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白衣正在飛爪趕來的路上。
一路飛到竹林坡山頂的平田府邸,此處已經被一羣土匪把守住了正門。
爲了不耽誤時間,韓白衣只得翻牆而過,一路衝進小院。
隔着老遠,就能看見正殿方向燃燒着的熊熊大火,熾熱的火光照亮了黑夜,時不時周圍還會傳來土匪的喝罵廝殺聲,一小股一小股的反抗者四處衝擊着土匪的包圍圈,卻又被一波一波的剿滅。
韓白衣現在也不是當年吳下阿蒙,單單從土匪的招式身法裡,就能看出他們的身手遠超常人。
再加上熟練的軍陣變化、交替上前、包圍反突圍、放火燒人種種策略齊出,一羣保護着平田本家重要人物,武力只算尚可的內院護衛們,根本沒辦法衝出他們的包圍圈。
但韓白衣卻沒管他們死活。
在原本的時間線上,平田家可是死的一乾二淨,他一個人就算是救,也救不了幾個。
更何況,他也沒時間救人。
他連自己是個什麼情況都搞不清楚。
在原本的劇情設定裡,從未來穿越到三年前的狼,是沒有以前的記憶的。
既然沒有記憶,肯定也不清楚三年前發生了什麼,所以狼就跟個愣頭青一樣亂打亂撞的從土匪那打聽了好多線索,才得知御子藏在山頂府邸的消息。
到了山頂之後,狼又被自家裝作重傷的義父‘梟’一陣忽悠,拼命跑到佛堂底下尋找御子蹤跡。
等他一路亂殺潛行進地下,再通過中幻術的伊之介母子提示,去到地下佛堂與綁架了御子的蝴蝶夫人做過一場,最後艱難獲勝。
等把蝴蝶砍死,狼正要去找御子,就被假死的義父來了發正義的潛行暴擊+背刺。
在遊戲裡,穿越到平田副本的狼,直到被人爆了菊花,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在昏迷的狀態下,稀裡糊塗就和御子締結了契約,達成不死。
若非御子好心,當時狼基本就得在坍塌的佛堂地下哏兒屁。
不過讓韓白衣奇怪的是,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自始至終都只出現了一個‘狼’。
按照正常的時間線來講,狼早在御子出生後不久,就成爲了御子的忍者,守護御子也有多年。
但是,在平田家遭難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都沒有出現過‘三年前時間線’狼的身影,就彷彿這個人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連救援御子、斬殺蝴蝶、突圍土匪衆這些舉措,都是由從未來穿越過來的狼完成的。
最後挨砍挨背刺的,也是從三年後穿越過來的狼。
所以......這個時間線的狼,去哪了?
是被梟騙去宰了麼?
韓白衣不知道。
畢竟狼可是由梟和蝴蝶一同養大的,對梟可以說得上是百分百的信任。
可爲什麼三年前的他們又沒有對狼的忍義手提出絲毫疑問呢?
要知道,在遊戲裡,狼的手臂在與弦一郎對戰後就被砍斷了——這是劇情殺,不可更改。
但是,在三年後遊戲開場中的地牢井口裡,狼的手臂卻是健在的。
當狼帶着忍義手穿越到三年前,形象上明明出現了巨大的不同,可那些與他熟識的人,無論是梟、蝴蝶、御子,甚至是那些認識他的平田家下人,都沒有對他的手提出絲毫疑問。
彷彿本就是如此一般。
如果是夢境反倒好說,但光是遊戲裡,就有太多證據可以證明他並非進入夢境,而是穿越了時間。
韓白衣不敢細想,一往下深想下去,就有種莫名的毛骨悚然感。
這種逆轉現實的超自然現象,大概就是隻狼世界最大的隱秘了吧?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呢?
韓白衣腦子裡一陣混亂,沉默着快步穿過亂石小巷,來到正殿門口。
一個身材巨碩的男人癱軟在正殿門前的石頭邊上,身後的大殿燃燒着熊熊的火焰,黑煙筆直的沖天而起,掩蓋了月光。
看到這個巨人,韓白衣眼前立時一亮。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梟,但無論是那巨大的體型,還是標誌性系成麻花的蒼白大辮子,都可以讓他一眼認出對方。
“父親!”
