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二人來到飛雷道長靜室,就見這道長正閉目盤坐,修神養氣。
知道是韓浞來到,飛雷道長就隨意道了聲:“師侄請坐。”
韓浞也不多客套,一拱手便在一旁胡凳上坐了下來。
靈谷也照樣是跳脫着,就來到自家師傅身旁站定,模樣很是乖巧。
不想這飛雷道長卻是沒好氣看了他一眼,說道:“給你那九枚‘九曜紫金丹’,是爲了讓你打好入道根基,少一枚都不算盡了全功,可你到好,暗中給我藏下了五枚,如今根基不穩,你待怎麼修道?你可知這靈丹,是爲師我費了多大苦功,才從那九辰派郭老道手中討來……”
韓浞一聽這話,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沒想到這靈谷這般實誠,留給自己的竟然是入道的靈丹。
而且他自家還只是服了四枚,給韓浞倒反留下了五枚!
易地而處,韓浞自問做不到如此,試想當時他服用七返坎離丹時,也從未想過兩枚丹中給誰留下一枚。
靈谷這般情重,不但讓韓浞自覺羞愧,且心中感動又重九分。
眼見靈谷還在被自家師傅數落,韓浞即便明知這是飛雷道長又在向自己賣自家徒兒的好,卻還是出聲說道:“道長莫怪靈谷師弟,他這靈丹卻是爲我藏下的,沒想到竟耽誤了他自家的入道之基,不知可有何法能夠補救?事因韓浞而起,但只要能補回師弟道基,韓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浞這一番話也是發自肺腑,畢竟自幼長到如今,能待他如此真誠的也無幾人,就如靈谷敬他一般,他也早把靈谷當做了自己最親近之人。
飛雷道長聽韓浞主動問起,忽然就高深莫測了起來,擡手撫須,看定了他,道:“補救之法倒不是沒有,只不過卻難一些……”
韓浞自是沒什麼猶豫的,便是潑天難事也敢應了下來,當下就向那道長說道:“道長儘管吩咐,便是天大難事,韓浞今日做不成了,此刻卻也應在這裡,有朝一日,定然爲道長辦來,絕不食言!”
飛雷道長見他果然懇切真誠,竟然露出一分欣慰顏色,輕笑道:“我也不與你委蛇,靈谷如今道基不穩,想要重新入道已是不能,唯有一法可補,卻也是在成就金丹之時,若他能在九重丹雷之外,再輔以九門真火,九門真水,成功煉出一枚先天金丹,到那時,不僅可以補益先前錯漏,金丹品相也能更進一層,勝過尋常一品金丹!”
飛雷道長見韓浞似乎多有不解,也就爲他詳述道:“這門以真水、真火鍛鍊內丹之法,名爲《先天正反九宮秘篆》,乃是以九種真水、九種真火,煉成十八門‘正反九宮秘法法篆’,又在金丹將成未成之際,將十八門法篆打入其中,就能將道家金丹逆反先天,生出尋常金丹沒有的靈妙來。”
“不過這法門煉成之後雖然厲害,但真水、真火難得,尤其那九種真水,傳聞已有三四門絕跡世間,就算是純陽真人,也未必能夠找得齊全……”
說到這裡,飛雷道長又看向韓浞,問道:“如今你知道這事兒辦來有多艱難,且靈谷不成金丹只有三百年壽元,要在三百年內尋到這十八類世間異寶,無疑更是難上加難,若是師侄覺得此乃強人所難,大可以不答應,老道也沒有任何話說!”
韓浞卻不爲所動,神色肅穆,正視着飛雷道長拱手一禮,說道:“這件事兒韓浞應下了,定當在靈谷師弟凝鍊金丹之前,爲他尋來這九種真火與九種真水,即便不能,韓浞也必定找到替代之法,爲師弟補全道基,決計不辜負道長的厚望所託!”
