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4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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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已經時過境遷,但他這二十多年來卻時時刻刻承受着良心的煎熬。

他恨王啓武騙了他,恨幕後策劃這一切的黑手陰了他,明明說好只是對付龍牙的,結果,他們卻騙了自己,把父親也給綁走了,害的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每個男人的終究夢想,他龍浩也不例外。

現在的生活雖然也算不錯,衣食無憂,住豪宅,開豪車,還有着一雙懂事的兒女,但哪裡能和手握軍權,受人敬仰的將軍相比。

那本來是他唾手可得的美好人生,但這一切,卻全都毀在了王啓武的手中,他恨不得將這個王八蛋大卸八塊,碎屍萬段。

可王啓武從那以後,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有了蹤影,讓他想報復都找不着人。

現在他的心情,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可卻受了別人欺負,想要跟家長傾訴,又怕家長責怪的孩子,既委屈又害怕。

“叮鈴!”

門鈴聲突然響起,龍浩渾身一顫,如同中了定身法似的,呆在了哪裡。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甚至想好了推託責任的說辭,可真當要面臨的那一刻,他的心卻慌亂無比,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去開門。

咔噠!

門鈴聲響了幾聲後就停了下來,就在龍浩醒過神來,咬牙準備去面對一切時,卻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咦,爸你在家啊,怎麼我按了半天門鈴,你都不開門。”

門被打開,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推門走了進來,看着呆立在那裡,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如釋重負般的龍浩,疑惑的問道。

“呃,我剛纔在房間裡睡着了,這不正準備來開門嗎,你就進來了。”

龍浩心不在焉的隨口敷衍道,隨即有些詫異的道:“咦,龍潛,你怎麼現在回來了?今天不上課了嗎?”

“噢,馬上就高考了,老師該教的都教完了,全靠自己複習,你不是常說要勞逸結合嘛,所以我答應了同學一起去踢球,回來換身衣服。”

龍潛一邊換着拖鞋,一邊偷看着龍浩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唯恐他不高興,狠狠的收拾他一頓。

“噢,也是,不能總是死讀書,偶爾運動一下也好,快點去換衣服吧,別讓你同學等急了。”

出乎龍潛意料的是,一向喜歡板着臉教育他的老爹今天卻一反常態,不但沒有任何反對,還和顏悅色的催促他快點去換衣服,弄的他都有點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真是他最畏懼的那個老爸嗎。

但老爸不反對,還大力支持,他哪裡還顧得上想那麼多,喜滋滋的跑上二樓的房間去換衣服,渾然沒有發覺父親的魂不守舍。

龍浩不是不想讓兒子見他爺爺,只是,作爲一個父親,他希望能給兒子留下一個正面的、偉岸的形象,而不是一個愚昧無知,犯下過坑爹大錯的父親。

所以,在父親隨時可能會出現的節骨眼上,他希望龍潛不在身邊,看到他跟父親下跪認錯的那狼狽一幕。

叮鈴!

可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在他暗自期盼兒子動作快點,在父親歸來前離開時,門鈴再度響起。

龍浩苦澀的一笑,罷了,丟面子就丟面子吧,總不能真把父親置之門外吧,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

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門前,輕輕的打開了門,看着門外站着的雖然已經徐娘半老但卻風韻猶存的女人,不由愕然的問道:“雅潔,怎麼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怎麼,還等着相好的上門幽會是咋滴?”

女子嫵媚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調笑了一句,自顧自的進了門順手把手裡拎着的菜放在地上,開始換拖鞋,隨即有些奇怪的道:“你早上不是去公司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龍浩心裡暗自叫苦,沒想到不但兒子提前回來了,連媳婦也提前回來了,萬一這時候父親到來,這臉可就丟到太平洋去了啊。

腦筋急速轉動,考慮着怎麼解釋,可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是實話實說的好,夫妻兩那麼多年的感情了,總不至於因爲年輕時做過的錯事而看不起他。

“樓上是誰?龍浩,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你真帶女人回家了?”

龍浩一猶豫的瞬間,趙雅潔突然聽到二樓傳來細微的動靜,頓時臉色大變,盯着龍浩泫然欲泣的質問道。

龍浩哭笑不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說,樓上的人是誰?你爲什麼這個點不在公司,反而在家裡?”

趙雅潔感覺天都要塌了,淚水在眼框裡打轉。

當年,她不顧家裡人的強烈反對,一意孤行的嫁給了一無所有的龍浩,頭幾年可沒少被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冷嘲熱諷,就連父母都不給她好臉色,直到龍浩的公司有了起色,日子纔算好過了一點,家裡人才勉強接受了他這個廢物女婿。

可男人有錢就變壞,好日子才過幾天啊,龍浩竟然就開始在外面沾花惹草了,還膽大包天的把人帶回家來,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雅潔,你胡思亂想什麼呢?樓上是乾兒,他和同學約好了去踢球,回來換衣服的。”

龍浩啼笑皆非,連忙說道,再不說實話,恐怕有着一顆玻璃心的媳婦非得瘋了不可。

“是乾兒?真的?”

