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聲冰結響升起,所有人都擡頭看向這個方向,巨大的冰柱猶如傳說中的通天巨木貫穿眼前的世界,一分爲二。
晶瑩的冰柱帶着一絲絲寒意,裹挾着周遭雲氣,劇烈的溫差帶起一陣陣如刀割似的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這顆冰柱向上看,直到天際邊緣。
雪怪隊員們呆呆的擡着頭。
忽的,有人感覺到自己仰望着天空的臉上觸及到的一絲絲涼意。
伸手一摸,雪花便飄落下來。
點點飛雪圍繞着這顆通天冰柱旋轉着落下,覆蓋了這片被冰凍結的世界。
叮叮噹噹。
直到聽到這一聲聲武器落在地上的響,好多雪怪隊員纔剛剛從呆滯中醒過來。
“贏了!”
“那個怪物死了!”
“霜星大姐果然是最強的,我們......我們活下來了!”
“霜星大姐!你怎麼樣了!”
殘存下來的幾個雪怪在翩翩飛雪中有的止不住的歡呼出聲,有的跪倒在同伴的散碎屍體前泣不成聲,更多的則是跑到霜星身邊把她扶起來。
此時的霜星,正單膝半跪在冰柱面前。
雙手已然被冰雪固定在冰柱面前,無法動彈。
從正面看去,她已有半邊面龐被冰覆蓋,連帶着雙手也沒入冰裡,全身僵硬,散發着縷縷寒氣。
雪怪們紛紛聚集過來,但卻沒有人敢伸手去觸碰。
其中一個雪怪隊員用武器的柄往霜星身上輕輕碰了一下。
但是那柄大刀竟是直接從刀柄一直凍結到了刀刃,若不是那人鬆手鬆得早,恐怕連他自己都會被凍住。
冰刀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摔成碎片。
衆人頓時都是一片呆怔,面面相覷。
唯有其中一個立刻清醒過來,大聲對周圍的隊員們喊:
“藥!快找抑制冰系感染器官發病的藥!”
這一聲立刻把雪怪隊員們喊醒,紛紛尋找起來。
“對!對!還有藥!霜星大姐還有救!”
“之前都是保羅他們帶着的!保羅在哪?”
“保羅死了!找屍體!”
“都碎了!蘇卡不列特!那個該死的怪物!”
直到找遍了整條冰結的街道,殘餘的雪怪隊員們才從某一處在廢墟牆壁上炸開的血肉碎塊中找到碎裂的藥瓶,也顧不得血肉骯髒,抹開就把剩下的粉末狀藥劑取出來,隔空塞到霜星口中。
霜星是知道自己病情的,過度使用感染器官導致的源石能泄露,需要常年服藥抑制,關鍵時刻還需要服用急救藥來激活生理機能,以免被過度溢散的源石能把自己凍死。
雪怪隊員們也很清楚霜星的情況,一個個動作十分熟練,其中一個甚至還不知道從哪搜出來一個心臟起搏器,砰砰的電了兩下就被凍碎了。
不過經過他們的努力,霜星卻是再一次醒了過來。
只是她身上的凍傷已然是無法祛除了。
但霜星本身卻是不怎麼在意這一點,剛醒過來,便想直起身。可一擡手,卻發現雙手都覆上了一層薄冰,僵硬青紫得幾近壞死,無法動彈。
直到看到眼前完好無損的冰柱,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再轉過眼,看看自己帶領而來的雪怪小隊。
此時卻已是十不存一。
所剩無幾的這幾人,在那怪物一樣的男人手下,也紛紛因爲衝擊波或是碎石片割傷刮傷弄得滿身是血,皆是一副悽慘模樣。
霜星剛松下去的一口氣,頓時被一股子堵在胸口,彷彿塞了一塊沉澱澱的石頭。
轉過頭,再看看地上那一片片潑灑開如煙花般炸開的血肉,更是無言。
“向......塔露拉那邊......”
第一個字剛出口,霜星的聲音頓了一頓,嘶啞得彷彿鐵片磨砂交錯,似乎連聲帶都被極寒冰凍住,無法震動。
話剛說到一半,甦醒之後腦子還有些發昏的霜星忽然想起來,現在塔露拉她們都已經被那座大陣封鎖在高塔中,無法動彈。
“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
說着,霜星的語氣一滯。
高塔?
高塔!!
困鎖感染者的高塔居然還在!
霜星的話只到一半,但餘下的幾個雪怪隊員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個個紛紛向遠方望去,那如鳥籠般包圍了整座切爾諾伯格的金色源石能高塔依舊存在着,沒有絲毫動搖的意思。
怎麼會?
