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衆人沒走岸上,而是直接從泊面上抄近路往梁山而來。
接近梁山腳下時,蘆葦蕩中便鑽出兩個身穿黑衣的嘍囉來,對史進、楊春拱手見禮。
“見過兩位哥哥。”
史進點頭道:“兩位兄弟辛苦了,你們擇一人去泊邊酒店走一遭,請酒店的頭領上山一聚。”
“是。”
兩個嘍囉應了一聲,對視一眼,一個跑向泊外,一個鑽進蘆葦蕩繼續警戒。
史進又對史柱道:“你跑步上山,牽幾匹馬來,馱大夥老小上山。”
阮家婆婆正由阮小二渾家扶着走路,聞言忙道:“老身腿腳還行,大郎不用忙了。”
史柱卻是沒等史進再發話,已經往前面跑去。
這小廝雖然比以前調皮了一些,但是做起事來還是很勤快的。
史進笑道:“不礙事,山寨多有馬匹,也讓小良騎馬玩玩。”
阮小二的兒子叫阮良,路上被史進逗了幾下後,便覺得這個大哥哥長得好看,又和藹,一直蹭在史進身邊。
阮良拍手叫道:“好啊,好啊,要騎馬了。”
旁邊一個村中小孩也是一臉開心,不過不似阮良這般活潑。
史進笑道:“你要喜歡騎馬,以後可以每天讓你爹帶着你去騎馬。”
一旁阮小二搖頭道:“大郎讓我在水裡騎魚也成,這騎馬卻是不會。”
史進笑道:“騎馬比騎魚簡單多了,回頭大夥都學學,以後可以代步。”
阮小二卻是有些看不上馬,笑道:“那四隻腿還不如我們兄弟腳板,一天也走的百八十里,還不用吃草料。”
阮小七笑道:“哥哥不吃草料,卻要吃酒肉。”
“哈哈。”
衆人聽得阮小七這樣說,不由都笑起來。
阮小二也不惱,笑道:“我吃幾個餅子也能對付,那些畜生卻不好料理。”
史進點頭道:“二哥說的有理,我們從少華山過來的時候,拉了幾車糧食,草料卻拉了十來車,這樣路上還買了許多草料。馬匹確實比人難伺候。”
一行人說笑着走到山下時,史柱已經帶人牽了十匹馬下來,腿腳倒是不慢。
史進走到婆婆跟前道:“老孃,我扶你上去。”
婆婆搖頭道:“不用了,我走上去吧,騎馬上山怪怕的。”
史進笑道:“沒事,史柱在前面牽着馬,老孃抓住一些馬鞍就行了。”
阮小二也道:“老孃莫怕,我在旁邊扶着你。”
“我抱老孃上去。”
一旁阮小七卻是不由分說,直接抱起老孃,放到馬鞍上去。
旁邊阮良看了,蹦跳着叫道:“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
阮小二對一旁渾家道:“大嫂你抱孩子騎馬吧。”
阮小二渾家看着這馬也有些眼熱,她倒是不怎麼怕,這馬也就是四尺多高,便是摔下來也沒多疼,點頭道:“好。”
這村中婦人身子倒是也靈活,踩着馬鐙就爬了上去。
阮小二抱起自家小猴兒遞給渾家。
其他漢子也扶自家老人上馬。
另外一個小孩子看阮良騎馬,也扯着自家孃親袖子。
史進看到那小孩模樣,對剩下的兩個村中婦人,笑道:“兩位阿嫂也騎馬上山吧。”
阮小五對旁邊兩個漢子笑道:“抱你們渾家上馬,自個兒牽馬去,今天讓你們再當回新郎官。”
婆婆上馬後也放鬆了一些,聞言罵道:“你莫拿他們取笑,你和七郎還不如他們。常聽你們說自己好大本事,也只是嘴上的功夫,怎地不見你們娶一個渾家回來?”
阮小五笑道:“我們那不是賭輸了嗎?”
阮小七則道:“正要一個人快活,娶渾家作甚?”
婆婆氣得瞪了二人一眼,從懷裡掏出之前收藏的帕子,遞向一旁史進道:“大郎先幫我收着,等他們娶渾家時,我再向你討。免得他們兄弟輸了時,向我討。”
阮小五不快道:“老孃也不懂事,我們兄弟剛剛來入夥,你就在哥哥面前說這些話,好沒臉面。”
史進笑道:“老孃也是直性子的人,大夥上了山便都是自家兄弟,何須見外。”
婆婆聽得史進這樣說,點頭道:“也不知怎地,我看着大郎就覺親近,東西放到你那裡我也放心。”
史進笑道:“我看到老孃也覺親切。我爹孃去世的早,老孃要是不嫌棄時,我認老孃做義母,可好?”
