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沒良心的東西 272滾吧
同春闈一樣,三年一度的武科在四月到來。雖然經過了年的安逸,烈日皇朝的武制已經不復當初,然而對於一般的士族弟來說,這還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嶄露頭角的好機會。
不過因爲流言是無法完全禁止的東西,不少人暗地裡都在觀望着葉惜京與阮胥飛之間的爭鬥,且那些沒有見過傳聞中元昌縣主的人,便肖想該是如何如何的絕世美女了。
“當比那位宗政朝露不曾?”
“你那是什麼眼光,怎麼說要算得上京中第一的美人的話,該說是永夜坊的媛媛姑娘吧?”
“怎能拿一個勾欄粉頭與她們相提並論,此乃下流!”
一時間威儀將軍府前忽然多了不少秘密前來探訪的人,不過見着威儀將軍府的前守門的侍衛一個個都十分不好惹的模樣,便也只能嘆息一番了。
盧甲將此事同千秋一說,千秋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道:“什麼?後門也有人?都來看我?”
盧乙不住點頭,與有榮焉地說道:“如今盛傳小姐您戎馬傾國傾城,害得兩位英俊年少害了相思病而以武相爭。”
小黛笑盈盈地,說道:“小姐你這可了不得了,要不同夫人說說給咱們院裡再撥幾個侍衛過來,若是出了事情可怎麼辦啊!”
千秋一手就將書卷敲在了小黛頭上,小黛假意吃痛地呼了一聲“唉喲”,一邊的春桃只睜着眼睛不住地盯着千秋瞧,她當初卡着千秋出浴的時候便被一顆心砰砰直跳呢,雖然來了京城之後也見過不少貌美的女,可是總覺得她家小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卻是能夠讓人移不開眼睛。
“千秋,千秋!”盧象形跑進院裡來,額頭上沁出了汗水,喘了一口氣·道,“我從書院裡頭回來,便聽說了一件事情。”
盧甲道:“可是說我家傾城容貌,讓王孫公爭奪不休?”
盧象形愣了愣·道:“這是什麼?”
盧乙和盧甲對視一眼,詫異道:“小少爺說的不是這個嗎?”
千秋倒是看盧象形來得如此匆忙,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了。盧象形面上似是有些猶豫,看了看周圍,都是千秋值得信任的人,便說道:“我聽說今日裡頭趙吉同二皇有往來。”
“你說什麼?”原本因爲流言覺得好笑的千秋臉色一下僵住,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千秋舉復了一下太過意外而聲調過高的情況,道,“你聽誰說的?”
盧象形對於千秋的吃驚並不感到意外,便道:“是我同個書院的人,我路過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一些,那些人其中有一個人的父親在二皇手底下做事情,說是二皇對於趙吉頗爲賞識。”
“吉少爺和二皇?”小黛似是完全無法將這兩人聯繫起來,二皇可是幾次三番對自己小姐不利·吉少爺怎麼會和他在一道?
“我也覺得這不太可信,但是說得確有其事的模樣,今日裡又見他時常同二皇和其黨出入雅軒居·怎麼說都不像是捏造的。”
千秋目光森然,道:“他如今在哪裡?”
“小的不知道,不過確實這兩日吉少爺常常外出呢,還以爲是因爲春闈的結果他不太滿意而出去散心了。”盧甲說道,看了一眼小黛,小黛也同時點頭認證盧甲的話。
千秋只覺得一口氣窒悶在胸口,若是趙吉不知道二皇還好,知道是二皇還與之親近的話,將她置於何地?不管怎麼想,他都應該站在她一邊吧?而二皇是絕對不能親近的人物。
“去將他找來。”千秋讓盧甲和盧乙將趙吉帶回來·二人頓時出門去了,她又對盧象形道,“我希望這不是真的纔好。”
盧象形知道千秋的潛臺詞,不過他對於十秋的話的把握也不是很大,只是覺得若趙吉真的和二皇親近被他納入他一派的話,這人便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了。
“之前你們在說什麼?”盧象形想起來剛纔似是說道千秋傾國傾城的問題·便如此問道。
“還管那些做什麼?”小黛似是對於趙吉的行徑十分不齒,這一件事情可比之前的流言有衝擊力得多。她看千秋的面色,道:“二皇幾次加害小姐,如此可惡的人,吉少爺若是與他爲伍,奴婢便拿了棍將他的腿打斷了趕出府去。”
見小黛有些激動,盧象形縮了縮脖道,小黛又道:“當初要不是我們小姐心好,這麼多年來好吃好住又能安心念書考取功名,也不想想要怎麼感謝小姐!”
