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老了,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蘇老爺子語氣裡沒有傷春秋悲的惆悵,到了他這個年齡,早就看透了生死,語重心長的說道:“太爺爺死了不打緊,活了那麼多年沒有什麼是看不透的,錢權名利啊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輩子爭來奪去,到死的時候也只是一抔黃土而已,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蘇家的基業啊,人們常說,家和萬事興,如果自家人都不能團結,又如何能把蘇家發揚光大呢。”
“爺爺說的是,旭兒聆聽教誨,必定銘記於心!”
蘇旭恭順的低着頭應道,在蘇老太爺看不到角度裡,看似溫和的眸子裡卻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老東西,你想看到的團結是永遠不可能會有的,我倒要看看蘇正南那個窩囊廢家主,如何能護得住他的女兒。
蘇老爺子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我倦了,你去吧。”
“是,太爺爺,你好好休息,旭兒有空再來看您。”
蘇旭站起身來,恭敬的微微彎腰,轉身消失在夜色當中。
“哎!”
蘇老爺子疲倦的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充滿無奈的嘆息,在夜空中迴盪,良久不息。
燕歸堂,是燕京極具盛名的診所,老闆燕洵以一手神鬼莫測的燕歸七針聞名遐邇,有着妙手回春燕針王的美譽。
其子燕平人如其名,資質平庸,並未繼承祖傳的那一手絕技,每日裡只能給他打打下手,充當着燕歸堂管理人員的角色。
倒是其孫燕昊天賦異稟,三歲就開始練習針法,年方二十五就盡得燕洵的七成真傳,有着小針王的美稱,讓燕洵老懷甚慰,引以爲豪。
由於燕歸堂聲名在外,平日裡來燕歸堂問診的病人絡繹不絕,每天都要營業到晚上八點之後才能關門。
可今晚還不到七點,燕歸堂就早早的閉門謝客,讓好不容易排到跟前看病的病人們怨聲載道,久久不願離去,幾名醫師好說歹說,說有貴客臨門,針王要待客,並允諾明天優先給他們看病後,他們纔不甘的離去。
“好,我馬上就過去。”
燕歸堂後院裡,燕昊掛掉電話,眉宇間帶着桀驁之色,冷笑道:“我爺爺都沒敢用神醫之名,區區一個寧海醫學院的學生,竟然敢自稱神醫,要不是爺爺教導我醫術是拿來救人的,不是用來相互攀比的,我早就去寧海把他踩在腳下了,現在這小子送上門來,我倒要看看這個小神醫到底有什麼本事。”
網上哄傳的視屏燕昊也看過,只不過他根本不信,認定是丁寧聯合滇南醫院在故意炒作,否則,連爺爺都做不到的事情,一個區區在校的學生又怎麼可能做到。
年少成名,整天被人奉承着,不免心高氣傲,自然看不得別人比他這個小針王更優秀。
他和趙子峰素有來往,一次酒後他曾醉言丁寧一無是處,是個欺世盜名,譁衆取寵的騙子,若是他遇上必然揭穿他的真面目。
此刻,聽趙子峰說丁寧來了燕京,就在盛澤園宴客,他立馬答應馬上趕過去,迫不及待的去把那個騙子踩在腳下,相信今晚過後,世上再無小神醫,只有他小針王之名流傳。
只是,掛了電話後他纔想起今天家裡似乎來了了不起的貴客,連爺爺都畢恭畢敬的對待。
這讓一向對爺爺敬若天人他心裡很是有些不舒服,不就是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一男一女嗎?如何值得爺爺這樣卑躬屈膝的對待?
可爺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偷偷的嚴厲呵斥他不得無禮,這兩人雖然年輕,但身份尊貴,必須要恭敬對待。
他雖然嘴上答應,心裡卻極爲不滿,剛好藉着接電話的機會留在了院子裡,擡頭看了看爺爺和父親正畢恭畢敬的跟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說着什麼,心裡更加不爽,忍不住冷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燕洵,你這孫子脾氣不小啊。”
大馬金刀坐在首位的年輕男子淡然的說道,語氣中帶着高高在上的頤氣所指。
燕洵老臉一白,拉着兒子燕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尊使大人請贖罪,我還沒告訴燕昊那孩子尊使大人的身份,他並不是存心對尊使不敬,老奴願意接受尊使的責罰。”
男子臉色嚴肅的厲聲道:“燕洵,這些年我看你是被人稱爲針王昏了頭,已經忘了你的一身醫術是從何而來了吧?區區一個我聖醫門的奴僕之孫,竟然敢對巡天使不敬,真是罪該萬死。”
“尊使饒命啊,饒命啊,老奴永不敢忘聖醫門對我燕家的恩德,老奴是擔心燕昊年輕氣盛,說漏了嘴,暴露了我燕家和聖醫門的關係,纔沒有告訴他尊使的身份,還請尊使念在老奴這麼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寬恕燕昊一回吧,老奴願意多奉上一億供奉,孝敬尊使。”
燕洵老淚縱橫的苦苦哀求着,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額頭上已經沁出血來,他是知道聖醫門等級森嚴,規矩有多大的,暗自懊悔爲什麼不早點告訴燕昊燕家醫術的來歷,讓他不知死活的闖下了彌天大禍。
在一旁始終冷眼旁觀的女子眼中露出不忍之色,柔聲道:“嚴師兄,那燕昊年輕不懂事,就饒他一回吧。”
“既然輕雲師妹你開口了,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嚴師兄本來就沒打算把燕昊怎麼樣,畢竟師門還要靠這些世俗中扶持起來的產業來賺錢,燕歸堂是其中收入比較高的產業,燕洵的名望也都打出去,可以說是財源滾滾,重新扶持一個人打理世俗產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纔不會傻的真逼燕洵撂挑子不幹呢。
剛纔的做派也只是敲打敲打他罷了,免得他失去了敬畏之心,同時也讓這個剛加入師門沒多久的小師妹見識下師門的威望,此刻目的達成,燕洵很上路的願意孝敬他一億,師妹又爲他說情,他自然順坡就驢,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這一億可是落到他私人口袋裡的,嚴師兄心裡暗自歡喜,窮文富武,即便他是古武者,也需要大量的金錢來購買奇珍異寶。
“多謝尊使,多謝尊使!”