韓白衣學着狼的模樣,表情凝重着瞪起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被傷到如此地步的模樣,演技爆棚。
“是......你啊。”
梟口中溢着血,語氣艱難的擡起頭,面上帶着父親般慈和的笑。
“大意了......”
“我也......老了啊。”
韓白衣面色悲切,撕下衣袖就要給他開始包紮,卻被梟攔住,
“不用包紮了......”
“這傷......已經沒救了......”
一邊說着,梟一邊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
“說起來......狼,這個給你。”
梟一邊說,一邊費力的喘息着。
韓白衣目中滿是悲色,看着梟胸膛上深深的傷口不停淌着血,將胸前的衣襟都浸透,露出裡面的內臟。
梟面帶從容的笑。
不得不說,這個老男人的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帝。
於是韓白衣也開始飆戲。
只見韓白衣滿面悲色,看着瀕死的義父語氣猶疑:
“這是?”
梟先是劇烈的咳嗽着,而後喘息且艱難的緩慢回答道:
“宅邸的......隱藏佛堂的鑰匙。”
“御子大人在那裡......”
“但是,咳咳,但是這火勢......無法從正面進去。”
“只有從懸崖外側......”
“咳咳咳,嘔——”
梟忽然噴出一大口血,又用蒲扇大的巴掌捂住,胸膛不住的喘息。
“從那邊出去,沿着懸崖前進,從陵園繞進去......”
“那邊有條小路。”
韓白衣面色沉鬱着點頭,
“明白了。”
梟忽然扶住狼的肩膀,身上全是血,語氣無比鄭重:
“狼啊,要切記忍者的戒律......”
“主人,至高無上.......”
“狼啊,賭上性命,保護好......呃......”
梟的語氣越發虛弱,身體癱軟着前傾,巨碩的身材如同高山坍塌,癱倒在狼面前。
胸口中央的傷痕裡,流出的血液越來越少,心臟終於停止跳動。
韓白衣面色無比悲切,痛苦幾乎難以掩飾,眉目沉凝着扶住梟的屍體。
“父親......”
刀光驀的一閃。
噗嗤——
不死斬開門刺穿了梟的心臟。
“嘔——噗——”
梟忽然噴出一大口血,一臉震驚的睜開眼,低下頭,難以相信似的盯着自己胸膛中央穿透心臟的那把刀。
韓白衣冷冷的看着他。
梟的雙手近乎顫抖,義子平靜冷漠的表情彷彿兩人只是陌生人一樣。
“果然是假死。”
韓白衣語氣近乎漠然,梟卻是面目扭曲,好像遭到了最親近的人的背叛。
“狼......你忘記了忍者戒律了麼......”
“你怎會,怎會......對我拔刀。”
“否則呢?等你來殺我麼?”
韓白衣嘴角帶着一絲譏諷,開門一拉一擰,心臟碎成數塊。
“嘔——”
梟又是一大口血噴出來,這次他卻是沒有絲毫意外。
“沒想到,你都知道了。”
“當然知道了。你覬覦龍胤、背叛葦名、投靠內府,我都知道。”
韓白衣語氣平靜,充分發揮了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優勢,刀鋒插在梟的胸膛沒有動彈。
何其強大的生命力,心臟被攪碎了居然還能說話,怪不得身上留下那麼大的傷口還能養精蓄銳裝作假死。
不過,這回他也該死了吧?
韓白衣記得,在遊戲裡梟身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斬了腦袋還能活蹦亂跳這種奇葩事,想來他應該還保持着人類之身。
但是在遊戲裡,梟好像有兩管血?
保險起見,韓白衣站在梟身邊看了一會兒,把他的刀踢開,拔出開門一刀砍掉腦袋,造成二次死亡,然後把腦袋和身體一起扔進火裡。
看着被火攀附着燃燒起來的屍體,韓白衣微微放下心。
這下,梟算是徹底死透了。
“安息吧,父親。”
韓白衣咧起一抹悲痛的笑,算是聊表傷感,而後轉身離去。
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