千秋擺了擺手,示意小黛不要說了,她原先也是有怒氣,不過先要聽一聽找你怎麼說纔好。結果盧甲和盧乙出去了一個下午,都沒有將人找回來,反而是到了晚上,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將軍府的門前。
盧甲和盧乙剛從外頭回來,便見趙吉和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前後出了馬車。
“吉少爺,小姐找你呢。”盧甲只呆了一呆,目光掠過另一人的臉,對趙吉說道。
趙吉對着二皇微微點了點頭,道:“謝過二皇相送。
二皇擺手,擡頭打量了一下將軍府的門面,道:“我也有許久不曾來這裡了呢,時間還早,便進去裡頭同千秋妹妹打一聲招呼吧。”
趙吉頓了頓,左手不由自主地握緊,算是默認了,他站在一側,表示了讓二皇先行,請他進去的姿勢。
盧甲和盧乙只聽剛纔趙吉稱呼這人爲“二皇”,便已經確認了這人的身份,不論如何,二人都上前行禮再說,盧甲道:“小的見過二皇,二皇大駕光臨,小的立刻去通報我家小姐。”
“不必這麼麻煩,我與千秋妹妹熟識,就這麼進去吧。”說着,他便施施然邁進了將軍府的大門。盧甲給一旁有些愣神的六使了一個眼色,六立刻溜去了千秋的院早早給千秋報一聲醒。
二皇進了正廳,千秋權作不知·在院裡沒有出來。珍珠公主礙於禮數,經過李元的通報出來相迎,不過客套了一番,二皇便直接說是想要找千秋說幾句話不用請珍珠公主作陪了,便讓人領着她往千秋院裡過去。
珍珠公主有些慌,低聲對李元道:“他三番四次害平安,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李元搖頭做保證道:“應該不會,何況他此時就一個人來了我們府中,小姐應該能應付。”珍珠公主瞧着千秋院的方向,便讓李元幾個盯着有什麼事情便立刻通知她。
盧象形道:“娘,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於是盧象形便將白日裡同千秋說的話對珍珠公主和李元說了一遍,李元道:“小少爺早早將此事告知了小姐是好事。”
盧象形搖搖頭,道:“希望正如千秋所說的,不是真的纔好,要不然我便瞧走眼了,那趙吉就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李元沉吟片刻,道:“最難過的是小姐吧。”
而此時千秋的院裡花廳中燈火通明,千秋迎出來道:“見過二皇。”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掃過趙吉,趙吉卻是撇開了目光不敢看千秋。
千秋心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暗暗咬牙,面上卻是依舊從容地迎二皇進屋。
奉茶的是春桃,小黛身筆直地站在千秋身後,她倒是也要看看到底趙吉是個什麼情況。二皇見春桃年紀小,面容可愛,便道:“這丫頭眼生得很。”
“我府中婢女來來去去不知道換了多少,我自己也記不得了,主要是那些個人都心中打了一番好算盤,越長大越忘記了我這個小姐倒不如年紀小的還知事些。”
她此話一出,趙吉便是手指一顫,看向十秋。千秋對他微微一笑,道:“二皇會送趙吉回來,還真是令人意外,二皇貴人事忙怎麼能如此勞煩二皇呢?也是我的人不懂事。”
二皇哈哈一笑,表示不必在意,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近日裡哪裡有什麼事情可以忙,也就是想要找一些年輕弟喝喝酒罷了,如同趙吉這類有才華的年輕人,都是我朝的棟樑之才。”
“喝酒?”千秋目光凌厲地看向趙吉,趙吉呼吸一滯,差點站起身來,卻是聽二皇道:“我似是和他極爲投緣,不過今日裡可沒有喝酒,千秋妹妹對於喝酒有興趣嗎?”
“不,我可不想再因爲喝酒誤事,大晚上在明霞宮偏殿醒來,這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二皇心中冷笑,千秋的話讓他想起來極爲糟糕的事情,爲此他不但失去了督辦春闈的機會,也遭到英帝的冷落,更是折損了趙明初,乃是他這麼多年來最不堪的一件事情。
然而他到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並不會因爲千秋三言兩語而被刺激道,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怎麼看都是一個翩翩貴公。
“人怎麼能因噎廢食,既然有人創造了酒,便不能浪費了那好東西不是?”二皇對千秋眨一眨眼,千秋一想到眼前這位人模狗樣的皇和自己的親姑姑,便覺得噁心,然而礙於各方面原因,兩人卻是要在這裡裝作和諧的樣。
趙吉目光在二皇和千秋之間來回,額頭上沁出了幾滴冷汗,似是在泥沼之中掙扎一般。這模樣並沒有逃過千秋的眼睛,看到時想要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口說話,又能夠對她說什麼話!