燕洵如蒙大赦,連連磕頭。
“起來吧!”
嚴師兄彷彿生殺予奪的主宰,淡然的吩咐道。
“是,尊使!”
燕洵在燕平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又感激的向輕雲師妹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轉身厲聲衝燕平吩咐道:“給那個孽子打電話,讓他立刻給我過來,向尊使請罪!”
“是,父親!”
燕平渾身一個哆嗦,向嚴師兄和輕雲師妹鞠了一躬,腳步匆忙的向外奔去。
“兩位尊使,不知道兩位尊使習慣什麼口味,我這就讓人去訂位置。”
燕洵白髮蒼蒼,額頭青紫中還帶着血珠,看起來頗爲可憐,畢恭畢敬的站着問道。
“我無所謂,輕雲師妹,你喜歡吃些什麼?”
嚴師兄常年在師門閉關修煉,對吃很不講究,可架不住輕雲師妹是個吃貨,這幾天在她的帶領下可是大飽口腹之慾,嘴巴也被養刁了,此刻頗爲期待的看着她。
“我記得幾年前去過一個叫盛澤園的飯店,那裡的一品官燕、通天魚翅、蔥燒海蔘、雞汁魚肚、清燉裙邊、燴烏魚蛋、糟香桂花魚的味道很不錯,而且環境也極好,不知道現在還開不開了。”
輕雲師妹略一思忖,就如數家珍的回答道,還下意識的吸溜一下口水,似乎想起了那裡的美味。
“開着呢,盛澤園可是老字號了,雖然現在被人收購後換了老闆,但廚師還是原班人馬,菜的味道不變,而且重新裝修後,環境比起以前更加雅緻,我現在就打電話訂座。”
燕洵是老燕京了,對盛澤園自然不陌生,連忙將功贖罪的拿出電話訂位置。
卻不料,還沒來得及撥號,燕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按下接聽鍵就傳來燕平氣急敗壞的聲音:“爸,燕昊那個小畜生打死不願意回來。”
燕洵臉色一沉,還沒有來得及發火,燕平就繼續說道:“他說他要去盛澤園和人比試醫術,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我再打他就不接電話了,現在正開車往那邊趕,等我找到他立刻就回去。”
“別,別回來了,正好,我要帶尊使去盛澤園吃飯,你先去提前安排個位置吧。”
燕洵心裡一鬆,只要在盛澤園能找到燕昊,到時候讓他好好跟兩位巡天使賠罪,想必這一關就算過去了。
可一想起多支出的一億,他就心疼的直滴血,燕歸堂雖然賺錢,但每年都要給聖醫門上供,能剩下的真沒有多少了。
嚴師兄是天武境強者,耳力驚人,拿到一億的孝敬錢,對燕昊是否給他賠罪他並不在意,反倒是燕平所說的跟人比鬥醫術勾起了他的興趣,見燕洵掛了電話,立刻問道:“燕洵,這俗世中還有什麼醫道高手嗎?剛纔我聽燕昊要和人比鬥醫術?”
燕洵心裡一緊,沒想到嚴師兄的聽力這麼好,但一想到他來之聖醫門,是一個超級宗門的古武者,心裡立刻就恍然了,連忙恭敬的道:“我也不清楚,就算有一些在世俗中被人讚譽之人,但和聖醫門比起來,也是螢火與皓月爭輝,不值一提。”
這一記馬屁拍的嚴師兄很開心,傲然笑道:“你倒是會說實話,世俗中那些所謂的名醫,在我們聖醫門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不過,燕昊既然去和人比鬥醫術,我們剛好也過去看個熱鬧,看看他得了你幾分真傳,能否接下燕歸堂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