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雨又如瓢潑一般的下了下來,澆得周圍一切茫茫都不可見。蜿蜒從陳州城左近流過的湍急的河水再度暴漲起來,已經不復往日的平靜,只是在風雨當中翻卷着滔滔濁Lang。
這夏末秋初的大雨,似乎是要盡最後努力,留住這季節變幻之前的最後時光,只是風捲雨疾,在天地當中連成斜線,白茫茫的掠過。大地蒸騰起一層層的雨霧,將所有一切,籠罩在晦暗當中。風狂雨驟,一如身在陳宋之人的心情。誰也不知道這場即將摧垮大唐的末世風雨,將什麼時候才能停歇,而他們,又能不能在這場風雨當中倖存下來!
人羣當中,羅侯長嘯一聲,當先而出。身後幾個同是而出,都不回頭,只是向後而去。再然後,卻是羅侯的聲音“男兒事業,當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雖然驃騎軍是分爲兩部分輪番上陣的,但畢竟人數是較少的,只有一萬人,而僞齊軍有十萬。五六個回合下來,驃騎軍已然只剩下了一半人馬,剩餘的人也是渾身帶傷,氣力透支了。
而應天軍在先前的大戰當中,也是折損了一萬多人,剩餘帶甲之士兩萬出頭,五萬宋州軍出征,此刻竟然不到三萬,冷兵器征戰之酷烈,由此可見一斑。
僞齊軍自然也不好過,傷亡人馬兩倍於宋州軍。各大軍將都有點吃不住了。
但凡天色將晚,日落黃昏,雙方默契的各自鳴金收兵。
段明玉和七王爺皆自嘆息了一聲,未曾想到,第一次大型會戰,就是這般模樣。挽此天傾,當真是不容易啊!
段明玉身披帥服,銀甲加身,上面刻畫着各種猙獰的兇獸。
“各位將軍,黃巢勢大,如今計將安出?”段明玉望着帳營的各位渾身甲葉帶血的將領問道。
“節帥,如今黃巢兵力和地勢都佔有優勢,末將認爲應當暫避鋒芒,咱們可以退守陳州城,由戰略進攻變成戰略防守,一邊與敵人相持,一邊修養實力,若然有援軍到來,咱們也可合攻黃巢!”房文種不愧是宿將,只是片刻就拿出了一個方案來。
段明玉道:“此刻的陳州,已然是空城一座,咱們也會把搶下來,不過你們要好好想想回到宋州,如何見見你們那些犧牲袍澤遺留下的家小!”
一衆軍將全都沉默不語,段明玉道:“本帥決定了,即刻攻打黃巢大營,縱然勝不了,也要爲死去的弟兄出一口氣!”
“報!”
“有何要事?”段明玉看到這士兵傖惶的跑進來,自然知道是有要事稟報的。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率七萬大軍趕來支援我軍!”
七王爺李傑瞬間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面上掩蓋不住驚喜之色:“你說什麼?晉王來了?可否屬實?”
“千真萬確!”
晉王就是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李克用是後唐獻祖李國昌的第三子。母親秦氏。李克用十三歲時,見兩隻野鴨在空中飛翔,發箭一併射中,在場的人均被折服。
克用年少時就很驍勇,軍對中稱他爲“李鴉兒”。李克用十五歲時,李國昌討伐龐勳。他從軍出征,衝鋒陷陣均在衆將領之前。軍中視他爲“飛虎子”。平定龐勳後,獻祖被封爲振武節度使,李克用被封爲雲中牙將。如今李克用早已年老體邁,卻任然是沙場的老將,掌管河東(今山西一帶),手下精兵猛將不計其數。
後奉唐僖宗之命,舉兵討伐黃巢,多次立下戰功。
中和三年二月,李克用在石堤谷擊敗黃巢軍將領黃鄴。三月,在良田坡擊敗趙璋、尚讓,敵軍橫屍三十里。這時,各地軍隊都來到長安,在渭橋與黃巢軍大戰,黃巢軍敗退入城,李克用乘勝追擊,從光泰門進去,與敵軍戰於望春宮昇陽殿,黃巢軍敗退,向南逃到藍田關。長安收復,李克用軍功居首。唐天子任命李克用爲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東節度使,任命李國昌爲雁門以北行營節度使。十月,其父李國昌去世。十一月,李克用派其弟李克修攻打昭義的孟方立,奪下澤、潞二州。方立敗走山東,以邢、洺、磁三州軍隊另外組建昭義軍。
如今黃巢向南敗走到蔡州,降服秦宗權,攻打陳州。李克用自然也殺到了這裡,鑑於李克用功高如此,朝廷特封其爲晉王。
段明玉還知道,李克用終其一生對唐朝是忠心的,天下節度使都恨不得取代唐祚而後快,而李克用卻沒有這個心,一直固守河東,對內不稱帝,對外抵抗契丹遼人,爲人忠義,直到,李克用得重病,後梁朱溫滅唐,李克用還是用唐年號天祐四年。
李克用因爲早年大戰,導致眼睛失明,通俗點來講也就是獨眼龍。
在段明玉那個時空有一個關於李克用的故事。五代十國中吳國的建立者楊行密當時出任淮南節度使,聞知李克用威名而想見識他的相貌,於是派遣畫工扮作客商來到晉陽,但畫工很快就被晉軍擒獲並暴露了此行的意圖。
李克用頗爲惱怒,召來畫工說:既然楊行密派你來爲我寫真,想必是畫藝高超,我給你這個機會,如果畫得不象,階下就是你的喪命之所。當時天氣酷熱,李克正手執八角扇,畫工於是急中生智,在畫中以扇角遮住了李克用失明的那隻眼晴,李克用看後說:你這是故意討好我,命令畫工重畫。
第二幅畫不久完成,李克用看後十分高興,重賞了畫工並將他送回了淮南。這個故事其實很多人都聽過,無不爲畫工以射箭來掩飾失明缺陷的創意叫絕,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故事的主角就是李克用。
此刻聽說李克用帶領大軍而來,段明玉和七王爺都有些激動,有此強軍相助,何愁黃巢不敗!
七王爺李傑和段明玉異口同聲的道:“快快有請晉王,我們去帳外等候!”
段明玉依舊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精銳的河東軍,心下再次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