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落湯少女與登徒子
夏日裡有一場暴雨來祛除暑氣,本是十分令人舒心的事情,然而若是被這場暴雨淋個正着,爾雅怎麼也感覺不到一絲絲舒爽,溼噠噠的身令人十分不舒服,被雨淋過之後衣服貼着身體,勾勒出女兒家的曼妙身材,令她更爲不悅。[ ~].
途徑白風渡,與同行的人走散,還碰上這樣的天氣,爾雅心道再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無奈之下,只能急忙跑到躲到一旁的亭裡面躲雨。誰知那屋檐下早已站了一主一僕,主是該是年約弱冠的男,眉眼細長清冷,穿着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雙手之間明明就握着一把傘。
爾雅抱着身,卻是不好直接衝進亭裡去,她如今這模樣叫人看了不是給人佔了便宜?然而就這樣站在雨中卻是也叫她有幾分不甘心,於是便隨手摺下一截樹枝,手腕使了一個巧勁,便擲向那亭。
樹枝穩穩當當地被那男拿住,男面上閃過一絲困惑之色,立刻循着樹枝的方向看過來,隔着茫茫的暴雨,只見一棵大樹下似是站着一個紅色的人影,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女人。
那僕人皺了皺眉頭,本想要出去教訓人幾句似的,卻是被男攔了一下,道:“算了。”
爾雅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來人過來說什麼,身冷得打哆嗦,只得撒開嗓叫道:“亭裡面的人,要麼把傘借給我,要麼就趕緊走人。”
男耳目聰慧,更何況爾雅特意將自己的聲音送入亭裡,想要裝作不知道似是也有點不行。他本不想在途中做什麼理會,哪裡知道會在此處碰上暴雨,而後又碰上一個有些霸道的姑娘家。
給傘或者是出亭,二選一的課題,然而男卻兩者都不想選,敢從他手上要傘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更不用說讓他出亭了。
“少爺,讓屬下去教訓教訓那個娘們。[ ~]”僕人早就對於那人往亭裡頭丟樹枝的行爲有些不悅,剛纔卻是被自家少爺攔了下來。
男伸出手。僕從愣了愣,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傘。”
男從撐開傘,一擡腳便這樣走出了亭,那僕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見自家少爺已經走出亭好遠了。
爾雅打了一個噴嚏,雨水已經將她的髮型毀得徹底,若不是旁邊的樹葉擋着。*.自己這一身出去一定被認爲是傷風敗俗,她堂堂郡主還要怎麼見人啊。
“有本事,伱過來拿。”有些戲謔輕蔑的聲音,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相鄰的一棵樹下。爾雅一驚,忙拉住旁邊的樹葉擋住身形。
男似是終於明白這女人打得什麼主意了,卻並非如同一個君一般將身形轉開,將自己的外袍送上,進一步將傘贈送給一個被暴雨打溼了衣衫的女。反而站在不遠處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爾雅面上一紅,心道這人莫不是一個登徒,看他穿得周正。卻免不了又是一個衣冠禽獸。爾雅斥責道:“看什麼看,難道沒有見過被雨淋溼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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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脣角勾起一抹笑意,讓爾雅看着十分窩火,不給傘也就算了,難道還要專門過來看她淋雨?
男似是終於滿足了好奇心,轉身便走,爾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窩火,便不管不顧地衝出去就要扣住他的肩膀直接從他手中拿傘。
像是早已知曉爾雅會有這一手似的,男的肩膀在被爾雅抓住之前。忽然間滑了出去,他身向旁邊一橫,讓爾雅鋪了一個空。爾雅“咦”了一聲,心道她這一手自家侍衛可都不能躲開,自己的武功雖然說不上了得,卻也得爹爹說了“不錯”二字。她腳尖一點。迅速穩住身形,向後一仰,本想要直接攻擊他撐着傘的手將傘拿過來,卻不料暴雨之後的土地實在是太過泥濘,整個人支撐不住就要這樣直接躺倒在泥地裡。
腰身被人撈住,冰冷的身感受到男溫暖的手,腰部那一塊就像是要燒起來似的。爾雅面上一紅,像是普通少女一般下意識的反應擡起一隻手打過去。
男瞬間扯手,爾雅落入泥地,雨水嘩啦啦迎面落在她的臉上,幾乎讓她睜不開眼睛。
男站在他面前,撐着傘看着他,道:“自作自受。”
爾雅更怒,不想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一次一次捉弄她,她是鐵了心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男人。
她一個挺身便站起來,指着他道:“伱不借傘也就算了,爲何還要捉弄我?”
