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很配合的搖頭。小腦袋輕輕晃着,像在搖浪鼓。
鄭昊摸摸小男孩的平頭,說:“哥哥以前也像你這樣,踢腿的時候動作太大,腳下沒站穩,結果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他說着聲情並茂,做出一個摔倒的動作,然後是很疼的表情。“哥哥那時候比你還小,你猜哥哥怎麼做了?”
小男孩搖頭。
“哥哥很勇敢的站起來了。”鄭昊猛然一站,直起腰來,小男孩看似高達的巨人一樣看着他。“哥哥沒有哭,就是這樣很勇敢的站起來了。”
“哥哥那時候很瘦小,但是踢腿的時候卻很用力,結果每天都要摔倒。要是哥哥每天都哭,那要流多少眼淚啊?不過第一次,哥哥也哭了,哭得眼睛都腫了。”
小男孩帶着幼稚的聲音開口問:“哥哥後來是不是哭累了,所以纔不想哭?”
鄭昊搖頭,蹲下來說:“哥哥問你,你哭完之後就會不痛了嗎?”
小男孩搖着頭說:“還是會痛,現在還痛。”他說着揉揉疼痛的小腳。
鄭昊幫忙搓揉,繼續說:“哥哥一開始不明白這個。但是哥哥的教練是個很高大,長得很兇的一個男人。他看見哥哥哭着賴在地上,過來很生氣的對哥哥說‘哭有什麼用?是男人就給我站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哥哥當時是害怕他才站起來,可是後來,哥哥記住了教練的那句話,所以哥哥再摔倒了也不會哭。”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小男孩低聲的重複着。
“嗯。”鄭昊點頭,“哥哥那時也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但是哥哥要做個男子漢大丈夫!所以每次摔倒之後都不再哭泣,然後勇敢的站起來。”
小男孩似懂非懂,不再搓揉他的小腿,站直了身體,大聲地說:“我也要做個男子漢大丈夫。”
鄭昊憐惜的摸着他的小平頭,給他一個讚許的目光,微笑着想:小孩子就是好哄。他小時候有保姆在身邊照顧着,如果他敢哭,回家就是一頓大罵!爸爸從小就給他輸入一種大男人主義,在任何時候場合都絕對不能哭泣。
他看看時間,快到五點三十,外面站滿了來接孩子們回家的家長。鄭昊朝外一看,驚訝的發現一道很友善的目光,朝他輕輕點頭。
鄭昊先是驚奇,然後微微一笑,朝那邊的人點頭回禮。
她還是一身優雅的裙子,就如那晚在酒吧見到的一樣,許靜瑜長髮披肩,手上提着一個黑色小提包,靜靜的站着。與周圍的家長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孩子不同,她的目光卻落到了鄭昊身上。
鄭昊沒有多想,收回目光,繼續他的工作。他不緊不慢的講解動作和要求,可外面的家長可比他着急,遠遠的都跟自己的孩子喊上兩句話。
這種情況是課是繼續不下去了,鄭昊匆匆結束了課程,送走了所有的孩子,正要去換衣服,卻看見許靜瑜還站在那裡。
他本來以爲許靜瑜是很湊巧的路過,然後客氣的打個招呼就離開。但是看她時不時的看着孩子,又以爲她是來接送孩子的。可是現在孩子都走完了,她還站着做什麼?難道是來找我的?
想到這裡,他猛然搖頭:怎麼可能來找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會跑到這裡來,她還比我清楚?這樣一想,他就更好奇許靜瑜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換完衣服,他走出來,許靜瑜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鄭昊走過來,很客氣的對她打招呼:“怎麼這麼巧?”
許靜瑜微微一笑:“我也覺得很巧。你在這裡當教練?”
鄭昊愣着在想:你在這裡當教練?這個問題有時間的限制嗎?如果沒有,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有,則是否定的。
他不知道爲什麼想那麼多,但是最後,他還是點頭了。甚至,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點頭,只是看見許靜瑜疑惑的目光,他很客氣的點頭了。
許靜瑜沉默了片刻,眼珠盯着鄭昊轉了幾個圈,目光中充滿了疑問。他先是酒吧調酒師,然後是司機,又是歌手,又在鄭氏工作,現在竟然還是跆拳道教練?他到底還有多少種職業,他又是誰啊?
她充滿了解不開的疑惑,可是,卻不好開口相問。
鄭昊見她這個樣子,不像是來找自己的。隨口問:“你在等人?”
許靜瑜點頭,看了一眼鄭昊,目光轉向周圍瞄了幾眼,才說:“他也是跆拳道教練,不過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嗯?”鄭昊心裡疑惑着說:“這裡只有一間跆拳道社,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啊?”許靜瑜驚訝的看着他,“這裡只有一家跆拳道社?我沒有看見他啊?”
