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案件的脈絡已經清晰,魏奕一案告破。再問下去,勢必就要接觸到軍方研究所的核心問題。問還是不問?司徒猶豫不決。這時候,林遙帶着溫雨辰回來,溫雨辰直接對司徒使勁搖頭,並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換個地方說話。
司徒關了審訊室的門,問小孩兒,“怎麼了?擔心你亮哥?”
“哎呀不是這個事!”溫雨辰紅着連辯解,“我是想說,不能再問蕭颯了。”
司徒挑挑眉,沒答應,也沒反對。溫雨辰眼巴巴地看着司徒,像一隻要被拋棄的小狗,“涉及到那邊的事,那邊的人也會來,所有人都會有麻煩。別問了行嗎?我好不容易出來的,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遙心疼徒弟,趕緊摟住!對司徒說:“咱們也要爲文秘書考慮。那個文宗很在乎蕭辛倫,搞不好連他都有麻煩,那時候咱們怎麼跟文秘書交代?”
司徒只好表態,到此爲止,誰都不會再追問。他們的話纔剛說到這裡,司徒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來電是霍亮,司徒趕緊接聽。
電話裡傳來多人的叫嚷聲、痛罵聲甚至是碰撞聲,唯獨沒有霍亮的聲音。司徒扯着嗓子喊了又喊,不但沒有得到霍亮的迴應,電話乾脆都被那邊切斷。司徒急了,“那邊出事了,我得過去看看。”
霍亮那邊的問題也是嚴重的,林遙趕緊讓田野收押蕭颯,轉回身抓着溫雨辰追着司徒跑了出去。
三個人一路上不停地撥打霍亮的電話都是關機。情急之下,溫雨辰只好再次聯繫哥哥,結果哥哥的電話是無人接聽……
“彆着急。”林遙安慰他,“亮子機靈着呢,不會出事的。”
溫雨辰沉沉地吸了口氣,“我不急。聽聲音應該是在馬路上,對方不敢派出來很多殺手,至多一兩個。白天人多車多,他們不可能一擊即中。這種馬路上截殺目標一般用的手段是遠距離狙殺,要不就是先製造一起事故,再由第二梯隊近距離狙殺。我懷疑後者可能性大一些。因爲前面那種狙殺手段畢竟只有軍方特殊部分才能使用,而且後面麻煩很多。地方部門不敢這麼幹。那就剩兩階段狙殺方式。以車裡的人員多少和能力計算,從車禍到殺手瞄準目標至少需要四十六秒。亮哥應該可以察覺到的,再說還有我哥那倆保鏢呢。”
溫雨辰一番話說的旁若無人。其實,他也是習慣在思考的時候不去顧及周圍的情況。可,這卻驚着了司徒跟林遙。尤其是林遙。看着小徒弟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興奮的當場死機。反倒是司徒,在暫短的驚愣後拍拍林遙的手,笑道,“慢慢來。”
司徒咧嘴笑着,“你們都不瞭解亮子。不要以爲他是野路子出身就不及那些專業的好手,亮子如果發了飆,我都攔不住他。”
這話連林遙都是第一次聽說。他樂着問:“怎麼着?你都制不住他?我怎麼沒見過。”
“就一次。”司徒說,“就是前年我去法國接他那次。那時候你不是忙沒時間嘛,我自己的去的。亮子跟左坤手底下一個主管起了衝突,好像是那孫子怕將來被亮子取代了,安排人回國調查他的資料。回來後,找倆人假扮他的父母……”
哎呦,這可戳着亮子的痛處了。
結果!霍亮發飆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司徒沒說。但,那孫子手底下的人,被亮子鎖在一棟房子裡,周圍點了火,大烤活人!霍亮把那孫子堵在房間裡,痛揍!司徒攔着,被霍亮踹了數腳,打了數拳。最後,還是左坤、司徒外加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才把霍亮死死壓住!
“後來呢?”溫雨辰聽的入神,“那人死了嗎?”
