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妙藥。這種東西,程立自己其實並不是太需要。以“地藏劫”神通,聚集起暗物質的鎧甲護體,世上已經很難有什麼攻擊,可以讓他受傷的了。不受傷,當然也用不着治療的丹藥。
退一萬步說,假如連保護身體的暗物質鎧甲都被打散,那麼事實上,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地步。接下來的敵人攻擊,程立多半承受不住,十之八、九要喪命。靈丹妙藥再妙,終究不是不死藥,所以程立還是用不到。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丹藥總是李焚舟的一番好意。哪怕雙方在探索琉璃寶刀所指示的洞天福地時,很可能發生衝突。但暫時說來,雙方仍是友而非敵。
故此程立一笑,收下了丹藥。卻又問道:“李大哥,這丹藥叫小無極丹?名字倒有趣。怎麼,難道還有個大無極丹嗎?”
李焚舟道:“詳細說的話,那話就很長了。簡單點說吧。大無極丹是沒有的,只有一個無極仙丹。聽說,小無極丹就是從無極仙丹的藥方裡變化出來的”
程立饒有興致地問道:“仙丹?怎麼個仙法?”
李焚舟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當年秦始皇想要長生不死,於是命令方客研究不死仙丹。仙丹沒練成,秦始皇就死了,只有秘方還流傳後世。
後來到了百年之前,這秘方流落到皇室手裡。於是皇帝下令,按照秘方煉製仙丹,終於煉成了十二顆。但當時的皇太子吃下兩顆之後,卻當場暴斃,引發好大一場風波。皇帝震怒,把負責煉藥的藥師殺了幾百人。
後來,剩餘的丹藥被盜出皇宮,經某位武林異人研究之後,終於明白原來這丹藥分爲‘陰極丹’和‘陽極丹’兩種。必須同時吞服兩種丹藥,陰陽調和,才能不受其害。否則的話,丹毒一旦發作,任你大羅金仙,也得當場暴斃。
但只要服食方法正確,那就能吸取丹中藥力,暴增一甲子修爲。又或者單純拿來救人,也差不多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傳說,九州奇俠肖滄海,還有那個天下第一狂人楚狂客,就都吃過無極仙丹,所以纔有那麼高深的修爲。”
程立點點頭,示意明白。卻又奇道:“丹藥能治病,能救人。這個我明白。不過……那個一甲子修爲是怎麼回事?”
李焚舟隨口解釋道:“就是增加六十年的真氣內力啊。”
程立皺起眉頭,追問道:“六十年的真氣內力……真氣內力是用年作爲單位計算的嗎?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啊。據我所知,江湖上各家各派修煉的法門,可以說千差萬別。優劣也各有不同。有時候,名門大派的弟子練一年,往往相當於那些小門派的弟子練上三四年。那麼這個六十年真氣內力,究竟是用哪個門派的作爲標準?”
這樣一個問題,李焚舟別說回答,壓根兒連想都沒想過。這時候聽程立提起,方纔覺得果然很有問題。他抓抓頭髮,嘆氣道:“這個麼,我也不知道了。總之古老相傳,大家都是這麼說吧。下次見到肖滄海和楚狂客,你不妨問問他們吧。”
程立點點頭,把這個問題暫且壓下。又道:“李大哥,你來得好。我替你介紹一位朋友。她就是柔姑娘。”
李焚舟眉宇之間的神情,恢復了一貫的冷傲。他向菩薩蠻瞥了兩眼,冷冷道:“繡春樓四大檔頭之中的柔荑,久仰大名了。”
縱然李焚舟敵意明顯,但菩薩蠻仍不以爲忤。抱拳還禮道:“在下見過李幫主。”
李焚舟冷哼一聲,道:“來的路上,我都聽說了。皇宮裡那個小皇帝看我不順眼,下聖旨要幹掉我。怎麼,柔大檔頭還不出手,是想要抗旨欺君麼?”
菩薩蠻面不改容,道:“抗旨欺君,那當然不敢。不過皇上的聖旨,並不是直接下給我的。所以在正式接到聖旨之前,我是師出無名,想出手也沒有理由的。”
其實朝廷裡的人,想要對誰出手,那裡還需要什麼理由?所以菩薩蠻這兩句話,分明就是辯解自己無意與李焚舟爲敵。
李焚舟面色稍微緩和,道:“那麼妳慢慢等好了。”也不再和她說話。改而擡頭凝望神像。皺眉道:“半人半蛇……聽說,當地人認爲這是女媧娘娘?而且祂還會將臨顯靈?程兄弟,你怎麼看?”
