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緩慢是因爲馬車上發生了事故,但事故發生在非機動車道,按理說不會對交通有多大影響。
只是中國人愛看熱鬧,馬路上已經圍了好大一圈人,甚至還有開車的也把車停到旁邊去圍觀。
這下不僅佔了非機動車道,還佔了兩條機動車道,這條路是出入中心城區的主幹道,當然會造成塞車了。
人羣中央一輛紅色法拉利,被人堵在了非機動車道上,這麼好的跑車,估計是正起步的時候被人給攔了下來。
一個很不起眼的矮個男子躺在車右側的軲轆下面,穿了一身黑不溜秋都已經看不出本色的外罩,抱着腳呼天搶地的慘呼:“殺人啊撞人了,我的腳廢了,這讓我怎麼活啊走不了路啦!”
人羣中幾個人圍得最靠前,有男有女,圍在車頭前激動的指責開車的女司機違章駕車,開車不張眼,一定要給地上的老太太賠償之類的話。
張揚的紅色法拉利車門打開,下來一名身材嬌小的年輕女郎,沒有貿然開口,把墨鏡捏在手裡冷靜的思考着形勢。
江迪看了那女司機一眼,雖然身材嬌小卻是前挺後翹,誇張地讚道:“美女喲,白蒙你很熟?”
“在酒吧見過一次而已,不熟的。”白蒙搖頭道。
這司機不是別人,正是濁世酒吧的調酒師燕優香!白蒙想不到這女人還真有錢,上次是一輛瑪沙拉蒂,今天又開了一輛法拉利出來,以她的年紀看,是家產的面大,而在酒吧可能只是玩玩。
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女孩,再衝動,敢和公安局副局長叫板嗎?而且她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和驚鴻一現的飛刀技術,也不是一般水準。
“喲?你小子命真不錯,打交道的都是美女,還是在酒吧認識的呢。”香車美女,而且美女見面就是天生的敵人,江迪眯眼看向白蒙,語氣危險道。
“呃,我和朋友去玩,她是那裡的調酒師,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的。”白蒙聽到江迪的語氣變冷,連忙解釋道,江迪有時會不自覺的拿白蒙當一個學生,擺出老師的派頭。
江迪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不過這會車也開不動,也就在車裡多看了兩眼,見他們開始報警,她奇怪的問道:“那羣人怎麼打110呢?有人受傷應該打120,趕緊救人啊。”
白蒙冷笑起來:“這不是車禍,這是碰瓷,那邋遢男子根本沒事,打什麼120!”
“這就是碰瓷啊?”江迪露出好奇的神色,忽然把車也停到邊上,拉上手剎,“看看他們怎麼到底是怎麼鬧的,帶你這個小騙子去學學經驗。”
看着她一臉興奮好奇的神情,白蒙不由得愕然,見她已經下了車,擔心她出事,也只得跟了上去。
他想到,以江迪出了事都是直升機接送的家世,可能還真沒機會見到這些底層的騙術。
江迪拉着白蒙向人羣裡面擠,白蒙怕這裡人多手雜,她被佔了便宜丟了東西,有些緊張的護着她,同時仗着自己已經達到一階的體質,力量要比一般人大,不動聲色的替江迪擠出了一條道路。
兩個人到了最前,發現並沒有發生衝突,那邋遢男子躺在地上也是喊累了,一羣人正圍着燕優香說話。
白天的燕優香和那天晚上碰見的好像不大一樣,沒有那種直率中帶出清純的誘惑,襯衣長褲高根鞋一副金絲眼鏡,掩去娃娃臉讓人憐愛的稚氣,多了一分理智從容。
如果濁世酒吧搖曳燈光下的燕優香是一劑引爆**的毒藥,此刻手扶車門淡然看這場碰瓷的她,就是遺世獨立渺於雲海的靈珠仙草。
本來碰瓷是不會去碰太豪華的車,這種人身分背景,警察可能會偏向那一邊。但是今天這一羣人原本見她單身的年輕女子開車,又先是在非機動車道停車,覺得有機可乘,便演了這麼一出,這樣燕優香違章在先,警察來了也幫不到她。
而在右邊碰,是保證司機可以及時剎車,又不會其他過路的車帶傷。
白蒙長於市井,對這些事情也有些瞭解,便解釋給東看西看江迪聽。
江迪聽罷眼睛發光:“想不到這碰瓷也有些門道呢。”
“哪一行都不容易的。”白蒙搖頭笑道。
看着大熱天的,那邋遢男子躺在都烤得軟了的柏油馬路上,邊上一地陰涼也沒有,也覺得誰都不容易。
“是啊,你這小騙子深有體會呀。”江迪調笑道。
“我……”白蒙好心告訴她,卻被她說是騙子,一生氣乾脆不理他了。
那羣人以爲燕優香軟弱可欺,可是這女子下車後冷靜得可怕,對視幾眼,不由得有些怯了。
白蒙想起黑夜中她綻放的幾點寒芒,心說你們可是碰到鐵板了。
不過已經出手了,這羣人也得咬着牙硬上了。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揚起拳頭:“你個婆娘聽好了,撞了人就要給我負責!”
