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千夫所指
巍巍山巒,細細春雨,還未出城,便見一大羣叛軍出現在了城外。人羣頓時便是一陣恐慌,太子卻是擡了擡手示意衆位不必驚慌。片刻之後,果然見那些人並未作出要攻擊的模樣,一身黑色輕甲的趙明初從人羣中騎馬而來,到了城門口下馬前行,羽林軍立刻**起來,將箭矢對準了趙明初。
部分護城衛原本就是趙明初的下屬,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太子卻是面色自若道:“趙明初,你想要做什麼?”
照明牀拔出自己腰際的配件,遠遠地扔在了一邊,對着英帝的靈柩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又換了一個方向,對着太子單膝下跪道:“罪臣趙明初,攜八千四百五十三人認罪歸降,叩見新皇陛下!”
禮部尚書杜孔厲聲大罵道:“叛賊本當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千刀萬剮!千刀萬剮!”身後是排山倒海一般的跟着杜孔的呼聲,原本跟着趙明初頭像的八千多名士兵頓時恐慌起來,趙明初卻是鎮定自若,仰首道:“臣知罪,然此刻正值北夷侵犯我國土,損我國威,大丈夫怎麼能什麼都不做揹着這屈辱之名而死,寧願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效仿盧縝將軍,請陛下成全!”雖然如今太子還未正式即位稱帝,不過趙明初已經一口一個陛下來迎合了。
“趙明初,你想趕赴北方殺夷人?”太子居高臨下地問道,趙明初用力點了一下頭,再次抱拳以表示求太子成全。
“帶上來!”趙明初對着身後人大呼一聲,隨後便有人帶着一個髒亂的男子過來。那男子雙手被縛,衆人仔細辨認了一下才大驚,竟然就是二皇子本人。
“陛下親鑑,此乃二皇子葉旭,罪臣將此人獻予陛下。”趙明初說着。太子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阮胥飛上前在二皇子身邊轉了一圈,對着太子點了點頭。二皇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阮胥飛看了趙明初一眼,趙明初解釋道:“罪臣怕二皇子會在英帝出兵這日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是話來,因而暫時沒有能讓他說話。”
太子點了點頭表示趙明初此行甚對。阮胥飛在二皇子耳邊悄聲道:“看來你運氣不好。被人揹叛了
。”
二皇子目光狠厲地看了一眼阮胥飛,猛地向前想要咬阮胥飛,阮胥飛早有所料地向後微微仰了一下,一個手刀敲在二皇子背脊上,二皇子一個踉蹌就跪倒在了地上,“哇哇哇”地想要大叫。
趙寅初跪在人羣中,面色卻是極其難看,緊緊咬牙抑制住自己。他並不認同趙明初將二皇子交出去的做法,最後卻是被人擺了一道不得不妥協。
阮胥飛站在趙明初身邊問道:“康城伯呢?我想叛軍應該不止這八千多人才是。”
趙明初對着太子如實答道:“叛賊趙文思攜七千兵馬叛逃。”
“哈哈哈哈哈……”一人大笑,衆人尋找聲音的源頭。這才發現竟然是被押往青龍山殉葬的趙賢妃,她一身素裝。髮絲鬆鬆挽着,一邊大笑一邊大哭,仰天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會回來了。”
二皇子有些激動地對着趙賢妃的方向嚷嚷,可惜說不了話。趙賢妃彷彿沒有看見二皇子一般,只說道:“趙明初,你這個逆子,你竟然出賣了我們,背棄了你父親,你不配姓趙,你這個孬種!”趙賢妃掙脫了扣押住她的侍衛,衝到了趙明初面前竟是吐了他一口唾沫。
趙明初低着頭硬生生受着,不發一言。趙寅初在人羣中死死盯着趙明初,一隻手緊緊抓着地,嘴角咬出了細細的血絲。
然而趙寅初看見趙明初始終沒有說一句辯解的話,他的背脊是那麼落魄,就和前不久他看着他率先離開的時候一樣,他的大哥到底在想一些什麼呢?
太子沒有第一時間下令讓人將趙賢妃拉開,衆人彷彿都忘記了找一茬似的,更或者像是趙明初這樣將二皇子親自獻出來,又與自己父親背道而馳的人,本應該要接受這些纔算是合理。這一刻大家也許會很高興解決了趙家這個麻煩,卻同時唾棄趙明初的所作所爲。千秋上前一步,卻是被人拉住了,拉住她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陳魚。
“你不配……你會有報應的,你會不得好死!哈哈哈哈……”趙賢妃大笑着,二皇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親,他是第一次看見一向端莊的母親如此瘋狂,縱然趙賢妃一直都不是一個溫柔婉約的人,可這模樣着實有些不堪。
太子這才叫人將趙賢妃拉開帶下去,將二皇子與他分開關押
。
千秋此時忽然想起趙吉來,她看見了趙明初與趙寅初還有趙家另外幾個,卻始終沒有看見趙吉,這人難道跟着趙文思一塊兒叛逃了嗎?
