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放人、留行、且慢
千秋醒來的時候天還早,該是剛過寅時。 ~.外邊風很大,混'土的溼味,昨晚上下了好大一場雨。
千秋有些渴,然後覺得特別餓,尋找了一番吃食,只發現桌上幾塊桂花糕點,很快吞食乾淨,猶不自足。
她走近窗前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打了一個哈欠,便又上牀去睡覺去了,以至於到了午間,竟是被那婢女叫醒的。
“夫人,您需要起牀洗漱一番,有客人來訪。”婢女面無表情地說道,一面將洗漱的東西交給了千秋。千秋接過東西,有些詫異,她有客人?
“什麼客人?”千秋問道,果然那婢女只回答了一聲“您見了就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
千秋想着會有什麼人來見他,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出來什麼答案,等穿戴整齊之後,便由着那婢女出了院,走了大抵有半柱香的時間,兜兜轉轉的,到了一出亭裡頭,千秋遙遙地便見趙吉的身影,在他身旁還有一名穿着湖藍色瀾袍的男,似是正在看着池裡的什麼,揹着她看不清楚面容。
千秋步上水榭,十月的風有些冷,在此處見面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趙吉看了一眼千秋,點頭致意,千秋目光從他身上掠過,便見那穿着湖藍色瀾袍的男回頭對着他一笑,眉宇間一點金色,正是藍於滄。
原來這客人是他。
千秋多少帶着一些驚喜之意,不過並沒有顯得太過激動。藍於滄笑道:“看來你過得還不錯。”
“可能比你們想象中的好一些。”千秋倒是沒有故意抹黑朗懼什麼,不過這話在着急耳中卻是多了一絲味道,不自覺地抿緊了嘴角,腦海中想起那一日在鄉間農舍中與她的對話,心中悵然若失。( ·~ )
“昨晚上下了好大一場雨,天氣又冷了幾分,你可好?”很普通的寒暄,但是這話語聽着便讓人覺得溫暖不少。
趙吉不喜歡明明是三個人卻被人忽略成了兩個人·於是說道:“有什麼話便說吧,不需要兜這麼多圈。”
藍於滄與千秋相視一眼,趙吉沉着臉,似是有一些不耐煩。
千秋道:“趙大人若是有事情要忙·自管去了便是。非常文學”
“是覺得我礙着你們談話了嗎?那很抱歉,陛下有過吩咐,不可讓二位獨處,誰都知道少司命本事通天,要是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那我如何對陛下交代?”
藍於滄好笑道:“趙大人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也確實沒有什麼要揹着人同王妃說的話。”
趙吉不可置否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便坐了下來。
藍於滄對着千秋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今次來是拿彭玉來換你走的,這件事情雖然還沒有定論,不過狼王允許我同你見上一面,看看你是否還好。”
千秋詫異問道:“彭玉是誰?”她一直都將彭玉當做國師烈光,就算到了如今彭玉的身份浮出水面,但是沒有人同他說過。
藍於滄看了一眼趙吉,道:“他該算是我的師叔·想來你是將他當成了我師傅,因爲他和我師傅有着一張相同的臉。”
千秋恍然大悟,難帶她覺得彭玉給他的感覺與烈光完全不同·該說彭玉要更爲陰柔一些呢,還是說國師烈光的氣場更強大一些?
千秋自然是高興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離開這裡,而不是在黑夜中逃亡,且見到了藍於滄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見千秋放鬆下來的樣,趙吉心中又起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心道若是今次她真的走了,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不能與她相見。他如今雖然想通了千秋當日裡對他說過的話,可他到底對千秋傾慕了這麼多年,一時之間哪裡放得下,有時候得不到的東西才更讓人心癢癢·且趙吉性格在這段時間變得更爲怪異陰冷,心中對於千秋有一種隱隱的恨意,不想放她就此逍遙快活。
趙吉目光掠過千秋的臉,心中想着彭玉在朗懼心目中的位置,雖然朗懼如今還沒有做決定,顯然到了最後還是會回到那個結果′那並不是他想要的。說實話,彭玉對他有知遇之恩,但是這等知遇之恩到了後來就會變成負擔,他越是站得高,就越感受到了被彭玉壓制的痛苦,相比起他來,朗懼自然更相信一早便潛伏在中原的彭玉。
千秋對着藍於滄鄭重一禮,道:“那就有勞少司命了。”她也覺得朗懼應該會同意此等條件。
藍於滄擡手示意千秋不必如此鄭重,只淡淡一笑榧.此舉也不過是爲了安阮胥飛的心而已,這是他答應了阮胥qB,且他如今觀千秋神色,知曉她不能繼續再留在這裡了。
於是在與藍於滄短暫的會面之後,千秋便又回到了院裡頭。翌日千秋便見趙吉過來,千秋便知道朗懼與藍於滄已經達成了協議。
趙吉凝視着千秋的面容好一會兒,千秋微微皺眉道:“跟你走嗎?”