飛雷道長見他說得認真,微微頷首算是信過,這才又說道:“你勿要以爲老道願意佔你便宜,這《先天正反九宮秘篆》我稍後也會傳你,待將來若是真能尋來了那九水九火十八類異寶,你自家也必定受用無窮……”
韓浞與飛雷道長在當中交談,卻把一旁的靈谷聽得懵懵懂懂。
他雖然聰慧,但卻因本身歲數就小,又不是太知事的年紀,因此許多話即便聽了,也不明白。
翻來覆去地,靈谷似乎聽到兩句話提起了自己,可到底說得是什麼又不太明白,便在迷迷糊糊之間,又被自家師傅指派出去抄經去了。
等到靈谷出了房門,飛雷道長這才又與韓浞說道:“再過幾日,我就要帶靈谷回返蓬萊仙山,認祖歸宗,讓他正式入門蓬萊仙宗,成爲弟子,師侄往後若是要尋我們師徒,只管到蓬萊仙宗就是。老道名號師侄也已知曉,姓季名飛雷便是,靈谷因從小無父無母,養在老道身邊,就隨了老道的姓,在宗門內也就讓他恢復俗家姓名季靈谷……”
敘了兩句往後的閒話,飛雷道長便將之前所說的那部《先天正反九宮秘篆》說給了韓浞,也囑咐他若是條件可行,最好儘量嘗試着用這部法門煉丹,往後許多好處,受用無窮。
這一番交代完畢,就是一個時辰過去。
韓浞本已經打算告辭,卻沒想到飛雷道長的話還沒說完。
只見這老道長反掌之間,就在桌上擺上了兩部道書與一方瓷瓶,然後對韓浞說到:“也多虧師侄幫手,老道今次一共斬殺了五頭大妖,得手了五枚妖丹與不少好處,其中有老道我自家有用的,還有那不太方便的,也就沒拿出來,剩下的就只有這兩部道書與一枚內丹,卻是師侄應得的,你便自家拿去收好……”
說着,這道長頓了一頓,又接道:“本來師侄此番居功甚重,遠不是這些粗淺之物能夠等同的,不過到底師侄你的修爲還是低了些,若是報你以太貴重的寶物,恐怕美意不成,反倒招來禍事……不如這樣,老道便許給師侄一件通靈法寶,待哪日師侄修到了‘煉氣凝罡’的境界,便來蓬萊向我取要便是!”
韓浞聽了飛雷道長的前半句話就待拒絕,等這道長後半句話說出口,韓浞立刻就嚇得連連搖手,直呼“不可”。
他如今還在思來想去,想着怎麼回報靈谷的那份信任與重情,只是數遍了身上的所有物件,似乎也沒有一件能夠入得了人家師徒法眼的,除了一部《玄清紫氣訣》貴重,可他又不能在不知道誰傳給他,也沒得過正主的首肯之下,就隨意傳給別人。
若只是來追究他泄露法門的罪過還好說,但怕就怕爲了以防法門再次外泄,會把麻煩找到靈谷的頭上,那時可就是好心辦壞事,還把人家給連累了。
所以如今,沒有能夠報答人家情義已經是不該,又哪裡能去和靈谷爭奪他師傅的那點家當?
只見韓浞面帶惶恐,連忙說道:“承蒙道長厚賜,韓浞之前已然得到了不少好處了,哪裡還敢得隴望蜀,再去貪圖道長自家得來的寶物?何況韓浞此番並沒出多少力氣,全靠道長神機妙算,纔能有此斬獲,至於韓浞……確實是不敢居功!”
韓浞還待再行婉拒,就見飛雷道長一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淡淡說道:“韓師侄實在過謙了,你卻不知此番若是沒有師侄援手,老道恐怕不但得不來這許多好處,說不得還要再吃一道大虧!”
韓浞一聽這話,卻是有些不信。
先前雖然隔得遠,但韓浞還是見識過了這位道長橫掃八方的威風,所以他並不覺得,就憑今日鬥法之中的那幾頭妖怪,哪個能夠有那個本事,讓這位道長吃得了虧。
飛雷道長見他如此,也只能搖首撫須,輕嘆一聲道:“老道此一番,實也是鋌而走險,萬一一個不慎,後果亦不堪設想矣!”
韓浞聞言一驚,連忙開口問道:“道長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