫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沒有刺錯地方。由於醫療設備的限制,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定位不準。
她將銀針遞給司徒恭,對王太醫說道:“皇上肺部的淤血已經排出,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接下來要注意皇上有沒有發熱咳嗽等症狀,如有的話,一定要及時治療。”
王太醫和李公公顯然已被沈千沫剛纔的舉動給驚嚇到了,呆愣愣的看着她,一時張口結舌,不知該作何反應。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將這麼長的一根銀針刺進皇上的胸口,而且看她的表情又是如此的自信冷靜,讓人不得不信服。
司徒恭也很是震撼。剛纔沈千沫下針時快很準的動作讓他大開眼界。這刺的可是當今皇上啊,她這一針下去,所要承受的風險可想而知,可是王妃的眼神還是那麼的自信從容,僅這一點就讓司徒恭由衷的歎服。
當然,沈千沫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麼淡定,她也是捏了一把汗的。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做肺穿刺,以前最多也只是紙上談兵,而且對象還是當今皇上,若一個不慎,可不是她一個人掉腦袋就能解決的事情。這還要多虧她讀研時學外科的室友,經常在寢室裡拿人體標本實驗一些小手術,久而久之,她也耳濡目染了。
好在,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