趙雅潔狐疑的盯着他問道,眼眶裡的淚水嗖的一下就不翼而飛。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員。

龍浩暗自腹誹了一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是不是乾兒,等下他下來不就知道了,我有那麼白癡嗎?撒這樣的謊。”

趙雅潔立刻相信了,畢竟,這樣的謊言很容易揭穿,龍浩還不至於這麼蠢。

但女人的矜持還是讓她不願意認錯,冷哼一聲道:“你還沒說,今天怎麼沒上班呢?”

“我……”

雖然龍浩已經決定實言相告,但畢竟是自己這輩子幹過最蠢的事,還會揭露出自己內心最陰暗的一面,即便是多年的夫妻,依然讓他難以啓齒,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哼!吞吞吐吐的,肯定沒幹好事。”

趙雅潔本就是爲了不認錯故意找的藉口,也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畢竟公司已經步入了正規,有着職業經理人打理,龍浩身爲董事長,翹班偷個懶又算的了什麼,揶揄了他一句就不再追問。

“對了,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還買了那麼多菜?”

趙雅潔不問了,龍浩卻開始追問起來,雖然他們現在衣食無憂,有着自己的公司,但趙雅潔卻是個有事業心的人,不願意在家裡閒着當闊太太,在一家公司裡當會計。

“請假了唄,至於爲什麼買這麼多菜?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趙雅潔拎着菜進了廚房,高聲回答道。

“什麼日子?”

龍浩一臉茫然的嘟囔了一句,隨即猛然想了過來,失聲道:“咱們的結婚紀念日。”

“算你有良心,還記得咱們結婚的日子。”

趙雅潔一邊繫着圍裙一邊走出廚房,鬱悶的撇嘴道:“本來想給你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的,沒想到你竟然偷懶躲在家裡,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呵呵。”

龍浩乾笑一聲,卻欲哭無淚,還真是報應啊,父親歸來,剛好是自己的結婚紀念日,媳婦提前趕回來,卻剛好要撞上自己最狼狽的一幕,這哪裡是驚喜啊,簡直是驚嚇。

“結婚紀念日?還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你們結婚我沒趕上,卻趕上了結婚紀念日,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卻讓龍浩渾身一僵,如同木偶般機械的緩緩轉過頭來,看着站在尚未來得及關閉的房門前的身材高大的黑瘦老人,眼圈唰的一下就紅了。

“老人家,你是誰?”

趙雅潔皺起眉頭,看着這位不速之客,但語氣還算溫和的問道。

“爸……”

龍浩推金山倒玉柱般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趙雅潔猛然掩住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龍浩的父親是誰,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黑瘦老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公公,威震各國軍方的神州軍神。

“啊……”

剛換好球衣準備下樓,站在樓梯間的龍潛看到這一幕,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好奇的打量着龍王,老爸喊他爸,那豈不是自己的爺爺?

可爲什麼從來沒聽爸媽說過自己的爺爺還活着啊,小時候他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爺爺奶奶還挺羨慕,曾經問過老爸一次爺爺奶奶呢,可每次老爸都滿臉悲傷,顧左右而言他,懂事的他只當觸及了父親的傷心事,爺爺肯定早就已經過世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問過。

但現在,明明已經過世的爺爺卻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讓他滿臉懵逼,搞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情況。

龍王的眼睛溼潤了,龍浩再不爭氣,再做錯事,但畢竟是他唯一的骨肉啊,之前再惱他氣他,可此刻被他真情實意的一聲爸喊的,戳中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他的心再也硬不起來。

可一想到因爲他的嫉妒和愚蠢,害死了二十五名神州最優秀的軍人,還害的龍牙揹負着叛國的罪名流亡海外,報國無門,有家不能回,他的心裡就充滿了糾結和掙扎。

這種錯,不是道個歉就能過去的,犧牲的二十五名龍魂成員也是爹生娘養的,他們也有父母,也有家人,這關係着二十五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不,是二十六個,還有龍牙夫妻,也是因爲這個孽畜而天各一方,二十多年無法團聚,甚至現在還揹負着叛國的罵名遠走他鄉。

他是龍王,一向護犢子的龍王,但他也是恩怨分明,講道理的龍王,不能因爲護短就這樣饒恕龍浩。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不是悔改就一定能夠得到原諒的,他必須要給龍牙和那二十五個枉死的英靈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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