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蔚藍的天空不知從何時、何方飄來了黑暗的雲,一塊一塊的,偶爾顯示可怕的間隙,逐漸地西斜,淡黃色光穿過樹葉、樹枝、雜色、零星散落在雪白的牆上,遠遠望去那斑駁的圖案顯得有點詭異。
屋外交談的聲音及搬物的動靜,吵醒了睡得朦朧的何依依,只見她揉了揉依舊沉重的雙眼,甩了甩渾沉的頭,一骨碌從牀上下來了,晃晃悠悠,睡眠惺忪地擰開了房門。
眼尖的保姆立馬迎了上來,急急地問道:“何小姐……你醒了?”
如果何依依仔細聽的話,會發現保姆的話裡帶着一絲緊張和不安。
作爲給方宗言打工的保姆,即使看到很多無法讓自己心安的事,但主子的事,作爲下人也只能活生生地咽在肚子裡。不過另一方面,作爲女人,同樣作爲母親的她,不忍心看着將爲人母的何依依被人強迫的拿掉孩子,失去做母親的權利。她的內心裡十分糾結,大腦里正做着強烈地思想鬥爭。
被矇在鼓裡的何依依並沒有看出保姆一臉糾結的樣子,反而問道:“有客人來了?”
保姆一怔,有些話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兩年來一直都是自已服侍着這個女人,知道其實她的心並不壞,只不過是利用了孩子想嫁進豪門而已,但並沒有害人。
比起豪門中的那些整天勾心鬥角、玩陰謀、設圈套的女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嗯!”保姆點了點頭,最終那些殘忍至及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除了同情,別無它法,就算告訴了她實話,有用嗎?仍然阻止不了接下來的血淋淋事情。於其這樣,還是不說爲好,至少可以讓她吃飽早餐吧!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藉此也可以讓她看清事實,那就是豪門不是每個女人想嫁就能嫁進去的。
“知道他們來幹什麼嗎?”何依依接着問道。
保姆搖了搖頭,說:“只知道是先生的朋友。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洗洗就來。”說完,何依依轉身走進沐浴室。
……
一身家居服的方宗言從書房裡出來了,姿態優雅的走到何依依身邊,一同往日的溫柔,“早餐吃飽了嗎?飽了的話,隨我來!”
“去哪?”方宗言的溫柔令何依依滿腹狐疑,難道他想通了?不對呀!昨天他可說的信誓旦旦,冷酷無情的話更是沒少說。
“你來了就知道了。”方宗言打着太極,並沒有直接告訴何依依實情。
見何依依放下了刀叉,方宗言立即抽出紙巾,在她小巧的紅脣上溫柔地來回擦拭着,像是在擦拭着一件極其寶貴的珍藏品。
頓時,何依依一愣,身子也跟着僵住了,只有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眸在呆呆地盯着近在咫尺五官絕美的方宗言。而他身上那股熟悉而
又特殊的氣味充斥着何依依的整個鼻腔,昨晚已死的心瞬間也跟着掀起了波濤駭浪。
方宗言隨手將紙巾丟進了身旁垃圾桶,側過臉,睨了一眼驚愕不已的何依依,心中不由地嗤笑一聲,這女人別以爲給點陽光就燦爛。待會有她好受的。
“跟我來吧!”
丟下這句話,方宗言率先走在前頭。不過眼睛的餘角時不時斜視一下後面的何依依。看她是否跟上來了。
客房裡,所有的傢俱在一大早都被搬走了,幾個婦產科的醫生將手術檯和已消毒好的工具一一擺放好了。就連手術檯上的大燈都帶來了。客房瞬間就被他們變成了一個婦產科手術室。
方宗言走到客房門外站定,回頭看一眼一臉懵懂的何依依,待何依依走到房門口,便牽起了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推開房門。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煞白的燈光,穿着白袍的醫生,還有那臺恐怖的手術檯,眼前的這間臨時的手術室讓她迅速反應過來,大事不妙,他們似乎想要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緊接着恐懼感立馬向她襲來,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方宗言,極力抽出被方宗言握緊的手。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何依依惶恐不安,急急地說道。
“我說了,這個孩子不能留!”冷漠無情的話說的理所當然,然而聽在何依依的耳朵卻似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向她的胸膛,剎那間,心口的一陣絞痛讓她猛然發現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夢幻已全部被擊碎,剛剛波濤駭浪的心瞬間跌入死寂般的深潭裡。
恐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何依依一邊用力甩開方宗言的緊握着自己的大手,一邊撕心裂肺的喊道:“這是我的孩子!你們誰也別想拿掉!”