“沒死,高位截癱了。”司徒笑道,“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的話,我不會讓亮子殺人。”
只那一次,司徒便知道,霍亮一旦真的發飆,誰也攔不住。
那麼,霍亮到底發飆了沒有?答案是肯定的。
看着馬路上熊熊燃燒的兩輛車,隱蔽在一個廣告牌後面的霍亮恨的咬牙切齒。他真他媽的想問問老天,這個節骨眼上,你讓習東平過來幹什麼?
別管習東平的出現是不是老天安排的,這人就是來了,就在霍亮發現殺手的瞬間,他從馬路對面跑過來!撲倒了霍亮。那顆子彈打在車窗上。好在是防彈玻璃,裡面的人也在停車的瞬間趴在了座位上,才免去一死。
習東平驚愣地看着霍亮,“我看見有人拿槍……”
霍亮二話不說,抱緊習東平開始滾。車輛的爆炸氣流將他們衝出去很遠。霍亮的腦袋不知道撞到什麼,破了,鮮血直流。他帶着習東平躲在廣告牌後面,找角度觀察狙擊手方位。而驚慌恐懼的習東平死死摟着他,大叫着,“報警啊!快報警!“
“你老實點閉嘴!”說這話的功夫,霍亮拿出電話,剛接通了司徒,一顆子彈打過來。幸虧霍亮機敏,只是被打中了手機。他憤憤地痛罵一聲,隱藏身體。交代了一部電話,搞清楚了狙擊手就在附近,很近很近,絕對不是他媽的遠程狙擊!那倆孫子藏在人羣裡,怎麼找?
不行,必須先通知知楊磊,反擊!
問題是:楊磊滾哪去了?
楊磊在哪?爆炸前,葉慈那位假扮於硯府的朋友打開車門,一腳一個把楊磊和另外的人踹了出去,緊跟着他也跳出來。爆炸的時候,他剛好撲到楊磊身上,倆人一起滾到了另外一輛車旁,連滾帶爬地轉移到車的另一側,躲在狙擊手視覺的死角。也就是說,他們這一組跟霍亮之間隔着數輛車,誰也看不到誰。
霍亮吵着跟習東平借電話;楊磊拿出電話使勁撥打霍亮的號碼。結果就是:楊磊的電話打不通,霍亮的電話關機。
葉慈那位朋友氣的嗷嗷直叫,“媽了個逼!你們還能再傻逼點嗎?都給老子閃開,操,倆狙擊手呢,你把屁股撅那麼高幹啥?等着被爆菊花?”
“閉嘴!”楊磊大吼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脫下外衣來使勁扔了出去。
“我操!你傻逼吧?”葉慈的朋友繼續罵,“你暴露了,你暴露了!”
雖然暴露了,但兩名狙擊手都沒上當。而楊磊的本意也不是引出狙擊手所在的位置。他是扔給霍亮和另外兩名下屬看的!
不到十秒鐘。帶有消音器的狙擊槍打出來的子彈噗噗地落在地面上。楊磊的一個下屬拼着命跑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上頭的命令,抓活的。”
楊磊直接翻了白眼!
“是楊磊的衣服。”霍亮在商鋪的玻璃窗戶上看到了倒影,“東平,你待在這裡很安全,千萬別出去!”
