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江木暮把康乾重和旅行社的幾個同事叫來,幾個人合力才把鄭昊架着去了醫院。
鄭昊果然發燒,而且還燒得不輕,體溫超過四十度高溫!
江木暮看着鄭昊失神的斜倚在凳子上,一臉蒼白。這個混小子,不給點顏色不知道我江木暮厲害。不就算一個女人嘛?有必要搞得要死不活嗎!
鄭昊腦袋昏昏沉沉,思考的能力都快喪失,卻無時無刻不記掛着許靜瑜。他無法接受許靜瑜對他的背叛!
康乾重和江木暮嘀咕幾句,江木暮指着鄭昊說了幾句,康乾重一臉沉重,又看着鄭昊,最後嘆氣搖頭,像有什麼大事和江木暮商量。江木暮皺緊眉頭,康乾重又說幾句,他猛然站起來,來回踱步。最後,江木暮點頭,又說了幾句,康乾重過來和鄭昊告別。
鄭昊看着康乾重臉色沉重離開,知道必有大事發生,但是哪裡還有心情去理會旅行社?腦袋無比沉重,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江木暮看見他閉上眼睛,只是靜靜的守在一邊,不時藏在轉角處接聽電話。鄭昊看見江木暮回來,他疲倦的睜着眼睛說:“江少,你有急事先回去吧。”
“現在最急的事情就是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女人就是衣服,你瞧瞧你!淋溼了身體還不願意換衣服,硬是委屈憋着,結果還不是把自己弄出病來?”江木暮一語雙關,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鄭昊。鄭昊不說話。他心裡的酸楚,讓他說不出話。
“好了好了,擺出什麼臭樣?好像我幹嘛幹嘛你了!”江木暮說着電話又響起。鄭昊看着他來回踱步,最後消失在輸液室的轉角處。免疫力的下降讓他昏昏沉沉,眼睛一閉上又睡過去。
“鄭昊。”一把熟悉的女聲在腦子裡飄蕩。
“阿昊。”有人輕輕接觸他的肩膀。
鄭昊猛然睜開眼睛,心中的期待如從黑暗恢復光明。可是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景,又是一落千丈的失落。
一身職業的套裝,顯得特別幹練,不是何碧欣是誰?
“你怎麼來了?”鄭昊調整一下姿勢,疲倦的看着何碧欣。
何碧欣先是嘆氣,轉眼看見鄭昊手上的輸液管變成紅色,才發現輸液瓶已經輸完,血液開始倒流。她高跟鞋‘咯咯’的快速響着,小跑到服務檯前,邊走邊喊:“護士小姐,快過來。”
護士小姐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鄭昊一眼,拿起桌上的另一個吊瓶慢慢走過來。她把空瓶子取下來,又換了一瓶新的吊瓶。調整了一下輸液速度,面無表情的離開。
“謝謝。”鄭昊有氣無力的朝何碧欣點頭。何碧欣微笑。但是她的微笑更多的是尷尬,是歉意。
兩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許久,何碧欣說:“對不起。”鄭昊搖頭:“說什麼對不起?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鄭昊苦笑:“一定是江木暮這小子多嘴。”
何碧欣搖頭:“他本來不想告訴我,是我自己問的。那份合同我已經叫薪酬部的主管簽了,剛纔交給他的時候,我發現他臉色不對,幾番追問,才知道我給你帶來太多麻煩。”
“什麼是麻煩?誰又是誰的麻煩?”鄭昊無神的擡頭。有人說過,擡頭仰望,左邊代表過去,是沮喪的;右邊代表未來,是光明的。但是,他卻不偏不倚。因爲他不知道該回首過去,還是期待未來。
“阿昊,讓我跟你女朋友解釋吧。你……你確實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你們因爲我而分開。”鄭昊沒有說話。現在已經不再是他和何碧欣的問題,更有許靜瑜和陸瞻鈞的舊情復燃!
何碧欣低下頭:“我最痛恨的是第三者!我爸爸因爲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逼得媽媽離家出走,然後發生了車禍……媽媽臨走的時候,還緊緊的抓着我的手……那個眼神……我……你能明白嗎?我不希望自己成爲那樣的人!我……”她說不下去。這是她最不願意提及的往事。
“這幾天的相處,我終於心滿意足。我深切的感受得到,你真的很愛你女友。我一直以爲我很愛你,但是……但是我錯了。原來,我愛的是我幻想中的你。”
鄭昊擡頭,與她清澈的目光相對,她微微一笑,決定把所有的想法說出來。
“我幻想中的你太過優秀,甚至於被我無意識的神化……原來,我一直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裡。噯,不要這樣看我,我不是說你現在不優秀,只是你在我的腦海中,是個沒有缺點的完美男人。”
鄭昊的目光變得柔和,他能明白何碧欣的感受。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這是一種嫉妒的心理。嫉妒者對葡萄的幻想太甚,在口中‘酸’的背後,葡萄在他們潛意識中其實是甜的。但是沒有真正的品嚐,又如何知道葡萄本身究竟是酸是甜!在何碧欣幻想的世界裡,鄭昊是完美的,但是這個真實的世界,又有什麼人是完美呢?
何碧欣嘆氣:“不要因爲誤會而錯過愛情!”
鄭昊面無表情,淡淡的問:“你現在還愛我嗎?”
何碧欣眨了眨眼睛:“這幾天我一直沒有睡好,終於讓我想明白一個道理!我現在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不愛你了。”
鄭昊眼中閃過一絲苦楚。他就這麼不值得愛嗎?