“明初與我雖非親兄弟,卻是勝過親兄弟,他今次遭責,我深感痛心,只希望能在玄武營今早恢復昔日的身份,他十幾歲便在西北歷練過,放眼這京中弟,如他這一般的可找不到第二個來,上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可惜了。”他面上雖然是笑着的,眼中卻是含着冷光,兇狠之意像是要將千秋剮了一般。
由此可見,阮胥飛之前將計就計,對他的衝擊力是多麼大了,千秋雖然不是主謀,二皇也是將她恨上了,只是暫時顧不上她而已。
“二皇想要做什麼?”在他說完之後,千秋緊接着問道,二皇微微眯起眼睛,嗤笑道:“如你所見不過是約了趙吉喝了兩杯酒,千秋妹妹你卻是像母雞護着小雞一樣嗎?你年紀可比他小,又是一個女兒家,怎麼想都不是應該由你來問這句話吧?”
“趙吉你說是不是?”他面朝趙吉,含着下巴,似是等着趙吉在此刻做一個正面回覆。
小黛身微微向前傾了一點,千秋緊緊盯着趙吉,那少年面目清秀,目光一如當年在漢陽城見到她事那樣,帶着一絲畏懼和憧憬。
此刻的趙吉就像是當年被千秋的人搶了兔,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面色蒼白,手心出汗,一顆心跳得飛快,腦海中飛快閃過當初遇到千秋的片段。
他曾跪在地上怯懦地求她饒恕,他曾屈辱地向她講述他的身世,他曾小心翼翼地撿起她因嫌棄而丟在地上的麪人。然而到頭來,他也依舊揹負着那不堪的身世永遠無法挺起胸膛站在她身邊的人而已。
趙吉的心情突然變得平靜了許多,他似是能夠清晰地看見了自己要走的路了,若是永遠躲在她的背後她永遠也只是用這樣的目光看他而已。
可以是下人,可以是一條狗,不會是一個需要證明自己的男人。
千秋心頭一沉,察覺他目光變化的一瞬間,已經猜到了他的答案。就算是成長,就算是要離開她的羽翼,她也絕對不要是這樣的方式。
“等一等。”千秋出聲道,她竟然也有些懼怕在他口中聽到那個答案。
二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而趙吉卻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道:“小姐今日我便是想要和你說一件事。”
千秋指尖冰冷,還好她就坐在那裡,纔不至於失態,她一手緩緩地撫上椅的把手,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他要說既然他要同她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告別,她也絕對不會小氣。這不算是,不過是她隨意撿到的一個棄而已,就好像一條狗,養得久了也有感情就是了。就如同他所說的,二十兩銀並不算什麼。
只是養了年的狗的話,得了她的好處,絕對不會衝着她的敵人搖尾巴
“說來聽聽。”千秋不動聲色地飲茶,只是茶水入了口中,只剩下滿嘴的苦味,想吐,這感覺真是讓她想要摔杯。
她終於有些瞭解這麼多人都喜歡摔杯了,卻是手中的東西的粉碎的感覺會讓無處宣泄的憤怒和失望稍稍消減一些。
但是她怎麼能叫眼前的錦衣微笑的男更加得意呢?她怎麼能就此認輸?
趙吉咬了咬牙,看了二皇一眼,對千秋道:“我想要離開小姐,多謝小姐這麼多年來的照顧,吉畢生銘感於心。
千秋一直要提醒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可不要將手中的茶杯捏碎了,即便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將一隻茶杯捏碎的能力,她可不是阮胥飛葉惜京那樣的人,說不定會因此而傷了自己的手。
千秋擡起頭來,目光鄙夷,就像是在看一條狗,微微一笑,柔聲道:“滾吧。”
趙吉心頭一震,霍然擡頭看千秋,目光中有着震驚和不甘。她說了什麼?
二皇心中簡直想要仰天大笑三聲,她盧千秋也有這樣的時候嗎?可能夠稍微嘗一嘗明霞宮那夜他心頭的滋味?這滋味不好受吧?不過這也只是開始而已。
“關於那二十兩銀····…”趙吉硬着頭皮說道。
小黛已經忍不住了,橫眉冷聲道:“我們小姐還在乎二十兩銀不成?”