主持術式的人不是已經死了麼?!
爲什麼術式的效果居然還在?
衆人皆是眼神茫然。
恰到好處的,身後的冰柱忽的發出一聲聲碎裂響。
砰。
砰。
裡面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撞擊鑿穿。
噗。
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驀的扎出,剛好露出冰面。
晶瑩剔透。
殘餘的幾個雪怪隊員頓時呆滯,連五官表情都似乎被極寒凍僵,難以擰轉。
即便是霜星,心中此時也是一片絕望。
雖然號稱擁抱寒冬,但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也不過是將周圍的空間凍結到零下二百度左右,而且這還是韓白衣所處的凍結中心的極限低溫。
周圍輻射出去的區域相比中心區域而言,溫度還要高上許多。
可即便如此,零下二百度的超低溫,對於絕大多數生物而言,都算是極限中的極限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物能在這種溫度中保持存活。
在發出這樣的一式之後,即便是強悍如霜星,也僅剩下勉強存活下去的力氣了。
甚至,若不是剛剛雪怪隊員們給她喂下的藥物,可能她已經死在自己剛剛的那一式中。
然而,正是因爲如此事實,霜星纔會感覺到言語難以形容,比冬天更爲寒冷殘酷的絕望。
如果......如果這樣都無法殺死他的話......
她該怎麼辦。
正當此時,霜星突然感覺到一道堪稱如日中天般磅礴的源石能強硬闖進她的感知範圍。
耳邊驟然響起音爆獨有的轟鳴聲。
而後,眼前便驀的升起了太陽。
轟——
驟然升起的閃耀光芒在剎那間奪去了在場所有人的視覺,劇烈的音爆聲充斥在周圍所有人的聽覺中,爆破了人們的一切知覺與思維,如海浪般的衝擊波高速席捲,彷彿數百臺橫行的壓路機般徑直從衆人身上碾過,讓人連五臟六腑都要碎個乾淨。
本就已是強弩之末的霜星更是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本應是液態的血液竟是帶着絲絲涼氣,摻雜着幾分冰雪似的天藍色。
裹挾着一身金色源石能的夜魔如瞬移般突兀的出現在此處。
明明身處半空,可在她身後的地面上,卻留下一道通往此處的筆直痕跡,彷彿用濃墨在這廢墟大地上狠狠畫了一筆。
此時的夜魔,背後綻放出兩道如之前眷者般的金色光翼,四肢與脖頸處分別多了一道金色光環,眼神空洞,連瞳孔都變成了一片虛無的銀白色,頭頂上頂着一道金色的光環。
手中持着一把通體由源石能構成,全長兩米多,單單刀刃就超過一米七的金色細長斬馬刀。
剛剛霜星眼中所見到的那道閃耀金光,正是這一刀揮落時散發出的些微餘光。
龐大的源石能混雜着如核彈爆炸時爆散出的巨量衝擊波驟然擴散。
不過一刀,霜星以生命之力凝結的那道通天冰柱,就被幹脆利落的一斬而斷。
這一刀揮落時帶起的風壓擴散開,巨浪裹挾着砂土硬生生將這片地面呈三角狀撕開,遠處的水泥地面在這難以匹敵的壓力下也不斷如蛛網狀碎裂。
不過是輕輕一刀,竟是硬生生改變了周遭數十米的地形。
然而,那一刀面前的冰柱雖斷,卻依舊有一截冰樁屹立在大地上。
從遠處看去,刀鋒剛好與冰面相接。
但是,若是放近了看,卻能見到兩根從冰面中透出的手指,如拈花般接住了那單以風壓改變了數十米地形的一刀。
夜魔那如機器般僵硬的小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絲困惑表情。
不過,這表情僅僅一閃而逝,口中低聲的喃喃。
“發現目標特異點......”
“開始抹除。”
一邊說着,一邊就要強行將那被拈住的斬馬刀往冰柱內刺去。
而後,就聽砰的一聲清脆響。
包裹在韓白衣周身的冰塊如餅乾般崩碎炸開,晶瑩的冰塊碎片在閃耀的源石能光芒中反射着璀璨的光。
韓白衣面帶微笑,不過踏出一步,隨着慣性刺出的斬馬刀便筆直從他頸邊擦過,他與夜魔之間便只剩下了不到一尺的距離。
邁步間,不帶絲毫煙火氣。
晶瑩白皙的五指卻是如鐵箍般徑直嵌進夜魔那幼嫩的脖子裡。
他貼在夜魔耳邊輕喃:
“終於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