“我不愛你,但是我喜歡你!”何碧欣笑了,一個帶有調皮的笑容。
喜歡和愛的區別,一個近乎哲理的問題!
“我喜歡你,像喜歡一個哥哥,喜歡一個親人的喜歡。那……那是一種純潔的感情……雖然真正的你很優秀,但是你比起我腦子中的鄭昊,差太遠了!”
鄭昊苦笑:原來他輸給了自己,一個虛無縹緲的自己。
何碧欣嘆氣:“我希望我們能成爲朋友,而不是戀人。”她終於認識:完美的情人從來都是虛幻的。愛情的世界裡,其實容不下‘完美’這個虛無的詞語!
鄭昊沉默,許久突然對着天花板說:“作爲一個男人,我看的出李爾鴻很……愛你。”這個‘愛’字,他遲疑了一秒鐘。
何碧欣搖頭:“Neil是一個傻瓜,他……他追了我兩年,卻從來沒有跟我直接表白。那晚KTV,應該是他最大膽的一次吧。”
鄭昊能她的一言一語中感受得到,她其實是欣賞李爾鴻的,不然那晚KTV,她爲什麼特意貼近自己去激怒李爾鴻呢?這種小把戲,能騙過火眼金睛的鄭昊嗎?
“如果他更大膽一次,你會接受嗎?”
何碧欣嘴巴一癟:“他纔不會呢!”說着魂不守舍的隨手一伸,碰到了旁邊的保溫瓶。“啊!我差點忘記,你餓了嗎?”有人陪他說說話,鄭昊心情舒適了些,聽她一問,纔想起自己幾乎一天沒有進食。但是身體和心理都讓他沒有食慾。
何碧欣見鄭昊搖頭,擡起手中的保溫瓶:“你多少吃一點吧。這是江木暮特別從家裡拿過來的。他剛纔走得匆忙,說你一天沒吃,叫我多少勸你把這個吃完。”
鄭昊對食物還是沒有興趣,問:“江木暮趕着去哪裡?”
何碧欣說:“不知道。我還想跟他談談合同的問題,可是沒說兩句,他接了電話,拿着我的合同一溜煙跑了,只把這個交給我。你不給江木暮面子,總該給我面子吧。”鄭昊皺眉深思。他自己的事情沒有處理完,現在還要去擔心江木暮,更沒有食慾了。
“噯!你真不給我面子?我大老遠從公司過來,放着精彩人生不過卻來照顧你,你就這樣對我?還有,江木暮怕你餓壞了,這個粥還是他叫家裡傭人一熬好就送過來。”何碧欣打開蓋子,香氣伴着熱氣飄出,“你看,還是熱的。”
保溫瓶裝着能不熱嗎?鄭昊無奈的笑了。不過他聞到那股香氣,還真有了胃口。何碧欣語氣柔和:“多少吃一點吧。”
一雙水汪汪的精靈大眼睛看着自己,鄭昊終於點頭。但想要去接過保溫瓶,才發現自己一隻手在吊點滴。就是把粥倒在碗裡,他一隻手也吃不了。
何碧欣捧着碗吹去熱氣,看見鄭昊要用吊着點滴的左手來接,馬上說:“你不要動,我來餵你吧。”
鄭昊搖頭連忙說不要。不過這裡的椅子沒有放東西的地方,用左手捧着碗又不能擡起來,不然血液會倒流,但總不能讓何碧欣喂自己吧?
“哎呀,你跟我客氣什麼?怎麼說你也做了我幾天男友,雖然是假的,但讓我照顧一下你會死嗎?”
鄭昊明白她在開玩笑。只有真的不在乎,纔會把這種事情拿來開玩笑。於是也不好拒絕,安靜的讓她喂自己。何碧欣舀起一勺,很溫柔的吹涼,然後慢慢放到鄭昊嘴邊。鄭昊聞着粥的香氣,還有何碧欣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愉快的喝下去。
“嗯,是瑤柱生魚粥,味道還不錯。”鄭昊點頭稱好。何碧欣笑着說:“當然不錯了。我聞到都想吃一口。”鄭昊很大方的說:“那你吃吧,別跟我客氣。”
“你這不是想害我嗎?你吃過才讓我吃,我生病有誰來照顧?”
鄭昊不想讓何碧欣擔心,強顏歡笑:“你要是病了,我告訴李爾鴻,讓他來照顧你。”何碧欣羞澀的笑了,開玩笑的罵了鄭昊幾句,繼續喂他喝粥。
“噯,你還要不要吃?”
“我當然要吃,可我是用嘴巴吃的,你都給我喂到鼻子上去了。”剛纔何碧欣手抖了一下,粥都彈到了鄭昊鼻子上,馬上用紙巾幫他擦乾淨。
“你快吃吧,不然涼了。”
鄭昊皺眉:“你可得保證不要傷害我的鼻子啊。”
“快吃了!”何碧欣把勺子伸到他嘴裡。兩人笑笑鬧鬧的嘻哈着。突然,鄭昊眼角瞄到了輸液室外面走廊上有一個熟悉的背影閃過。他驚愣兩秒,猛然站起來,驚呼一聲“靜瑜”,拔了手上的輸液管追了出去。
鄭昊追到醫院外面,看見一輛計程車緩緩開出。許靜瑜在上面看見鄭昊追了出來,把頭一擰,再也看不見表情。
“靜瑜!”鄭昊追着計程車跑了一小段,但是身體的狀況讓他舉步維艱,最後撲倒在地上。
這時,他腦子一片空白。
但是,頭疼欲裂的感覺把他拉回了現實。
許靜瑜又看了不該看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