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沒有直接去市局見安尼瓦爾,而是讓出租車師父把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街道就下了車,轉身進了旁邊的一個巷道里。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車輛緩緩的停在路邊,陳曉鹿不得車子停穩,就急匆匆的跳下車跑向巷道。
“你是誰?爲什麼要跟着我?”
沒想到,剛進巷道,就被一隻有力的臂膀勒住了脖子,耳邊傳來那個年輕醫生冰冷的聲音。
“呃……”
陳曉鹿臉色因爲強烈的窒息感而憋的通紅,沒有試着反抗,吃力的從口袋裡摸出記者證給對方看。
“記者?”
丁寧這才知道鬧出了誤會,連忙鬆開了手,看着陳曉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沒有任何歉意的問道:“你跟着我幹什麼?”
“我想爲你做個專訪。”
陳曉鹿咬了咬嘴脣,有些埋怨的瞪了丁寧一眼,大大方方的道。
丁寧皺了皺眉,轉身向外走去:“沒興趣。”
“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的,你救了那名警察英雄,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新聞素材,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一套現在已經不流行了,你有那麼好的醫術,如果不好好做下宣傳,是很難打響知名度的。”
陳曉鹿不死心的跟了上去,諄諄善誘的道。
“抱歉,我很忙,沒時間做專訪,不要再跟着我了。”
陳曉鹿雖然長的很不錯,但丁寧現在根本沒有跟她打交道的心思,安尼瓦爾的事情讓他始料不及,心裡煩着呢,攔了輛出租車就揚長而去。
“小鹿,他是不是不願接接受專訪?咱們怎麼辦?還跟不跟?”
兼職司機的攝像記者劉安見陳曉鹿灰頭土臉的回到車上,有些關切的問道。
“跟,他不接受專訪,我們可以跟拍,哼,我就不信了,還有我陳曉鹿採訪不了的人。”
陳曉鹿揮舞着粉拳,鬥志昂揚的道。
“好咧,那坐穩了。”
劉安目光寵溺的看了這個和自己閨女一樣大的女孩一眼,一踩油門綴在出租車後面繼續跟了下去。
這丫頭別看剛工作沒多久,但骨子裡有股子不服輸的韌性,還極其善於捕捉新聞,絕對有着成爲金牌記者的潛力。
還沒走出一公里呢,嘭的一聲,車子搖搖晃晃的停靠在路邊,劉安下了車,看着乾癟下去的後車輪,滿臉的苦笑。
“劉叔,怎麼回事?”
陳曉鹿從車窗裡探出腦袋,焦急的問道。
劉安攤了攤手,滿臉無奈的道:“爆胎了,我得換上備胎。”
陳曉鹿風風火火的從車上蹦了下來,拿起採訪包背在身上,一邊攔車,一邊說道:“那我先去追人了,你慢慢換吧。”
“好吧。”
劉安無語的聳了聳肩,看着陳曉鹿上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苦逼的打開後備箱拿出備胎和千斤頂,開始換輪胎。
“大叔,麻煩你,跟着前面那輛出租車。”
陳曉鹿上了車,就指着車尾燈都快看不見的出租車衝着司機師傅道。
“怎麼?你是警察?”
司機師傅立刻來了精神,滿臉八卦的道,車子卻慢騰騰的沒有一點加速的意思。
陳曉鹿眼珠滴溜溜一轉,摸了摸肚子,滿臉幽怨的道:“不是,前面車裡坐着的是我老公,我都懷孕三個月了,他還整天不歸家,我懷疑他在外面包養了小三,所以才決定跟蹤他,麻煩大叔能不能跟緊點,但別讓他發現了。”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麼好的媳婦都不知道珍惜,外面的小三哪有一個是真心的,放心吧姑娘,包在大叔身上,大叔就討厭的就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了。”
司機大叔看着陳曉鹿那精緻的小臉佈滿了委屈之色,頓時義憤填膺的一踩油門開始了飆車模式。
坐在前面出租車裡的丁寧滿臉的無語,這姑娘爲了採訪自己也真是拼了,連老公包養小三的瞎話都編了出來。
好吧,雖然他很想故技重施繼續弄爆車胎,但看那頗有正義感的司機大叔車速飆升,還真怕弄出車毀人亡的交通事故來。
得,想跟就讓她跟着吧,反正自己不接受採訪,她總不能掰着自己的嘴硬逼着自己說話吧。
搖了搖頭,丁寧也不去管她了,尋思着怎麼才能幫安尼瓦爾洗脫罪行。
事實上,他早就在李明睿身上動了手機,即便安尼瓦爾不出手,李明睿也活不過三天的,留他一條命苟延殘喘,就是爲了讓警方從他嘴裡套出些證據的。
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安尼瓦爾這個時候會對李明睿下手,要是因爲這個而坐牢,那安尼瓦爾也太虧了。
想起西琳得到消息後,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丁寧就忍不住一陣陣心疼,雖然她是爲安尼瓦爾哭泣,但他卻沒有任何醋意。
畢竟,他們是夫妻,即便是假夫妻,那麼多年安尼瓦爾對她的縱容和寵愛卻不是假的,西琳爲他流淚也是應該的,不然,他都要懷疑西琳是鐵石心腸了。
市警局門口,西琳和安尼瓦爾一家包括改變容貌後的迪巴,都在愁眉不展的等待着。
安尼瓦爾的爸爸嘴裡不停的唸叨着:“會不會搞錯了,安尼瓦爾怎麼會殺人呢?他從小就膽子小,連殺雞都不敢,怎們敢去殺人呢。”
安尼瓦爾的媽媽眼睛都哭腫了,嘶啞着嗓子道:“一定是弄錯了,安尼瓦爾和那個李明睿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怎麼會去殺他呢?”