可是無論何依依怎麼使勁全力,奈何纖細的小手就是無法從方宗言的魔爪裡脫離出來,很快只見手上白嫩的皮膚赫然緋紅一片。
此時的何依依僅僅只是一位即將爲人母的普通女人而已,護犢心切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這時的她沒有去想要嫁進豪門,也沒有去想如何向方宗言索取一大筆錢,只有全心全意想那未出世的孩子。
下定狠心的方宗言對何依依的歇斯底里無動於衷,那雙曾經溫柔如水的深遂雙眸裡如今溢滿的是濃濃的嫌棄和厭煩。
“現在輪不到你說話了,該說的,我昨天已經跟你說明白了。”
握在何依依手腕上的大手不僅沒有鬆開半分,反而力道更重了,似一把鉗子將她白藕節般的手腕夾的死死的。
手無縛雞之力的何依依深知今天逃脫不了如此衆多的劊子手,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只見撲通一聲,跪在方宗言腳下,並用另一隻手環抱着他的雙腿,擡起一雙蓄滿濃濃乞求的眼眸,可憐楚楚的望着面前人面獸心的男人,整個人絲毫沒有之前的高昂和昨天的倔強,帶着最後一點奢求乞求
道:“不,你不能這麼殘忍。孩子是無辜的。我求你了!”
母愛的光芒在這一刻顯現無疑。無論之前她是有多麼自私的想利用孩子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此刻她沒有利用,沒有心計,只想要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上。因爲她是孩子的母親。
何依依的舉動令方宗言一驚,他着實沒有想到這個有點高昂的女人爲了孩子居然跪在自己腳下。不過方宗言是誰?全上海的人,誰不知道方宗言是出了名的心腸狠毒,說一不二,殺伐果斷。女人的低三下四沒有得到他的片刻同情和絲毫動容,有的只是不屑和鄙視。
方宗言狠狠地甩開了被自己握的通紅的小手,冷哼一聲,緊接着,冷酷無情的話又在何依依的耳畔殘忍地響起。“求我?哼,現在才知道要求我?當初偷種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今天?可惜一切晚了。我最討厭的就是受女人擺佈,偏偏你觸犯了我的底線,如果我要你生孩子就不會等到現在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要孩子。不是不喜歡孩子,而是不喜歡你生的孩子。明白嗎?今天無論如何這個孩子要拿掉。別跪了,沒用的,起來吧!”
曾經那張善於甜言蜜語的嘴如今變得如此狠毒,從昨天到今天,方宗言的改變真顛覆了何依依對他以前所有的看法。
曾經獨享着這個男人的萬分寵愛,曾經公主般的夢幻生活……曾經的曾經,彷彿一切都只是泡沫而已,一觸即破。
何依依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不管方宗言說出如何難聽的話,她就是死活都不肯起來,而且手更緊緊地抱着方宗言的雙腿,一動不動,彷彿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何依依的固執行爲頓時令方宗言火冒三丈,臉色黑的嚇人,低頭俯視着身下的女人,薄脣開啓,大聲怒吼道:“我從來不對女人動手,你可不要破這個先例。我再說一遍,你起不起來?”
方宗言的怒吼聲宛如來自陰間的惡魔,令人不寒而慄,但何依依充耳不聞,身子依舊紋絲不動。
真是個死纏爛打的女人!方宗言氣得握緊了拳頭,真想狠狠地湊她一拳。
不遠處昧着良心,只爲錢的醫生見狀立馬上前附在方宗言的耳邊輕聲說道:“給她打一針麻藥吧!一切都省事了!”
聽完他的話後,方宗言的怒火瞬間熄滅,側過臉對醫生點了點頭。
……
被強制性注射麻藥後,何依依緩緩地閉上了無助的雙眼,一行淚悄無聲息地從眼角處滑落下來。在她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還未成形的孩子在這些劊子手裡悄悄地離開了人間。一場冥滅人性,爲了錢強制剝奪生命的交易結束了。
……
一個小時後,何依依醒來了,不過也徹底瘋了。
女人一味的愛慕虛榮終究釀成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