不過現在她不能出去問趙明初這些問題,只見趙明初用袖子擦了擦被趙賢妃唾棄的唾沫,不爲所動道:“罪臣懇求能夠送陛下最後一程。”
千秋看着承受這一切的趙明初,這才發現這少年的真的長成一個男人了,他從來沒有說過要負擔一個家族這樣的話,可是卻真正地承擔起了一個家族。趙明初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阮胥飛身側,轉過身對着衆人交代了一番。身穿素服的女子正怔愣看着她,她之前都不曾好好地看過這個男人,對於這個毀了她的一切的男子不屑一顧甚至是怨恨的,可是剛剛心中卻莫名絞痛酸澀起來。
玉瓊公主快步走上前,往英帝靈柩方向而去,太子擡手讓她過去,玉瓊公主哭喊道:“父皇,兒臣來晚了,兒臣來給父皇送行了……”
冰冷的雨絲落在千秋的臉上,出殯的隊伍再次出行,不過她這送到了這裡,遠遠看着一羣人離開,斑駁的城牆見證着烈日皇朝幾百年的盛衰。
千秋回到了南莊,盧象形和盧音稀正等着她回來,千秋露出一絲倦怠的笑容,抱了抱盧音稀,又過來將盧象形擁在懷中,盧象形臉倏地紅了一下,輕輕推了一下。
一旁盧老管家“咳咳咳”地邊笑邊咳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晚上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千秋給兩孩子假了一些菜,盧象形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混着飯一起吃了下去。
千秋並沒有說什麼,盧音稀定定地看着盧象形,用稚嫩的聲音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盧象形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今天的菜有點難吃而已……”
盧音稀不太理解,又看了看千秋,千秋道:“也許太辣了。”小黛和景珍在一邊看着心中唏噓不已。晚了小黛給景珍安排住處,將螢衣原本住的地方安排給了景珍,蝶衣過來瞧了瞧狀況,小黛沒有瞧見春桃,問了一句,蝶衣道:“那丫頭一時忙亂不知所蹤,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了。”
院子外頭傳來一聲男孩子的聲音,是馮冉和馮矣兩兄弟過來了,馮矣道:“春桃在司馬家過得很滋潤呢,你們不用擔心她
。”
小黛不太高興地說了一句,道:“怎麼着成了司馬家的丫頭了?”
馮矣輕笑一聲,面色古怪,馮冉搖了搖頭將之前春桃被追殺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小黛還是覺得那丫頭實在是不懂事。
大喪過後,便是登基儀式,然而因爲時局的關係,所有一切都是從簡,禮部連夜趕製了龍袍等一切用具,將未央宮英帝慣用的東西換成了太子葉高喜歡的。
不過在此之前,皇帝書房內已經堆積了一大堆從各地來的奏摺,左亮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本來阮胥飛也是要被抓去做事情的,不過他卻是藉口準備大婚的事情逃之夭夭了,雖然新帝派了小滿子來南莊抓人根本就抓不到他。
千秋倒是很高興小滿子能夠出宮來看她,即便這個看是順便的。小滿子連呼千秋實在是過於客氣了,千秋道:“往後滿公公可就是新帝面前的紅人了,可不要使勁兒巴結着。”
“哎呦喂,縣主說這些可不是折殺奴才了嗎。”小滿子笑着推說着,連道之前可不就是打着這個主意,如今算是修成正果了,沒有站錯隊伍。
盧音稀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小滿子,對於他手中的拂塵很是感興趣,小滿子道:“音小姐這可不是玩兒的,改明兒奴才送一些新奇的玩意兒給您。”
千秋連連拂手說不用了,小滿子道:“奴才是忘記了,這縣主要什麼沒有,倒是多此一舉了。”
回到正題,小滿子傳達了新帝的意思,伴着哭臉,道:“陛下和小左大人可勁兒找郡王爺呢,縣主倒是幫忙想一想郡王爺人在哪裡,不然奴才回去沒有辦法交差啊。”
千秋也實在想不通阮胥飛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失蹤,這可真是不太符合這人的作風,可是她本來就不關心他的事情,如今她手上也是事情一大堆,怎麼會知道。
小滿子一副大大不滿的表情,道千秋怎麼說也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能放任阮胥飛給跑了呢?
千秋只得乾笑兩聲,老實說她現在有些不確定這婚還要不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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