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楚雲秀

“診金?這小子發什麼瘋啊?”

凌雲穿着清涼的睡衣慵懶的躺在牀上,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餘,氣鼓鼓的聽着電話裡的盲音,憤怒的咆哮着:“這小妞膽肥了啊,竟然敢掛本大爺的電話。”

“云云,你喊什麼呢?”

凌母楚雲秀拎着剛買的菜打開門走了進來,疑惑的問道。

楚雲秀雖然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保養的很好,看起來就如三十出頭似的,面貌和凌雲有着七分相似。

高聳的胸部,纖細的腰肢,挺翹的臀部,肌膚白皙,樣貌美麗,渾身上下散發着成熟女性的魅力,是御姐控們最喜歡的類型。

“呃,媽,沒喊什麼,剛和同事電話聊天來着,咦,今天你沒去和你的小姐妹逛街啊,怎麼回來這麼早?”

凌雲一骨碌爬起來,趿拉着拖鞋就迎了上來,接過楚雲秀手中的菜送到廚房,奇怪的問道。

楚雲秀臉上露出一絲疲倦,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哪還有心思逛街,還不是那些該死的開發商想要開發我們的小區改建成小高層,可又想少花錢,我被大家推選爲業主代表,這不一大早就去和他們談判去了嗎,現在我們這的地段市場價每平米最少也得要八九萬,他們這些吸血鬼竟然纔出到七萬,一上午老孃和他們費勁了口舌,他們才同意出到七萬五。”

凌雲給楚雲秀倒了杯水:“那你同意了嗎?”

“老孃怎麼可能會同意,七萬五就想買老孃的房子我美死他們,咱們家可是有着四套房子呢,雖然面積都不大,但加一起也有三百多個平方了,要是按照現在的市場價九萬計算,我們每平米就會虧一萬五,三百個平米就得虧四百多萬,這還不算開發期間我們還要出去租房子的費用以及我們租房所賺取的利潤,這種賠錢買賣老孃纔不會幹呢,這些小赤佬,想欺負我們孤女寡母,想也別想。”

楚雲秀嘴裡罵罵咧咧的,和她溫婉嫵媚的氣質毫不相符,一說話就顯示出她寧海本地人慣有的精明和她獨特的彪悍作風。

但凌雲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僞裝,是爲了保護好她們娘兩不被人欺負才不得不裝出彪悍的樣子。

楚雲秀作爲豔名遠播的寡婦,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還是寧海本地人,名下還有四套房子。

這些年不知道引起了多少狂蜂浪蝶的覬覦,但她始終守身如玉,對那些男人不假辭色,獨自拉扯着凌雲長大。

曾經有一個追求者趁着酒意想要非禮她,卻被她拎着菜刀追殺了足足三條街,差點沒嚇尿了,最終跪下來磕頭道歉纔算了事。

從那以後,就算有人追求她,也不敢再有任何不軌的行爲,小區裡的鄰居都對她很敬畏。

可只有凌雲知道,一向堅強的媽媽當晚卻摟着她哭了一夜,抽泣着告訴她想要在這個世上更好的生存,就要學會當刺蝟,否則像她們這樣的孤兒寡母會被人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一晚對她的衝擊很大,原來在她心中最堅強的媽媽也有脆弱的時候,所以她一夜之間就變的成熟起來,造就了她現在的女漢子形象。

她們把自己僞裝成一對刺蝟,任何想要傷害她們的人都會被刺的遍體鱗傷。

聽着母親的絮叨,凌雲臉上浮起了一絲憂慮,她的腦海裡第一時間不是在計算拆遷會給家裡帶來多大的利潤,而是在想如果真開發了,丁寧怎麼辦?

五年了,按照現在日新月異的房價,租賃費用也在不斷的飛漲,她們娘兩自己住了一套最大的,另外兩大一小三套房子全部都租出去了,也是她們娘兩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丁寧租的是最小的一套房子,只有四十多個平方,當初是按一千五一個月租給他的。

五年來房租始終在漲,這個地段相同大小的房子已經漲到了三千,儘管楚雲秀從來沒有給過丁寧任何好臉色,整天罵他小赤佬,叫囂着要給他漲房租,但實際上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始終都沒給他漲過。

或許,是丁寧的身世讓她有所憐惜吧,一個沒媽的孩子,一個沒爹的閨女,總會觸動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應該不會那麼快就開發吧,凌雲自我安慰道。

這些年她早就已經習慣和丁寧比鄰而居,就像一家人似的一起生活,若他突然離開自己的生活圈子,恐怕自己會很不習慣吧。

這讓她心中生出淡淡的憂愁,特別是聽說開發商是宏大地產,她就更加擔憂了。

宏大地產有着黑道背景,最早就是靠強行供應建築材料、爭搶工地起家的,雖然這些年已經洗白了,但手下依然養着一羣打手,改名換姓爲拆遷公司,實際上換湯不換藥,就是用來威脅恐嚇那些不配合拆遷的業主的。

