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酉,雷家十二星煞之“雞”。方向,西。距離,十四步。
雷戌,雷家十二星煞之“狗”。方向,東。距離,十八步。
雷申,雷家十二星煞之“猴”。方向,西南。距離,十四步。
雷未,雷家十二星煞之“羊”。方向,東南。距離二十三步。
黑衣大漢二十名,雷家子弟。方向,星羅棋佈。距離,各處四方。
說時遲那時快,程立雙眸當中目光閃爍,以快逾閃電的速度,把大廳中所有敵人的方位、距離、以及可能出現的各種反應,全部納入計算之中,無一遺漏。
零點零一秒之後,程立金銀雙槍在手,身軀微晃,在槍聲轟鳴的伴奏中,翩翩起舞。
既華麗又優雅,既血腥也殘酷。這是殺戮的圓舞曲,更是死亡的華爾茲。優雅舞姿當中,正要一腳踩碎李總鏢頭腦袋的雷酉,左側太陽穴上陡然有鮮血四濺,整個人如遭雷擊,仰天摔倒。緊接着,雷戌的眉心處,也憑空出現一個血洞。整個人圓睜雙眼,僵硬地掛在李明霞身上,卻再也不動了。
先後差別只在剎那。東南西北,前後左右,雷申以及遍佈大廳的那二十名黑衣大漢,或眉心、或咽喉、或心臟,各種致命要害之上,紛紛有一朵朵美麗血花燦爛綻放。就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已經一命嗚呼,魂歸陰司。
彈匣裡的子彈已經全部打光,死亡華爾茲也堪堪結束。可就在此時,雷申雖死,但所發射的“霹靂雷火彈”,距離程立也只剩餘不過尺半距離,眼看着無論他再怎麼閃躲,都難以避免要中招。
可是從頭到尾,程立便根本沒想過要閃避。右手食指輕輕一勾,銀光燦爛的勃朗寧手槍隨之急速盤旋迴轉,形成一團銀光,卻又似乳燕歸巢,自動落入腰間的槍套。騰出右手的程立不假思索,伸出右臂,對準了那顆霹靂雷火彈,凌空一抓。
霹靂雷火彈速度雖快,但在江湖上收發暗器的名家高手看來,也不是絕對接不住的。但問題不在於能不能接得住,而在於這東西根本不可以接。
江湖上人盡皆知,霹靂雷火彈一觸即爆,威力絕大。除非能練就佛門傳說裡的金剛不壞之身。否則任何人被捲入雷火彈爆炸的話,都會當場如遭雷擊火焚,死得慘不堪言。
可是金剛不壞身這門傳說裡的神功,甚至連當今三大源流當中,佛門龍華寺的主持,也未必練成了。程立?大家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居然身懷如此神功啊。
偏偏,程立就這麼徒手去抓雷火彈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縱使在那一瞬間,程立整條手臂,從肩膀至手指都忽然染上了層濃重如墨的黑氣,但他確確實實,沒有戴上任何護具。
活像三隻手指拿螺螄——十拿九穩。程立這凌空一抓,不偏不倚,恰好把雷火彈抓進手裡,五指隨即收緊,用力向內一捏。
“呯~”的一下鬱悶沉響炸開,縷縷青煙從程立的指縫裡飄出。但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任何異樣情況出現了。什麼如遭雷擊火焚?根本沒有的事。程立安然無恙,完全毫髮無傷。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雷未,登時把雙眼瞪得活像兩個大雞蛋。整個人都傻了一樣,喃喃叫道:“爲什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沒什麼不可能的。所謂霹靂雷火彈,不過是一種原始的*武器而已。
誠然,程立承認雷家在這方面的研究,已經領先整個時代很多年。那枚小小的雷火彈裡,不知道填充了什麼催化劑,而且*的配比也達到了最優解。所以爆炸時候的殺傷力,已經不遜色於某些型號比較老舊的*。
但無論如何,*的威力終究有其極限。無論如何,都遠遠比不上*。程立發動“地藏劫”,以暗物質保護身體。防禦力之高,哪怕直接經受上百公斤*的爆炸衝擊,也不會有什麼損傷。更何況,只是這麼區區一枚原始*製造的雷火彈?
程立若無其事地攤開手掌,展現出捏在掌心處的一堆黑色粉末。撮脣輕吹,這堆粉末當即隨風消散。緊接着,他一擡頭,目光如電,恰好盯上了雷未。
雷未雙腿發抖,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他手足並用,拼命向後退開,顫聲叫道:“惡鬼!你不是人,是地獄中的惡鬼!”
“錯了。他不是什麼惡鬼。不過是一個替天行道,警惡懲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古道熱腸,俠義爲先的黑煞神君而已。”
這麼一長串的說明,當然不可能是程立的自吹自擂。即使他發動“地藏劫”,以暗物質覆蓋了全身,臉皮的厚度也還沒達到這個水準呢。
所以程立回過頭來,無奈地看了看滿面洋洋得意的謝小青,一時之間,也禁不住覺得很有些頭痛。他嘆了口氣,道:“居然能隨口就說出這麼一長串的四字成語,看來妳文化水平不低啊。可是現在這麼說出來,就不會覺得這個場合不合適嗎?”
謝小青嬉笑拍掌道:“完全不會啊。小哥哥,不是我說你。現在這個年代,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風格,已經完全落後啦。做了好事,就應該大聲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讓被你幫助的人,都知道是你幫助了他們,這纔像話嘛。”
雷酉和雷戌兩個,分別被一槍打死。原本受他們鉗制的李總鏢頭父女兩人,也因此重獲自由。兩父女死裡逃生,都是恍恍惚惚,如在夢中。忽然聽到謝小青說出“黑煞神君”四個字,父女倆登時一個激靈,各自恢復了幾分清醒。
李總鏢頭驚喜交集,脫口叫道:“原來這位小兄弟,就是威震遼東,大敗陰司鬼府,勇破海上銷金窟的黑煞神君?神君救了我們鏢局上下所有性命,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謝小青得意地道:“怎麼樣小哥哥,你看我說得對吧?所以阿,做了好事,就應該留名。”
“算了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程立也懶得辯駁。他迴轉身來,目光停留在雷未身上,淡淡道:“其實你若不是一定要殺人滅口,我也不會非要殺你不可。可惜,你不給別人留條後路,就等於也沒給自己留後路。所以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了。”
雷未顫聲道:“什、什麼兩個選擇?”
程立道:“要麼由我動手殺你。要麼你自己自殺。兩條路,隨便你選一個。”
雷未面如土色,哆嗦着叫道:“你,你不能殺我!你若殺我,我們雷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程立淡淡道:“區區一個霹靂堂,也算不上什麼。”
雷未急叫道:“不!不止是霹靂堂,還有白玉京中的‘八斗堂’!雷無咎和我從小感情最好。你若殺我,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程立聽得莫名其妙:“八斗堂,雷無咎?這又是什麼勢力,又是什麼人?”
李總鏢頭雙眼瞳孔則陡然收縮,失聲叫道:“天下英雄共一石,自詡獨佔八斗的雷無咎?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你們雷家爲什麼要劫我這趟鏢了。就因爲委託我走這趟鏢的人,正是滄海月明樓的祝樓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