程立道:“單從外表形象看來,倒真和傳說中的女媧娘娘有幾分相似。但傳說之中,從來沒提及過琉璃寶刀和女媧娘娘有什麼關係吧?至於說降臨顯靈……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之前和我們敵對的隨州八虎,又確實被轉化爲石雕了。實在叫人難以索解。”
李焚舟問道:“隨州八虎?怎麼回事?”
程立三言兩語,把前事略說了一遍。又道:“那些雕像,就立在客棧前面的街道上。假如把它們打破的話,肯定可以看得見裡面的血肉。”
李焚舟點點頭,道:“隨州八虎不是無名之輩。尤其那個金剛虎,單輪真本領,不會輸給我幫裡的八大天王。居然都被那種叫什麼‘喪心病狂’的蠱毒給弄死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啊。”
頓了頓,李焚舟嘴角微牽,又冷笑道:“女媧娘娘仁愛救世,是歷代祭祀的正神。哪會像這尊半人半蛇的妖怪一樣,藏頭露尾,裝神弄鬼?把人變成雕像的,多半也不是什麼邪術妖法,只是某種旁門左道的武功而已。”
旁邊的宋詩容柔聲道:“那也未必。天下之大,什麼古怪離奇的事都有。不能因爲沒見過,就斷定絕對不是妖魔鬼怪的。大哥,總而言之,小心爲上。”
李焚舟溫柔地向妻子點了點頭,道:“我理會得。”頓了頓,又向程立低聲道:“程兄弟,你看這尊神像……和哪天在杭州的時候,從琉璃寶刀裡顯現的那名女子,和白娘子,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程立搖搖頭道:“說實在話,我也很想知道。不過暫時說來,掌握的線索還太少,不足以就此下結論。所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焚舟微微頜首,又道:“柔荑大檔頭,妳是官門的人。查辦案子,是你們的拿手好戲了。妳又怎麼看?”
柔荑沉吟道:“關鍵就在這尊真神之上。真神降臨……難道說,雕像還當真會變化成人,四處走動?不可能。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蹊蹺。只是我們一時之間,還看不破這個奧妙而已。”
李焚舟大笑道:“好。不愧是朝廷的四大檔頭。一句話就說到最關鍵的點子上了。不過又何必那麼絞盡腦汁,去找什麼線索。還是看我的吧。”
程立問道:“李大哥,你打算怎麼做?”
李焚舟冷哼道:“真神有靈?哼,是不是真的有靈,試一試就知道了。”
程立問道:“哦?要怎麼試?”
李焚舟喝道:“看我的。”轉身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半晌之後,大殿之外,突然傳來一陣驚惶失措的嘈雜呼叫。緊接着,就見李焚舟再度走進大殿。他右手高舉,掌底處赫然託着一匹健壯的高頭大馬。
幾名神廟的廟祝,圍着李焚舟轉來轉去。一個個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滿頭大汗地不住口勸李焚舟趕緊把馬匹放下,千萬不要褻瀆了神靈。
李焚舟卻根本不理會。擡頭注視着神像,冷笑道:“江湖上打滾了幾十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我沒見過?裝神弄鬼,蠱惑人心。這種鬼蜮伎倆能瞞得過那幫無知百姓,難道還能瞞得過我?可笑。”
話聲才落,李焚舟掌上猛然一發勁,登時把這匹足有好幾百斤重的高頭大馬震起。馬匹受驚 ,本能地在半空中亂撕亂咬亂跳。可是還沒等它掙扎擺脫,李焚舟陡然大喝一聲,揮拳凌空一擊。
李焚舟的拳頭,堪稱普天之下最硬最強。這一拳縱然只用了三四成力量,也絕不是一匹馬能夠承受得起的。
霎時間,馬匹哀嚎一聲,赫然被侵入體內的拳勁由內而外地炸開,當場四分五裂,死無全屍。馬匹體內的鮮血內臟,還有腸子裡面的污穢之物,全部一股腦兒潑灑到神像之上,骯髒得一塌糊塗,臭不可聞。
那幾名廟祝大驚失色,一個個都慌了手腳。有幾個連忙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向神像連連磕頭。有人心急趕除去,要找來清水,沖洗神像上的污穢。還有人滿腔氣憤,向李焚舟跳腳大罵。罵他膽大包天,竟敢褻瀆神明,一定會有報應的之類。
李焚舟放聲大笑道:“報應?有報應便最好。我恨不得這個什麼真神,趕緊來找我報復。到時候正好看看,究竟是祂的邪術高明,還是我的拳頭夠硬!”
頓了頓,李焚舟轉身回首,向那尊被糟蹋得活像剛從糞坑裡撈出來的雕像喝道:“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都給我聽好了。我李焚舟從來不怕鬼神,就在這廟外等着。有本事的,就來找我報復。沒本事不敢來的,哈哈,還是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欺騙些愚夫愚婦,還是乖乖給我滾出永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