“不。”習東平嚇的臉色蒼白,身體發抖,死死地抓着霍亮,“我,我跟你在一起。”
霍亮沒時間也沒心思安慰習東平了。用力地甩開他,緊貼在地面上,要爬出去。
眼看着距離車輛爆炸已經過了兩分鐘。楊磊怕狙擊手逃跑,只能冒險出去。他準備扒了假於硯府的衣服,冒充他跑出去。但那哥們覺得這是在侮辱他身爲爺們的尊嚴。一手扣住楊磊的肩膀,“你做個樣子帶我出去。死了別怨老子,老子可沒那高尚的情操爲你掉貓尿。”話音才落,這人已經躥了出去。
霍亮見到一個人影在對面貼着地皮兒躥了出來,也開始行動。倆人的眼神在中途交匯,霍亮朝着左邊指指,意思是:那邊,我掩護你。
葉慈的朋友點點頭,一扭腰像一條蛇爬過去。他的身體才爬出去三五米,子彈噗噗地落在他的腳跟下,身體旁。霍亮顧不得許多了,乾脆站起來貓着腰跑,楊磊等人不敢開槍,怕傷到無辜羣衆,只能跑在他們身後做掩護。霍亮冒着子彈拼命地跑。差不多了,才猛地跳起來撲倒那人的身上。看似是爲他擋槍子的行爲徹底嚇傻了廣告牌子後面的習東平。
撲住了那人,霍亮一刻不停地抓着他開始滾。幾個滾爬,進了旁邊一條小衚衕。
霍亮拉着那人起身,“咱倆引開狙擊手,前面是條岔路。能兜回來。拖延時間,讓楊磊的人做準備。”
那人罵罵咧咧地跟着霍亮跑,“這回我虧大了!早知道饕餮找我肯定是賣命的事,媽了個逼的,下回老子黑死他。”
跑着跑着,霍亮跑出了滋味來。怎麼沒人追呢?不科學啊!那哥們也納悶,說:“難道說目標不是我老子?”
“不可能啊。”霍亮停了下來,抹了把臉上的血,“你這臉跟於硯府一模一樣的。”
“那是化了妝!老子本人可帥了。”
霍亮:“……”
他倆說話呢,也沒顧上觀察前後方。等後面再傳來聲音,倆人一起拍腦門,“操!上當了。”
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於硯府,而是——楊磊。
霍亮帶着哥們往回跑,還給他解釋:“大魚的證據都在楊磊手裡呢。楊磊死了幾乎等於死無對證。媽的,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楊磊,你就是個炮灰。”
跑回馬路上,見到楊磊已經中槍,被下屬拖着上了不知道是誰丟下的車。車子疾馳而去,緊跟着,隔了一條綠化帶的馬路那邊也傳來一聲車子疾馳的聲音。霍亮不管其他,一把揪住楊磊受了傷的下屬,從他手裡搶了帶血的槍,三步兩步竄上車頂。一輛車一輛車地跳,眨眼間跳出去七八輛車,最後在一輛吉普上停了下來。
他單膝跪在車頂,舉槍瞄準。所有從前面經過的車都收到驚嚇,車速反常。這就要看霍亮的直覺和眼力,如何在這些車裡找出屬於敵手的車。
雙眼被從額頭上流下來的血模糊,因爲劇烈的奔跑,身體產生了後遺症,微微顫抖着。他屏住呼吸,目視前方。這一口氣憋的幾乎窒息,手終於扣動了扳機!
子彈劃開空氣,螺旋彈流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直奔目標。砰的一聲!一輛黑色的車被打中車輪,車體不受控制地在路面上打轉。再開槍,沒子彈了!想來是剛纔開過,這會兒只剩下一顆。霍亮毫不遲疑地跳下來,撒腿跑去。
這時候被波及到的羣衆中有幾個膽子大的,稍微冒出點腦袋觀察情況,還有的已經打電話報了警,罵着叫着,順便看着。習東平幾乎跳出嗓子眼兒的心劇烈地鼓譟,他控制不止自己的雙腿,抖着走了出去。
已經被廢掉的車打開車門,裡面一個蒙着臉的男人跳出來,朝着遠處的人羣逃竄。霍亮指着他,大喝“j□j姥姥,站住!”
還沒等他追上去。葉慈那位朋友發現了隱藏在羣衆中的另一個殺手。一呼一吸之間,已經生死相搏。這哥們在拳腳上差了點,沒過幾招就被匕首刺傷了大腿。霍亮也趕回來了,揪住哥們的衣領子爲他擋開致命一刀,順勢將哥們甩出老遠,“你歇會。”
殺手沒想到會被發現。顯然,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只有搞定霍亮纔有一線生機。
站在遠處的習東平看着霍亮,看着他跟一個陌生男人搏殺。霍亮的臉都是血,表情猙獰。那不是他所熟悉的霍亮,他甚至覺得根本不認識眼前那個人。
這纔是霍亮嗎?
