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是鉛灰色的,風很大,雪卻暫時停了下來。
雲安宮的那扇硃紅的大門開了,依舊穿着一身素色棉服的雲皇后站在了門前,望了望已經被掃去了積雪的庭院,向踩着碎步而來的魏公公問了一句:“攝政王昨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娘娘,攝政王殿下昨兒晚未曾回來。”
雲娘眉間微蹙:“住在了雲水別苑?可要主意攝政王的安全!”
“不是,攝政王並沒有住在雲水別苑,而是在……在御吏臺的那二層樓上喝了一宿的酒。”
“……哦,這麼看來有人坐不住了?”
“回娘娘,確實有人坐不住了。”
“仔細說給本宮聽聽。”
魏公公將最近他得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雲娘,雲娘沉吟片刻,瞳孔一縮,吩咐道:“那就去請德妃娘娘、嫺妃娘娘、潘昭儀還有夏昭容到雲安宮來,就說……本宮請她們喝杯茶!”
“奴才遵命!”
魏公公轉身離去,雲娘呆立了一會,又望了望這低矮的天,去洗漱了一番來到了西廂房。
她燃起了暖爐,專心致志的煮上了一壺茶。
片刻之後,德妃娘娘先到。
她對雲娘見了一禮坐在了對面,好奇的問了一句:“姐姐,你終於準備動手了?”
“其實繁之將她們都放了回來我是很喜歡的,這說明了繁之這孩子宅心仁厚。另外嘛,這後宮這麼大,空落落的也不太好,再說先皇大行也還沒多少日子,我們姐妹四人能夠相互安慰渡過這一段難熬的歲月纔是應該的。”
雲娘給德妃娘娘斟了一杯茶,笑道:“可惜啊,繁之這孩子心地的善良他們並不懂,或許還將這善良當成了軟弱。這不,長安城裡還有這宮中已經不太平了,所以我就來做這個惡人吧。”
“那些賬本就該算,繁之不忍去算,他既然認了我這個當娘,我總得幫着他做點什麼。”
德妃娘娘嫣然一笑,端着茶盞呷了一口,“妹妹我早就看不慣了,若不是先皇還在的時候攔着……或許我早就砍了她們的腦袋!”
“既然今兒個姐姐想明白了,那妹妹呆會就出手將她們拿下……是殺了還是剮了?”
作爲曾經上石寨的土匪,德妃娘娘在這宮裡住了十八年,卻並沒有改變多少。
因爲許多事看不慣,她乾脆就不看,於是,她最多的時間就是呆在她的德妃宮裡,她將德妃宮的後花園給開墾成了一畝田和一畝地!
這位大辰的德妃娘娘有事沒事就帶着她的兒子、大辰的三皇子唐不悔在這後花園裡種地或者種田。
她是這後宮的一個異類,唯一能夠說的上話的也只有雲娘。
在她的眼裡,是非對錯很簡單,她覺得是對的,那麼錯的也是對的,她覺得是錯的,對的也是錯的。所以唐無妄一度很傷腦筋,而其餘的妃嬪們也不願意靠近那德妃宮半步。
“是殺還是剮……這得看繁之的意思,不過目前繁之恐怕沒空來理這些事,姐姐覺得就先圈禁起來吧。”
“和唐不懼那天殺的圈禁在一起?”
“對,圈禁在一起,也讓嫺妃和她的兒子最後再聚聚。”
“……好吧,可惜的是沒法將唐魚給抓回來,不然她們娘仨也算是整整齊齊了。”
德妃娘娘說到了唐魚,雲娘倒是微蹙了一下眉頭,唐無妄在世的時候曾經親手寫了一封信給唐魚,是請雲國出兵攻打魏國,另外就是將西郡侯趙東來所部交給了雲國,本意是幫助雲國攻下魏國的十三城寨。
許小閒奪取了長安之後,這消息傳了出去,趙東來卻率部歸順了雲國,若是雲國起了異心,或者說唐魚意圖救她的弟弟唐不懼,那麼趙東來會不會又殺了回來呢?
這件事得提醒兒子一下,唐魚雖然遠嫁雲國和親,但這女人隨她娘,可不簡單啊!
德妃娘娘顯然沒去想這麼多,她忽然好奇的問道:“繁之這小子這些日子在忙什麼?我聽我那宮裡的常老太監說他好像有一種叫土豆的稀罕玩意兒,我說你能不能告訴他一聲,將那東西給點給我栽種在我那地裡?”
雲娘露出了一抹微笑,“你不是說開了年要回上石寨了麼?”
“哦,對,你瞧我這記性都忘記了,那我帶回上石寨去種!”
“你不去找你妹妹姚啓蓮?”
德妃娘娘垂頭,嘆息了一聲,“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原諒了我。”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啓蓮將她兒子送到了繁之的身邊,顯然對那些往事已經釋然,你們畢竟是親姐妹。另外,聽繁之說紅蓮教現在也都下山了,曾經的紅蓮教不復存在,他們而今都在百花鎮。”
“百花鎮的兵都離開了,現在啓蓮和她的人,可是百花鎮的護衛隊,所以你若是真要離開,我覺得不如就去百花鎮吧,那地方真的很好,你去過就會喜歡。”
“……那回去的時候順便看看。”
“嗯。”
兩人的話音剛落,嫺妃和潘昭儀還有夏昭容極爲忐忑的走入了這處廂房裡。
三人見禮,問候了一聲姐姐好。
雲皇后擡眼看向了嫺妃梅心悅,開門見山就說道:“姐姐有個不情之請,想來嫺妃你這些日子也思念四皇子了,這眼見着年節就到了,莫如你就去陪四皇子一些日子,如何?”
嫺妃似乎早有所料,她沒有驚慌,居然還微微一笑:“多謝姐姐關心,就不用姐姐動手了,我自己去吧。”
說完這話,她當真轉身就走,雲娘眉間一蹙,給魏公公使了個眼色,魏公公跟了出去。
雲娘又看向了花容失色的潘昭儀,“你也帶着你的兒子唐不器去冷宮吧,可好?”
潘昭儀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她聲淚俱下的懇求道:“姐姐、姐姐,妹妹我當真守着規矩,連宮門都沒有出半步……姐姐可否饒了妹妹?”
“又不是要殺你,過完年,等攝政王忙完了,他恐怕依舊會放你出來。另外……冷宮那地方雖然破舊了一些,咱們姐妹一場,我允許你將你宮裡的東西搬一些過去。”
“天氣寒冷,暖爐也記得搬過去。先委屈一陣子,等到春暖花開再說吧。”
潘昭儀以頭搶地,嚎啕大哭,德妃起身,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冷冷一笑:“這就是報應!”
站在一旁的夏昭容面色慘白,她看着德妃娘娘將痛哭的潘昭儀一路拖走,嚥了一口唾沫,也噗通一聲跪在了雲孃的面前。
“臣妾、臣妾……我真啥都沒做呀姐姐!”
“你瞧瞧你這點膽量,你起來,坐下陪我喝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