這倒不是他要拉攏阮氏三雄,而是覺得這婆婆確實挺親切的。
他在這裡又沒一個親人,看到有老小的兄弟回家時,難免也想有個親人,因此一時意動,想認一個義母。
婆婆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身了。大郎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子弟,我一個字也不認得,怎能教的大郎。”
史進道:“老孃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都多,怎地教不得我,史進給老孃叩頭了。”
說着,史進就拜在地下,拜了四拜。
婆婆看了連忙對一旁阮小五道:“還不快扶大郎起來。”
阮小二、阮小五連忙扶起史進來。
史進起身,叫道:“老孃。”
“哎,好,好。”
婆婆答應了,看着手裡的帕子爲難道:“我也沒甚值錢的,這些東西又是你送來的,給你也不合適……”
史進笑道:“老孃什麼也不用給我,這些東西都是我送老孃的,阿嫂也有一份。老孃自己戴了就是,等五哥、七哥娶渾家時,我也每人送一份便是。”
婆婆搖頭道:“金簪子和金鐲子可不是我們這些人戴的,讓人看了笑話。”
一旁阮小七叫道:“誰敢笑老孃時,吃我幾拳。”
“老孃,我給你戴。”
史進從婆婆手中拿過帕子,打開來取出手鐲,拉着婆婆的手戴上,又把簪子遞給老孃,道:“老孃把簪子也插了,我那裡還有一串好大珠子,等上了山我就拿給老孃。老孃有我們兄弟四個孝敬,有什麼戴不得的?”
婆婆拿着簪子插在頭上,聽到史進還要給她一串珠子,連忙擺手道:“可不敢了,可不敢了,大郎孝敬的夠了。你娘子知道時也不好。”
史進笑道:“我還沒有成親,就是成了親時,她也管不着我孝敬老孃。”
婆婆看史進是大戶子弟,覺得史進必然娶妻了,聽到史進這樣說,道:“那你就留着給你娘子戴,你可不要學五郎、七郎,有那看上的就早早娶過來,也早點繼承香火。”
史進點頭道:“老孃說的是,我看上時,一定讓老孃託人給我去說媒。倒是五哥和七哥大了,老孃要早些給他們張羅。”
婆婆嘆了口氣道:“他們兄弟要是像你聽話時,再多幾房,我也給他們娶過了。二郎成家後,他們不願和大嫂同過,搬到了湖裡,我怕他們有一頓沒一頓,也搬去湖裡照顧他們。只是他們不成器,平日只要賭錢,莫說存錢。便是不知哪裡尋趁的一個簪兒、釵兒,給我戴不了幾天,輸沒了時也就討去了。你說我怎麼給他們張羅?”
無論你長多大,在娘眼裡你總是孩子。
史進看一旁阮小五、阮小七有些尷尬,牽了馬,笑道:“我們上山吧,五哥和七哥的渾家便包在我身上了,老孃看到山上誰家小娘子賢惠時,我們便去說媒。”
婆婆在馬上看着一旁跟着的阮小五、阮小七道:“你們羞也不羞,比大郎大了這許多,卻還要大郎給你們張羅。你們弟兄要把他當親兄弟一樣護着,要是傷了他,你們也不要來見我了。”
阮小七笑道:“老孃放心,大郎識的我們,我們就是水裡來,火裡去,也跟着大郎。”
阮小五道:“只怕大郎武藝比我們兄弟要高的多,又何須我們保護。”
後面楊春道:“莫看大郎年少,大郎的師父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王進,我們三個一起上,也未必能贏得他。”
王進、林沖應該都是都教頭,宋朝禁軍教頭一般以老卒充任,只教幾十人,軍中總有數萬教頭,高俅這太尉也點不過來。
林沖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這點曹正曾經和楊志明確說過。
如果楊志是江湖漢子,曹正也有給師父臉上貼金的可能,但是曹正已經認出楊志是殿司制使,便不會胡亂誇口,否則只會讓楊志懷疑。
陸虞侯和林沖吃酒時說,禁軍中雖有幾個教頭,誰人及的兄長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卻受誰的氣。
幾個顯然是都教頭,若是教頭的話,何止萬千。
之前林沖也得高俅看重,可惜終究是被高俅害了。
當是人們習慣性的省略個都字。
阮家兄弟聽得史進師父是八十萬禁軍教頭,也都吃了一驚。
在他們看來,能教的八十萬禁軍的人,必然十分好武藝。
名師出高徒,也難怪史進這般年紀就能壓住衆人,做這梁山之主。
一路過三關,上的大寨。
朱武已經帶着一些嘍囉敲鑼打鼓迎出來。
史進拉住馬,讓阮小五、阮小七把老孃扶下來。
衆人見過禮。
史進便道:“先安頓了老小,大夥再吃酒。”
“好。”
一行人到的正在修建的聚義廳後面,史進指着三座頭領小院,道:“這三個小院是給有家眷的頭領住的,張青、孫二孃夫妻住了一座。老孃和五哥、七哥住一處,二哥家住一處。其他兄弟先在後面營房安頓了老小,待山寨匠人在東山村子裡蓋好房屋,老小再搬過去。”
婆婆聽得東山有村子,道:“我也去東山住吧,村裡熱鬧一些。”
史進看婆婆這樣說,笑道:“行,我讓匠人在村中也給老孃蓋個房子。老孃先在這邊住着,到時候想在哪住就在哪住。”
史進把婆婆和阮氏兄弟領進院子,屋中一應鋪蓋、鍋碗瓢盆盡有。
漁夫自有史柱領到後面營房去。
這兩月,山寨統一衣袍,添置這些雜七雜八的也花了幾千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