“亮子……”習東平喃喃自語地呼喚着。可惜,遠處那人根本聽不到。
“亮子!”又一聲傳來。習東平聞聲看去,只見一輛車還沒停穩,林遙已經下來,手槍也舉了起來。
林遙身邊的是溫雨辰,他忽然按住了林遙的手,說:“等一下。我去。”
不等林遙反應過來,溫雨辰已經跑出去兩米了。這孩子的爆發力好可怕!林遙想。這時候,司徒也走了下來,“人已經堵住了,人羣離的也遠,能不開槍就別開槍。先看看葉慈的朋友。”
霍亮剛剛被匕首劃破了肩膀,還沒來得及反攻,對方的手忽然又抽出一把刀來。兩把刀一起朝他劈下。他避開了匕首,卻不開刀,眼見着那把刀奔着自己的眼睛而來。瞬間,一隻穿着白色旅遊鞋的腳出現在眼前,腳跟狠狠一磕,磕在握着刀的手腕上,刀噹啷一聲掉了地。
霍亮扭頭一看,“雨辰!?”
真的是雨辰?真的是他家小孩兒?這變化也太大了。霍亮驚愣地看着一身殺氣,怒目圓睜的小孩兒,有點難以置信。溫雨辰對自己的變化毫不自知,扶着霍亮站穩,卻沒說“你閃開,我來”的豪言壯語。
倆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用言語都知道對方想着什麼。下一刻,一同出擊,默契的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近身戰,講究的是個短頻快。論這個,在場的諸位誰都比不上溫雨辰。這孩子的單兵作戰能力好到逆天,再加上有霍亮的幫助,便是是如虎添翼。沒多會兒,就把對方打的無力還手。
溫雨辰橫空側踢,霍亮一伸手接住小孩兒。沒放下,沒撒手,就着他的勢頭直接輪了起來。溫雨辰的雙手撐在霍亮的肩頭,也是借力出力,兩條大長腿正正劈在對方的雙肩上。骨折聲,連不遠處的司徒都聽見了。
“哎呦,粉碎性骨折了。”司徒嘀咕着“走吧,趕緊回去。”
司徒跟林遙趕過去。司徒比誰都直接,一記手刀打在殺手的脖子上,那人直接昏了過去。隨後,林遙搭了把手,給犯人戴上手銬,扔進車裡。
忙着撿地上的刀啊、匕首啊的霍亮一擡頭,發現跑過來的習東平了……
“亮子……”習東平忐忑地走過去,“你的頭受傷了。好多血。天吶,那塊肉……快,快去醫院啊。”
“沒事。”霍亮隨便應付着,他的注意力都在小孩兒身上,“雨辰,你還看什麼呢?”
收回神的小孩兒非常不悅地嘟囔着:“水煮魚沒了,你喝西北風去吧!”
“喝什麼西北風?”霍亮不解地問。
溫雨辰也不回答,徑直走到霍亮面前,擡手便抓住他額頭傷口上垂下來的那塊皮肉,一把扯了下來。
“我操!我的肉啊!”霍亮疼的嗷嗷直叫。站在他身邊的習東平也被溫雨辰的行爲嚇傻了。
小孩兒鬱怒地盯着霍亮,“留着炒菜啊?糊上去也是落疤。”
“男人有點疤算什麼?”
小孩兒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你的臉,不可以留疤!”說完,轉身朝着司徒的車走去,順便繼續罵吃不到水煮魚只能喝西北風的哥哥。
在極度混亂的現場,唯有司徒注意到一抹違和的色彩。迷彩,隱藏在人羣中只露出一點的迷彩。那人朝他勾勾手指,轉身消失在人羣中。
“小遙,你帶着他們先回去。我還有事。”說完,不等林遙多問,追着那道迷彩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晚了抱歉啊。想了一下劇情,把昨天晚上寫的四千多全刪了,肉疼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