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仲雲那張漆黑的臉這才露出了驚訝之色。
景國反悔了?
景皇要許小閒親自去接五皇子歸國……顯然許小閒引起了景皇的高度重視,那麼這就意味着此行極爲兇險。
或許在景皇看來,一個五皇子放與不放都無所謂,但面前的這個攝政王,恐怕就得留下。
留下他的人,或者留下他的命!
所以許小閒才如此迫切的請了童安若親自去了自己府上,還寫了一封信,極爲誠懇的請自己出山。
既然他請了自己出山,又要辦了許多的官員,這意圖也就很明顯了,許小閒他要去景國!
他必須在離開大辰之前,將這件事徹底辦妥!
童安若那夜在自己府上二人喝了許多酒也說了許多話,廖仲雲已經對許小閒這個人和他的施政方針以及他在農業和商業上將要採用的手段都有了一些瞭解。
用童安若的話說,這位攝政王,或許真能帶着大辰走向繁榮,也或者能夠給大辰的百姓們帶來公平。
於是他來了。
卻沒料到許小閒要走了。
正是因爲他要走了,才希望自己和童安若以及尚尋芳這樣的老臣能夠在他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將大辰的江山給看好。
“我想說一句本不應該說的話……”
廖仲雲想了片刻,“五皇子……他自幼生活在景國,我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並不是一個很適合的皇帝……你能不能別去?”
“畢竟老夫以及童老尚老等人,都是看在你的能力上才願意做一些事情的。景皇出了此策顯然沒安好心,你若不去,五皇子依舊是質子,景皇沒有殺他的必要。”
“若你去了……正好合了景皇之意,這大辰纔剛剛升起的一抹希望,老夫不願意它就這樣滅了。”
許小閒給廖仲雲斟了一杯茶,心想少爺我也不想去呀!
可唐不歸是我弟弟,還是親弟弟!
若是不去,母親或許不會說什麼,但此生定會留下極大的遺憾。
廖仲雲的這番分析是對的,許小閒也知道去景國就是一場鴻門宴,可他不得不去。
“說來你不信,”許小閒嘴角一翹,寬慰着廖仲雲道:“雅集文會上我見過了景國那位太子景文睿一面。那位太子爺可能是被我那些詩詞給震撼,那晚他派了他的人送我回的雲水別苑。”
“他說,他有個妹妹叫景蓁蓁,說我要是願意,他回景國之後就請他的父皇將這位公主下嫁給我……不要這麼驚訝,這是真的!”
看着廖仲雲那表情,許小閒又笑道:“所以景皇將五皇子再次留下讓我去景國,或許不是你想的那般糟糕。這老丈人要嫁女兒,肯定得先看看未來的姑爺是吧?”
“所以我此去……你大可以當成是去相親的。”
廖仲雲真的驚呆了。
心想如果真是這樣當然是件好事,大辰攝政王能夠迎娶景國的公主,這就意味着兩國能夠交好,往後無論是在生意上或者是軍事上都能有個照應,可這會是真的麼?
一見鍾情這種事是有的,可人家的公主殿下還沒見過許小閒的模樣……難道這正是因爲那位公主殿下知曉了許小閒的那些了不得的詩詞,才請了她的父皇想要邀請許小閒去景國一見?
許小閒成了大辰攝政王,這消息肯定也傳入了景國,景皇擔心許小閒不去,於是再扣押了唐不歸,意圖逼迫許小閒前去。
“既然是相親,那就沒必要太急,得準備的充分一些。另外……景皇這個人可不是易於之輩!大辰二年冬,景國突然舉兵入侵我朝,一舉佔領了大辰東部六個城鎮。”
“當時你父親在漠北戰場去世的消息纔剛剛傳入京都,景皇居然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而起兵。先皇在無奈之下,帶着右相童安若遠赴東部重鎮昌平城。於大辰三年六月初九,在昌平城外三十里地的溧水河畔,先皇與景皇簽訂了一個盟約。”
“景國放棄大辰這六個城鎮,退出大辰邊境,大辰賠償景國白銀三千萬兩,另外,送大辰嫡皇子入景國爲質子。”
“這就是大辰史上的溧水之恥!”
“那時候雲皇后尚未生產,於是在質子這件事上就一直拖到了大辰四年。大辰四年春,雲皇后誕下了唐不歸,至大辰四年冬,尚未滿一歲的唐不歸就被送去了景國,這一去……就是十四年!”
“所以他叫唐不歸,想來先皇也知道這個嫡皇子這一生再難歸國。”
“而大辰爲什麼直到現在都這麼窮?正是因爲賠償了景國三千萬兩銀子!三年時間,三千萬兩,令大辰的經濟一蹶不振,直到現在都難以恢復元氣。”
這是許小閒尚不知道的故事,但這是如廖仲雲這樣的老臣絕不想提起的往事。
今兒個不是因爲許小閒即將去景國,廖仲雲依舊不會提起,甚至希望能夠將那恥辱的歲月徹底的忘記。
“所以景皇這個人是個不擇手段之人,你若是非得要去,就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大辰可就真的會大亂了!”
許小閒極爲認真的點了點頭,卻問了一句:“那時候雲皇后都還沒有生產,景皇爲什麼指定要嫡皇子爲質子?”
廖仲雲一怔,想了片刻,疑惑的回了一句:“或許、或許是爲了大辰的江山只能落在別的某個皇子的身上?”
許小閒點了點頭,也沒有去多想,只覺得恐怕景皇的目的是爲了其餘諸皇子爭奪儲位而使得大辰之江山不寧。
此去景國還有月餘的時間,許小閒自然會去從容的安排,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眼目下。
“此去景國倒是不用擔心太多,廖大人,我的想法是請尚尋芳尚老出任戶部尚書,而兵部尚書這個位置……聽童老說你和兵賢莫沐風相交莫逆,能不能請他出馬擔任兵部尚書一職?”
廖仲雲捋着鬍鬚點了點頭,“這老傢伙可是正三品的金紫光祿大夫,先皇還賜給了他金魚佩,但這官兒是個文散官,他幾乎就沒有上過朝,更沒有用這金魚佩去面見過先皇。”
“爲啥?”
廖仲雲咧嘴一笑,“他說……別壞了老子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