趙吉聽着這一句有一剎那的恍惚,而後感覺她走過她身旁的時候髮絲似是撩過他的臉,有那麼一剎那他又有些衝動地想要將她留住,然而農舍中的那一幕很快回到心頭,他終究只是帶着他重新走出了這一方小院而已。
千秋坐上了馬車,此際正值晌午,秋日的陽光並不濃烈,千秋稍稍打開一絲縫隙,便看見不遠處藍於滄醫生湖藍色的瀾袍站在那裡,兩匹馬正安靜地待在那裡,千秋想說小黛和景珍還在朗懼手中,卻是見城牆上朗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藍於滄對千秋道:“我知你心中掛念着你那兩位婢女,不過他們暫時要留在這裡作爲人質,直到確認彭玉無事才能回去。”
千秋心中不悅,她本能地覺得以阮胥飛的性是絕對不允許彭玉活着來再次威脅朝廷。
藍於滄似是直到了她的想法,對着千秋搖了搖頭,也許她還沒有發覺,但是他不能再讓她留在這裡了。
千秋再次回頭看了朗懼一眼,朗懼在城牆上道:“你與朕終究不是一路人。”
待二人上了馬匹,趙吉在一旁問道:“陛下,難道真的就此放任這兩個人走了?”
朗懼餘光掠過趙吉,道:“你有信心然藍於滄留下來?”
趙吉心中想說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難道還能對付得了千軍萬馬不成?但是他知道朗懼不會爲了千秋這樣一個女人而與藍於滄大動干戈,或許藍於滄也不能再千軍萬馬之下逃生,但是他一定能在死之前殺很多人,朗懼不會白白犧牲這麼多人來讓自己陷入僵局。
趙吉壓下自己的不甘,淡笑道:“那陛下是真的確定彭先生能安然無恙地醒過來嗎?就算醒過來了也還是原來那位彭先生嗎?”
朗懼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讓趙吉的面容一滯,一瞬間他感覺有冰冷的東西在舔舐着他的脖頸,直到朗懼側過身去,趙吉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是太急躁了,他不能就這樣妄圖取代-彭玉在朗懼心目中的地位,他到底還太嫩了一些。
但是就是因此,他纔等得起。
朗懼當然不想就此放任藍於滄與千秋離開,因爲他不喜歡這種賭博,兩個丫鬟而已,若是真的狠一狠心,直接丟了便罷,怎麼能與彭玉比肩?
但是他要明着給藍於滄這個承諾,要給天下人看他朗懼的態度。而事實上,朗懼早已留下了後手。
趙吉見朗懼的背影,目中若有所思。
才過不久,也只不過是稍稍到了看不見穗城的程度,還沒有到達下一個村鎮,藍於滄卻是停下了馬來。千秋有些不解,藍於滄環顧四周,道:“我們不能騎馬。”
“爲什麼?馬車的話到底慢了一些,我雖然不是歸心似箭,但是知道多停留在平州總是不安全的。”
朗懼看了看千秋身下的那匹馬,很快千秋也感覺到了那匹馬的不對勁,千秋手摸上馬脖,便感受到了馬大量的汗水,心道這不過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就累成了這幅摸樣,看來朗懼果然沒有安好心。
千秋從馬上下來,只不過一會兒工夫,那馬忽然癱軟了下來,藍於滄拉住千秋準備上前查看的動作,道:“不用看了,馬肯定是動過了手腳的。”
“你看起來像是早就知道的樣。”
藍於滄笑笑:“這只是我們兩個人都知道的卻不說出來的事情而已,他已經給了我們選擇,而且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藍於滄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朗懼。只要他們能順利走出平州,那麼就算是朗懼也無話可說,且朗懼不可能明着派出大量追兵來,就算要動什麼手腳也只能暗地裡,但是這裡始終是朗懼的地盤。
千秋嘆了一口氣,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藍於滄盯着千秋的小腹好一會兒,千秋不明就裡,但是知道藍於滄絕對不會是一個色狼,只是這舉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