“哎!我警局的朋友告訴我,阿尼瓦爾確實殺了人,還被抓了個現行,我真是想不通,這孩子好好的去殺李明睿做什麼?”
西琳爸掛了電話,滿臉陰沉的點着一根菸,愁眉不展的道。
“西琳,安尼瓦爾和那個李明睿有仇嗎?”
西琳媽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家女婿和李明睿會有什麼交集,看向眼睛紅腫的跟桃子似的西琳。
“不知道啊,我從來沒聽他說過跟李明睿打過交道啊。”
西琳抽噎着,抹了把眼淚滿臉茫然的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他們根本沒打過交道,安尼瓦爾爲什麼要去殺李明睿,這太不合情理了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西琳爸百思不得其解的道。
“別瞎猜了,等丁醫生來了,見到安尼瓦爾問問他就知道了。”
安尼瓦爾的爸爸畢竟是個男人,雖然心裡慌亂無比,卻勉強保持着理智,紅着眼點着一根菸,高大魁梧的身材此刻佝僂着,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似的。
安尼瓦爾的媽媽抹着眼淚,在西琳媽媽的安慰下輕聲的啜泣着。
嘎吱,出租車停在了路邊,丁寧走了下來。
安尼瓦爾的爸爸把菸頭仍在地上踩滅,快步迎了上去:“丁醫生,麻煩你了。”
“叔叔,別客氣,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警方已經同意我去見安尼瓦爾了,但只允許最多兩個人去見他,你們商量下,誰跟我進去?”
丁寧也顧不得寒暄,開門見山的道。
安尼瓦爾的爸媽嘴脣囁喏了一下,雖然心裡都極爲渴望能夠見到兒子,但一想到西琳是安尼瓦爾的妻子,他們就下意識的看向了西琳。
西琳咬着下嘴脣,看了四位老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
四位老人沒有異議,安尼瓦爾的媽媽心懷僥倖的哭着拉着西琳的手,讓她轉告安尼瓦爾,家裡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一定會爲他洗刷冤屈的。
西琳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下來,但心裡卻知道根本沒用,因爲丁寧已經夠告訴過她,根據警方傳來的消息,這一次安尼瓦爾是僞裝成醫生,當着警察的面蓄意謀殺李明睿的,想要脫罪幾乎不可能。
審訊室裡,安尼瓦爾帶着手銬被固定在審訊椅上,頭髮蓬亂,眼珠裡泛着血絲,嘴角還有破皮後的血痂,眼角青腫,整個人跟失去了精氣神似的耷拉着腦袋,看起來極爲憔悴,哪裡還有初見面時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看着他頹廢的樣子,西琳捂住嘴,眼淚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流,低聲的抽泣着。
丁寧皺了皺眉,心裡有些惱怒,他可是在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跟警方打招呼照顧一下安尼瓦爾的,可他這樣明顯是被人毆打過,臉色陰沉的問道:“他們打你了。”
安尼瓦爾茫然的擡起頭,衝着丁寧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是我幹掉李明睿的時候,警察抓我時用力過猛才留下的傷痕。”
丁寧舒了口氣,如果是這樣,讓他心裡也感到好受了許多。
不管怎麼說,他和西琳搞到了一起,對安尼瓦爾這個名義上的西琳老公,心裡還是深感愧疚的,能盡最大能力的幫他一把也能讓他心裡舒服一些。
點燃一根菸,塞到安尼瓦爾的嘴裡,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和李明睿沒有任何交集,爲什麼要去殺他?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是我乾的,我就是要殺了他。”
安尼瓦爾深吸了一口煙,吐出青霧後,目光坦然的看着丁寧道。
“殺人總要有動機?你的動機是什麼?”
丁寧緊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可惜,安尼瓦爾的眼神波瀾不驚,一副認命的表情:“反正人都殺了,動機是什麼,都不重要。”
“安尼瓦爾,你是不是瘋了,你爲什麼要去殺他?李明睿這次在劫難逃,就算你不殺他,他也要把牢底坐穿,你這樣等於爲他陪葬,真的值得嗎?”
西琳目光復雜的看着安尼瓦爾,恨鐵不成鋼的埋怨道。
安尼瓦爾看着西琳那擔憂的樣子,眸中流露出一抹溫柔之色,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白牙笑着道:“有些仇,哪有親手報復來的痛快。”
“仇?你和李明睿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哪裡來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