鄭昊回頭看看裡面,除了清潔衛生的大嬸,空無一人。這個時間段只有小孩子的課程班,她在等誰啊?腦子一轉,先想到了阿布,然後是江木暮……不會那麼湊巧吧?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找找看。”
許靜瑜眼珠子一轉,想了一會兒,才說:“他……他叫江木暮。”
“我倒!”鄭昊大叫出來,“你找江木暮?”
空曠的房間裡迴盪着鄭昊不可思議的聲音,清潔大嬸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許靜瑜點頭,又問:“是啊,怎麼了?你知道他在哪裡?”
“江木暮今天沒有來!工作是我幫他頂上的,他沒有告訴你嗎?”鄭昊下意識的摸着手機,卻沒有拿出來。
許靜瑜隨手撩順飛揚的鬢髮,說:“他沒有來?可是他沒有告訴我,而且他的手機關機了。”
“什麼?他手機關機了?”
“是啊。他本來約我六點在下面餐廳見。正好我今天提早下班,就先過來了。我打他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的,我還以爲他正在上課,不能接電話。”
鄭昊拿出手機,撥打江木暮的電話,果然是關機狀態。纔想起今天他打電話給自己的時候,用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他按出那個陌生電話,打過去卻沒人接聽。
他思緒突然變得有些亂,江木暮這個花心大少,怎麼會認識許靜瑜的呢?人家可是一個好女孩,江木暮不會又是想隨便玩弄人家吧?
許靜瑜見他電話沒打通,又不知道該去該留。兩人沉默着又不知說些什麼,就問:“你和江木暮是什麼關係啊?”
鄭昊收回散亂的思緒,回答說:“我是他室友,我們租了房子住在一起。”
“啊?”許靜瑜發出一個意料之外的驚訝表情,“你是他室友?”
鄭昊腦子一轉,思緒更亂了。他纔想起許靜瑜在家裡睡過一個晚上。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帶她回家的人,可是她送衣服回來的時候,是江木暮招呼她的,所以她和江木暮是認識的,那麼她自然就知道江木暮住在哪裡了。
停!停!停!是江木暮招呼她,她卻不知道是我帶她回家的……那麼,也就是江木暮這個臭小子沒有把我說出來了,可是現在我說我和江木暮住在一起……
再停!許靜瑜不知道我帶她回家,江木暮一定會跑出來承認是他乾的,所以許靜瑜會認爲江木暮是幫助她的人。然後我突然跑出來,說和江木暮住在一起,可是她又不知道我幫了她……
原來是這樣!江木暮這個臭小子,難怪總是掩掩藏藏,原來是欺騙了許靜瑜,讓自己當英雄去了。我這個真正的英雄卻給人晾在一邊了!
許靜瑜見他神色一再轉變,也顧不上關心他,自己心裡也是亂得一塌糊塗。
在酒吧是鄭昊幫助了自己,然後他的室友江木暮把我帶回他家,在他家裡睡了一個晚上。可是,我怎麼覺得江木暮給我的感覺沒有鄭昊來得親切。我還以爲是在酒吧的錯覺持續到了後面,誤以爲是鄭昊把我帶去他家裡的。
如果他們是室友,這就明白了爲什麼他是江木暮的司機了。但是,那晚慶功宴會上,他穿的衣服好像……好像是……我還以爲是那麼湊巧!如果他們是室友,那江木暮到底是把衣服借給了鄭昊,還是那件衣服本來就是鄭昊的呢?
啊!如果本來就是鄭昊的,那……那晚到底是誰……可是江木暮不是說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嗎?哎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各自煩惱,都在想着對方的身份。
鄭昊想明白的江木暮的壞主意,倒是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是許靜瑜則在苦惱着到底是誰幫助了她,而這個答案則怎麼也想不透。
鄭昊打斷她的思緒說:“人都走光了,我也不知道江木暮跑到哪裡去了。我們……”他想暗示她不要停留在這裡,他還要去吃飯然後上班的。
許靜瑜回過神說:“噢,那……那我先走了。”她本來想找江木暮問清楚,但是再一想,能問什麼呢?難道問他:那晚是誰把自己帶去你家的?這種問題是一種不信任,如果真的是江木暮好心幫助了自己……但是如果不是,江木暮爲什麼欺騙自己?
“等一下。”鄭昊微笑着說:“既然都來了,我代表江木暮向你道歉,請你去吃個飯吧。”
他想着,今晚這頓反正是江木暮報銷的,自己乾脆表現得豪爽大方;而且又是江木暮這小子約了人家女孩在先,現在又爽約,我帶她去吃你的飯也算是補償人家了。再說,你騙了她,怎麼也該請頓飯賠禮啊!嗯,她反正是來了,總不能讓她白走一回,請她吃飯就算是道歉了。
可是許靜瑜不這麼想,她直接拒絕着說:“不用了。我還是回去了。”
鄭昊接上話說:“哎,人都來了,這頓算是江木暮給你賠罪吧。”兩個人可以吃的豪華一些,尤其是和女孩子吃飯,也不用擔心浪費。我就是要吃得江木暮心疼,好好懲罰他一下。
鄭昊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盛情的邀請許靜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