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祖孫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其間韓浞不由得就問起了先前母親身邊的侍女雲嵐來。
畢竟自打自己記事起,這位姑姑就一直是隨在母親身旁伺候的,如今卻不知怎又換了霓裳,便讓韓浞多少有些上心。
“雲嵐前些日子終於修成純陽,證得長生,便不好再在我身旁隨意使喚,就打發她回去廣寒宮,執掌殿閣去了。所以這才又換了霓裳過來……”劉閬苑輕笑一聲,纔對自己兒子說道。
修道之人,不成純陽,不得長生,那始終都是凡塵俗物。
但反之亦是相同,只要能夠修成純陽,證道長生,任憑原先什麼身份,除非是有師門長幼不能枉顧,否則即便面見了道祖、天尊,也是能夠稱上一句“道友”的。
只不過,這世上不是道祖、天尊門下的弟子,着實也不多就是了……
……
韓浞聽聞雲嵐竟然已經是純陽,稍稍驚詫過後,也只能點了點頭,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不過轉瞬他又想起了霓裳,就不由向母親好奇問道:“聽說霓裳也是三千年前,就在跟隨母親身邊修行的,可依母親此言,她似乎還不是長生?”
劉閬苑聽話卻又是一笑,爲自己兒子釋疑道:“那月上廣寒宮中,除了爲娘這太陰星君之外,宮中嫦娥皆是秉太陰之氣而生的‘太陰素女’,似人非人,似仙非仙,常有萬載壽,這霓裳如今年不過三千八百,在宮中衆人裡,還尚算是年少的呢!”
韓浞這才恍然大悟。
他雖然素來知道月上廣寒宮中有嫦娥居住,但卻還當真沒想過,這些以美貌善舞名傳天下,甚至連世俗中都廣有傳聞的“仙子”們,竟然當真是似人非人,似仙非仙……
“那雲嵐姑姑……”
“自然也是太陰素女,不過她修道卻比霓裳年久,如今七千二百歲成就純陽,一路修行倒也算得上是刻苦勤勉!”劉閬苑微微頷首,也算是對雲嵐修行有些讚許。
然後又聽這位真人對韓浞囑咐道:“雲嵐如今證得長生,便能算作是爲孃的弟子了,往後你再見她,當稱呼了‘師姐’!”
韓浞聽得母親之言,也是恭敬應下,記在心頭。
而且既然說到了這裡,韓浞就索性向母親問道:“那……母親,卻不知我如今該是有幾位師姐?”
劉閬苑聞言,笑着就答道:“爲娘除了在廣寒宮教導些‘太陰素女’之外,倒是從不收弟子。如今廣寒宮中只有爲孃親封下的三個宮主:姮娥,素娥,還有云嵐,算作是我浞兒的師姐,其餘即便往後有成就了純陽的,那也該是我兒的師妹了!”
韓浞聽完母親這話,登時便覺得,自己母親當真威武霸道,若是不成純陽,還休想能做了她的弟子!
可還沒等韓浞心中一聲嘆下,那邊劉閬苑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忽然輕聲一笑,才又說道:“其實啊,若不是爲娘一早看中了雲嵐勤勉,收她做了個記名弟子,如今這丫頭才該算是浞我兒的師妹呢!”
韓浞一聽,不禁頭上冷汗就流了下來。
也是萬幸母親決斷英明,否則若是當真有個純陽真人來做師妹,那讓韓浞這個只有煉氣四重的師兄情何以堪?
“不對,按照我娘這個做法,說不定我還真能多個純陽師妹出來,畢竟那月宮諸多嫦娥,都是修行了足有數千年,只怕當中不知有多少人,是一早就到了元神出竅的境界!稍微一個不小心,可能就純陽了……”
韓浞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彷彿五嶽都匯聚在了自己頭頂。
“我兒且放寬心,純陽又哪裡是這般容易就能修成的,廣寒宮悠悠萬載,添上雲嵐也不過才三位宮主,便是你想有個師妹,也都不容易呢!”一眼識破韓浞心中所想,劉閬苑笑着就又調侃了兒子一句。
不過隨後這位真人忽然面色一改,有些感嘆着又說道:“太陰素女生來就有許多神異,壽元悠長不說,輕而易舉便能修成一身太陰法力,按說每一個太陰素女都是有太多機會,能夠證道長生的!可偏就如此,廣寒宮萬年也只不過三個純陽,若究其因由,也只能說那萬載壽元實在是太長了些,讓她們到底不識得人生短暫,如白駒過隙的道理,對於長生也無有太多渴求希望……”
母親這話說得有些像是在吹擂,但韓浞自家想了想,卻也覺得正是這個道理。
想來那些廣寒宮中的嫦娥,不必受壽元緊迫之危,每日只在月宮中逍遙,已然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又怎麼會再願意花費功夫去苦苦求仙?
不過聞聽了母親這一番感嘆,韓浞也是不由得又警醒起自身來。
想起自己如今,似乎也太過着眼於法寶、道術,反而有些怠慢了煉氣修行,紫青雷池之中雷水增長也緩慢了下來,當真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
韓浞難得見了母親,又是頭一回來拜見外祖母,祖孫、母子之間自然是有許多話說。
而且韓浞提念起了自身修行本末,心有所感,不由得對於煉氣修行又生出了許多疑難困惑,也就索性趁着如今有母親、外祖母在身邊的方便,向二位至親請教了來。
到底劉閬苑與紫光夫人都是得道千萬年的人物,此刻面對自己的兒子、外孫也是盡心指點,不過許多時候都不需要勞動外祖母,只要韓浞一有疑問,母親劉閬苑就能立刻信手拈來,爲他開解了。
就在這問道求解,來回往復之下,韓浞只覺物我兩忘,甘之如飴,一晃之間,就過去了足有七日。
上丹田紫府虛空之中,紫雲雷霆也是連連閃動,時隱時現。
便只是在聽母親講道解惑的這七日裡,韓浞念生雷霆,化爲玉液,竟然又落下了四十餘滴雷水來。
眼看前後幾番積少成多,池中雷水已經是有了一成,也是不禁讓韓浞大喜過望。
可等到回神醒悟,韓浞卻是猛然暗道一句“糟糕”,心下想道:“怎地一到母親身邊就疏忽起來,把大事都給忘了!種在那陳宣華身上‘釘頭七箭’的道術,還牽連着我往後不少謀劃,如今一斷了草人祭拜,只怕那妖妃此刻已經是醒來,再想要出手卻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