二皇裝模作樣地打圓場道:“啊,我差點忘記了這一茬,不日便讓人送上兩千兩銀。”他看了看門外的天色,道:“這一轉眼天色就如此晚了,不想和千秋妹妹一會兒就說了這麼久了,我想也是時候告辭了。今日時間可能有些不便,明日我便派人來接你吧。”
“我,我今晚便走。”趙吉蒼白,失魂落魄,差點摔倒。
二皇見他那一副摸樣,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千秋,道:“千秋妹妹你覺得如何?”
“應該聽見我剛纔說的話了吧?”千秋外間呼了盧甲和盧乙進來,道,“你們兩個跟過去·急匆匆的不要落下什麼東西纔好。”
盧家和盧乙面上怒氣衝衝地看着趙吉,趙吉落荒而逃似的出了千秋的院,二皇撇了撇嘴角,回頭對千秋笑道:“你就這麼生氣嗎?”
“還好。”
“其實人就是如此·光有恩惠是不夠的,你給了他看見前程的眼睛,沒有足夠的路讓他走向那裡的話,他遲早會捨棄你那一條路。”二皇欣賞着千秋此刻的表情,說實在的打從一開始他對這個少女可是抱着非常大的好感的,聽說還自己弄了生意,雖然說一介貴女鼓弄那些營生不是正道·卻也讓人刮目相看,只是她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無論如何都不能收爲己用的話,那他也就只能這麼做了。
她並不是一個能夠用一般手段打動的人。
二皇搖了搖頭表示可惜,似是在內心早已判定了千秋的結局。
“便是明初對你,不也是如此嗎?你可知道我本來想要直接殺了你?但是他那小卻是硬生生攔下了我的刀,爲此還同我母妃翻臉了,那是在不是一個對於我母妃言聽計從的人會做的事情啊。”
“說夠了沒有?”千秋擡眸正視他·“二皇稀罕我養得厭煩了的狗的話,拿去便是。與其在這裡長篇大論地教訓我這個小女,不如想一想要怎麼應付東宮吧。”
“呵呵呵·”二皇似是覺得千秋這樣很有意思,比起之前坐在一道講一些彼此都覺得噁心的客套話要好很多,“我會記得的,你到時候要是後悔了,我也會考慮讓明初狠狠地蹂躪你,他若是嫌棄了,便直接丟給手下的士卒便是。”
“那要看二皇有沒有這個能耐了。”這詛咒還真夠惡毒的,非常契合這個男人衣冠禽獸的形象。
趙明初那邊似是差不多了,二皇上下再次打量了千秋之後,對於少女已經緩緩長開了的身體上頓了頓·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期待其葉惜京與阮胥飛的那一場來,應該會十分有趣纔是。
二皇一出去,珍珠在公主一行人便進了千秋的院,在屋內打量了一圈,千秋道:“什麼也沒有壞。”
珍珠公主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還以爲千秋大發雷霆拿觸手可及的東西撒氣呢,不過現場倒是乾淨得很,就連千秋剛纔喝茶的被都四平八穩地安放着。
李元輕輕嘆了一口氣,落在千秋耳中,便道:“不必在意,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不少,不會有絲毫變化。”
“混賬東西,早知道是狼心狗肺的傢伙,就不能將他如此放走了。”盧象形恨聲說道,小黛也跟着道:“平日裡看不出竟然是這樣吃裡扒外的東西,原來果真是一個卑賤的人,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就這麼讓他走了?”珍珠公主觀察着千秋的反應,怕盧象形和小黛剛纔的話說得有些過火,讓千秋心中更生怒意,白白氣壞自己而已。
“有什麼好留的?”千秋嘲諷一笑,讓這些個聚在此處的人散了。盧象形又說了幾句,萬萬想不到事情會如此急轉直下,小黛送避開千秋低聲對盧象形道:“奴婢瞧着小姐心中指不定是多麼大的怒火呢,不過小少爺你也知道我們小姐是一個不會講情緒外泄得太厲害的人,這難過了吧也不會像一般小姐一樣嚎啕大哭,憤怒了也不會摔東西發脾氣,看着就是溫和冷靜的模樣,但是這些年小姐早就將奴婢啊,螢衣啊,還有身邊幾個人當着親近的人家一樣,趙吉在小姐身邊八年,感情也不會比我們少多少,哪裡是她自己說的那樣不過是一條狗?”她嘆氣,爲千秋憤憤不平,“小姐啊,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趙吉忘恩負義,小姐剛剛盛怒之下,只說了‘滾吧,兩個字,奴婢心中聽着也發顫呢。”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