“我幾時捉弄伱了?”男淡然說道,一點也不受爾雅滿腔的怒火影響。
爾雅早已顧不得被雨淋溼的身形,只想着要將這男人抓住了打一頓出出氣,於是再不說廢話直接攻了過來。
男一隻手接下了她所有的攻擊,步伐不亂,似是對於爾雅的攻擊不過是小孩的無理取鬧,應付起來十分容易。
爾雅咬牙,用溼漉漉的袖狠狠擦了一下臉,恨恨道:“我打不過伱,不用打了。”
男似是有些意外她如此直截了當的話,微微揚起下巴,聲調上揚:“哦?”那又待如何?敢隨意命令他的人,至今爲止似是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打不過別人而死纏爛打的話,是愚蠢的行爲。爾雅想起爹爹的教導來,便耷拉下嘴角來,嚶嚶哭泣起來,一抽一抽地,哭得越來越順暢,委屈道:“伱一個男人這樣欺負我一個弱女,伱不覺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嗎?這樣下雨天伱撐着傘,卻是要我這樣淋雨,伱難道不會覺得不忍心嗎?”
男心中好笑,這女孩兒眼底明明沒有絲毫委屈的模樣,有的也只是不甘心,卻是能夠瞬間變化出另一張臉來,不知道的人估計還真能被她騙過去。
“那一起撐好了。”灼熱氣息令人來不及閃躲,在爾雅還沒有反應之前,男已經將她的整個身納入傘中,他的臉近在咫尺,那細長清冷的眉眼忽然稍稍舒展開來,露出一絲笑意,帶着一絲魅惑之意,讓人措不及防。
還未等爾雅說什麼,男已然湊近她耳廓,低聲道:“如何?弱女。”
僞裝立刻被撕碎,爾雅卻並沒有被揭穿的慌亂與惱怒,笑了笑道:“謝謝公。”清脆的聲音,少女清新的味道,靠得近了,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的面目也能夠看得清楚,那雙杏眼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加上她那亦真亦假的笑容,讓原本準備見招拆招看她想要耍什麼花樣的男也反應慢了一拍,於是,那頂傘竟是被她就這樣搶去,爾雅沒有片刻停留的意思,腳下飛快地跑開。
雨水將男的身全然打溼,他忽然笑了笑,接着又大聲笑了起來,看着爾雅跑開的方向,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成了他的獵物。
還從來沒有被女人算計過的他,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卻也不算是惱怒,好像是被貓的爪輕輕撓了一下。
跑得遠了,爾雅算算那人應該不至於追得上來纔是,然而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暴雨打得溼透了,要這傘其實也並無多大用處,可能夠從那人手中搶過來卻讓她覺得好像勝了一籌,十分滿足。
馬蹄聲漸近,失散了半天的人終於找到了他,黑色的高頭大馬上坐着的卻是一個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穿着蓑衣,將自己蓑衣下的披風直接解下來給爾雅,道:“哥哥在蓬萊客棧,走吧。”少年伸出手,爾雅直接將披風纏在身上,裹住了身形,稍稍藉着少年伸出來的手的力道上馬,就此揚長而去。
“那傘是怎麼回事?”少年問道,若是她早早得了傘應該不至於淋成這副模樣纔是。
爾雅只輕描淡寫地說道:“路上隨便撿的。”
少年雖然知曉她在撒謊,卻也不好再問下去,馬速飛快,不一會兒便到了蓬萊客棧。
小二牽了少年的馬匹,一見來客中有女被淋溼了身體,忙道給送去熱水,爾雅徑直跟着少年進了客棧。二樓角落裡,身着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的少年正心滿意足地喝着溫好的酒,一邊就着花生,喀拉喀拉地丟進嘴裡,好不愜意。
爾雅極爲不滿地過來一巴掌就要打向少年的後腦勺,卻是被少年以更快的速度躲開,像是極爲習慣了她這一招。
“阮一生,伱知不知道我又冷又餓地在林裡面轉了兩個時辰!”
另一側穿着蓑衣的少年此刻也脫下了蓑衣,用帕擦了擦溼漉漉的臉,他的模樣與剛纔吃花生的少年長得一模一樣,若是一定要找什麼不同點的話,便是花生少年的左邊眼角有一顆極小的淚痣,若是不仔細看的話,也不會發現。
阮一生笑嘻嘻地對着爾雅道:“我就和伱說,不要將自己總是迷路的毛病隨隨便便怪在我身上。”
“啪”地一聲,爾雅將傘直接丟在阮一生面前,搶過他那一壺溫得正好的酒便咕嚕咕嚕喝了起來,末了直接拿過另一少年手中的帕擦了擦嘴角,絲毫沒有醉意,陰測測地笑道:“伱再說信不信我把伱的嘴巴撕下來?”
“太兇了,所以嫁不出去。小弟,伱說是不是?”阮一生不要命地繼續得罪爾雅,順便拉着爾雅身後的少年一起下水。身後少年卻是沒有應和,打定心思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