“你這麼兇做什麼!看這姑娘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一箇中年女子卻是護住了燕優香,柔聲道,“姑娘你撞傷人,他腳傷了做不了工,你得負責醫藥費誤工費。你說年紀輕輕,開車怎麼不注意點呢。聽阿姨的,我看你一會多給點錢,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否則他們這羣人……”
說着懼怕的看了那幾個大漢一眼。
“這幾個人還挺專業,有白臉有紅臉呢?”江迪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沒有人理自己,側頭髮現白蒙只看戲,不說話了。
江迪搖頭嘆道:“說你一句騙子,你個小屁孩還生氣了呀?”
“我很像騙子嗎?”白蒙無奈道,自己雖然不帥,但是也不猥瑣啊,怎麼最近這麼多人說自己是騙子。
“不像,不像。”江迪道。
聽她這樣說,白蒙臉色緩和了一些,誰知道江迪話音一轉,突然又道:“不像騙子的纔是大騙子。”
白蒙閉口不言,和女人鬥嘴是世界上最想不開的行爲。
江迪見自己把白蒙震得無言以對,得意的一拍手,繼續看向場中。
燕優香聽煩了這羣人羅嗦,忽然一揚手做出了閉嘴的手勢,冷冷道:“中心城區五分鐘出警,你們有什麼話,等警察來了一起說吧。”
一羣人面面相覷,竟然被她懾住,不敢說話。
果然如燕優香據說,不到五分鐘警察就到了,聽雙方陳述,原來是燕優香去買水,回來時這邋遢男子就鑽到了她車底下了。當然邋遢男子和那夥目擊的人當然不是這麼說,是燕優香在非機動車道上起步,壓到了老人腳。
警察蹲下驗傷,發現男子鞋上果然有軲轆印子,脫下鞋子,腳背上有一塊青斑。
白蒙注意到這青斑顏色黯淡,並不是新傷,可能是舊傷,還有可能是胎記什麼的。
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說得清,燕優香沒有證據證明不是自己撞的,就只能賠償。
燕優香在警察來了之後,主動遞上自己駕駛證、行駛證。
警察看了一笑:“姑娘,熟門熟路嘛,那麼你們自己可以開始談好多少錢了。”
這種情況一般警察不會參與,只是充當一個見證的角色,由雙方自行調解協商。
燕優香道:“大叔,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不行的話就去醫院掛急診,行的話我認全責,一千塊,你買點補品什麼的。”
旁邊司機道:“這姑娘倒是很聰明很冷靜呀。”
自然有人接着問道,那司機解釋道:“我出過這個事,這姑娘認全責,當場就開調解書,屬於快速處理,她這樣的車肯定都上的全險,保險公司給予一千塊是全額理賠。”
邋遢男子說:“我感覺腳骨痛,骨折了,要去看醫生。”
燕優香道:“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大問題,就是難過的話,大家談個價錢一次性了斷拉倒。”
邋遢男子說:“不行,我要去掛急診,裡面很疼”
警察就在旁邊插話:“兄弟,你如果可以的話,要不這樣,雙方協商一下,談個價錢就一次性了斷了。免得進事故組處理,大家麻煩。”
這時那個中年婦女又勸道:“他這傷養好得好幾個月,一千塊哪夠,姑娘你多賠點,也省得麻煩,我看五千如何?”
燕優香看了那女子一眼,淡然道:“我只出一千,因爲我佔了非機動車道。你們不同意那就走程序,我提醒你們,進去之後你們說不定連這一千塊都拿不到。”
警察也不想麻煩,又勸道:“不如大家各讓一步,二千塊。”
“只一千。”燕優香戴上墨鏡,不再說話。
白蒙看着有趣,這燕優香家裡又是法拉利又是瑪沙拉蒂的,絕對不差這五千塊,但咬定一千塊,也只是因爲她佔了非機動車道,只承擔自己應承擔的責任,顯然心裡很清楚這羣人是幹什麼的。
只不過白蒙倒是奇怪,那天晚上燕優香與江攀枝對仗時,可沒有這麼冷靜犀利,他開始還以爲她會甩上一疊錢,把這羣人都胖揍一頓呢,纔是大快人心。
這些人是社會蛀蟲,佔道佔警力資源,不知道產生多少是非。
那羣人見到燕優香的態度,面現猶豫,這姑娘不像個好相與的角色啊。
白蒙心中一動,想到燕優香那天晚上放出飛刀,救了江攀枝間接也救了自己,她被人找麻煩就是邋遢男子腳上的傷,不如自己替她證明那是一處老傷吧。
想到這裡,他淡然走上前去,笑問道:“兄弟,你腳上是怎麼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