“媽,你別逞強了,宏大地產的背景不簡單,他們的手段也不光彩,這些年強拆打傷人的事件還少嗎?你可別當着出頭鳥,讓人給打了。”

思來想去,凌雲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

“哎,我知道啊,咱們這個小區也是老小區了,最早時咱家就只有一套小房子,你外公和外婆就住在這裡,後來我和你爸結婚時,你爸怕我捨不得你外公外婆,就在隔壁又買了一套當新房,就是我們現在住的這一套,結婚第二年,你出世時,樓上的兩家相繼搬走,你爸就把那兩套房子都買了下來向外租賃,後來你外公外婆去世後,那套小房子也留給了我,就是丁寧租的那一套。”

楚雲秀回憶起往事,臉上帶着一抹化不開的傷感:“這一轉眼,我在這裡住了四十多年了,咱們家的房子也老舊了,也是時候拆了重建了,但這附近住的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了,相處的跟一家人似的,你小時候媽一有事,都是街坊鄰居幫着照顧你,媽又沒有別的本事,只有嘴皮子還算利索,他們推選我爲業主代表和宏大地產談判,我總不能辜負街坊鄰居們的期望吧,總要爲他們爭取到最好的條件。”

“可是,萬一那些開發商軟的不行來硬的怎麼辦?”凌雲理解母親的心情,但依然很擔心。

“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就算來硬的,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來,我只要小心點就沒事的,別忘了,這可是咱們的地盤,我只要吆喝一聲,整個小區的人都會衝出來幫我的。”

楚雲秀揮舞着拳頭,意氣風發的說道。

“媽,你能跟我說說爸到底是怎麼死的嗎?”凌雲小心謹慎的觀察着母親的表情,從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父親。

八歲那年,她問過母親一次,結果她什麼都不說,只是不停的流淚,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從那以後,凌雲就再也沒有敢問過。

時隔那麼多年,凌雲也長大了,她很想知道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楚雲秀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去,情緒激動的說道:“誰說你爸爸死了,你別聽那些人在那嚼舌根子,你爸根本沒有死。”

凌雲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問:“媽,你說我爸沒有死?他要是沒有死,爲什麼這麼多年沒有來找我們?”

隨即她想起了什麼似的,自行開始腦補:“難道爸他另結新歡,不要我們了?”

“別胡說八道,你爸纔不是那樣的人呢。”

楚雲秀沒好氣的給了凌雲一個暴慄,幽幽的嘆了口氣,回想起往事,臉上浮起一絲幸福的笑容:

“你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們寧海女孩的脾氣都不怎麼好,是很難伺候的,媽也是如此,很任性,很挑剔,甚至有時候會很霸道,可你爸卻從來都沒有和我紅過臉,每次都慣着我讓着我寵着我,媽的心粗,你爸的心卻很細,換燈泡、修馬桶、修理家電、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和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用管,不用問,他總會把我照顧的好好的。”

“原來我爸是個家庭煮夫啊。”凌雲低下頭笑着打趣,鼻腔開始發酸,讓聲音悶悶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偷偷擦去眼角溢出的淚花。

只有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才能體會她的心情,她是多麼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擁有一個像媽媽嘴裡描述的那樣全能的爸爸。

那樣她就可以挺直腰桿站在那些罵她“沒有爸爸的野種”“有娘生沒爹教”的人面前,驕傲的告訴他們,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不用再因爲別人的辱罵而去像個野孩子似的,倔強的咬緊牙關,抿着嘴脣,發瘋似的和他們廝打。

不用在受傷後,只能躲在無人的角落裡,默默的舔 舐 着自己的傷口,還怕母親傷心而強顏歡笑……

可惜,在她二十多年的成長過程中,爲她撐起一片天空的始終是那個柔弱卻堅強的母親,無法讓她感受到父愛如山的厚重。

她始終戴着冰冷的面具,一路僞裝着堅強,像只刺蝟一樣的活着,只有在夜深人靜時,纔會卸下所有的防備,把腦袋深深的埋在被窩裡肆意的讓眼淚打溼被褥。

這樣的日子,她整整過了十六年,直到那個西南邊陲來的傢伙出現在了她的世界裡,才讓她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或許應該說,是一種同命相憐的精神寄託,也讓她的心有了棲息的港灣。

知女莫若母,楚雲秀哪裡會不瞭解她的心情,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把淚流滿面的凌雲攬在懷中,像小時候那樣,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