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研究院那邊，找到方法幫教授了嗎？”
專門研究生物基因方面的生物學家在這，方源自然要問一問。
魯修文搖搖頭，道：“其實，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楊老雖然是病倒了，但也是人生走到了盡頭。其實說起來，算是善終。
“可能你們年輕人還不懂，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心裡很清楚。
“楊老就是因爲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拼命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裡，把手頭上最重要的研究做完。”
方源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雖然還無法體會魯修文話中的那份對生命的淡然，但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碳基生命靈魂能量化呢？能不能行？”方源還是不想放棄。
關於碳基生命靈魂能量化這項科技，生物研究院自然是討論過的。
魯修文點點頭，道：“按照已知的技術原理來看，是存在可行性的。那種形態，大概就是把人類的意識，轉化成類似帕勒塞生命體的能量生命。”
“可是，那已經不是人了吧……”方源皺眉說道。
“從生命形態來說，確實和人類區別很大。”魯修文輕閤眼皮。
“連人的不是了，也感受不到人的喜怒哀樂了吧……那樣生存宇宙中，會不會是一種痛苦？如果那樣做了，教授會不會恨我們？”方源心中還是困惑。
對人類來說，喜怒哀樂就是人的一部分。
親情、友情、愛情，每一種都是人類最寶貴的東西。
如果失去了人類的身體，變成一團能量，誰都不知道感受到的會不會是痛苦。
魯修文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啊，就是想多了。到了我和楊老這樣的年紀，人一生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
“我們的人生是沒有遺憾的，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沒能瞭解宇宙所有的秘密。
“對科研工作者來說，探索未知是一件永遠完不成的工作。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身體反而成了負累。
“說實話，如果能夠變成一臺計算機，我願意用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去計算生物基因裡那些未解的謎。
“我們享受過了親情、友情、愛情，對我們來說，這些已經不再神秘。
“真正讓我們這些搞科研的一直堅持下去，只有對宇宙未知的好奇。
“我們用一生堅持到盡頭的ꓹ 只是想要了解更多宇宙的秘密，解開那些人類不曾理解的謎題。
“所以ꓹ 對楊老來說，身體是一種負累，每天都需要睡眠的身體ꓹ 大概是最糟糕的事情。”
聽完他的話，方源的內心是驚訝的。
在此之前ꓹ 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老科學家們，竟然是這樣看待人類這副軀殼的。
沒有了軀殼的人ꓹ 將會失去太多的東西。
酸甜苦辣、喜怒哀樂ꓹ 所有屬於人的情感都將無法感受到。
然而，這些對於楊宇平、魯修文這樣的科研人員來說，竟然都不重要。
對他們來說，探索宇宙未知的謎題，纔是執着一生的使命。
楊宇平在明知時間走到盡頭的時候，還是拼命用三個月時間，攻克了能量護盾。
方源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言語ꓹ 來形容這樣的堅持。
“這麼說，如果能繼續保留思想ꓹ 即便失去軀殼ꓹ 變成能量ꓹ 也在所不惜嗎？”方源透過房門ꓹ 看着病房裡的老人。
“聽說過量子幽靈嗎？其實，我和楊老討論過ꓹ 如果變成量子幽靈ꓹ 可以擺脫腐朽軀殼的桎梏ꓹ 那也是一種昇華。”魯修文笑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方源之前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就是因爲不確定病牀上的老人是否會同意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能量體。
如果對他來說ꓹ 軀殼只是桎梏的話，那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魯教授，我還有事，先走了。”
方源說着便邁步離開醫院，打開通信器，對太空艦隊和參謀部下達命令道：“制定進攻麒麟座v838的計劃，四個月內，我要在麒麟座v838插上人類的旗幟！”
“四個月？這會不會太倉促了？而且無畏號還沒有消息。”接到命令的軍事參謀表示質疑。
“我們只有四個月時間。”
方源的語氣很強硬，不容反對
原因很簡單，因爲病牀上那個老人撐不了多久。
四個月時間，已經是傾盡所有辦法，能夠爭取到的時間。
“可是，從地球去往麒麟座v838，駕駛超光速飛船，已經要四個月了。”軍事參謀還是覺得這個計劃可行性太低。
“所以，三天後我就要出發，具體作戰計劃，在途中進行。”
方源已經作出決定，而且不打算爲任何事情改變。
……
剛到太空艦隊總部。
趙安雅就迎上來，她接到最高議會的命令，需要勸方源冷靜下來，從長計議。
“方源，進攻麒麟座v838這件事太重大，不是一兩句話能夠決定的。我們距離麒麟座v838太遠了，航程就足足需要四個月時間……”
趙安雅快步跟在方源身側，語速很快：“而且，能不能攻下來還是一個問題。我們雖然殲滅了半支麒麟座艦隊，但要去攻打帕勒塞文明的太空基地，難度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所以，你是覺得不該打嗎？”方源側頭看她一眼，反問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應該認真分析，制定計劃，確定有取勝可能再行動。”趙安雅說道。
“沒時間了，教授等不了那麼久。三天後，反擊號起航，作戰計劃，在路上進行。”方源回答很堅定。
趙安雅停在原地，聽到“教授等不了那麼久”，她便明白方源爲什麼如此堅持。
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決定。
一個科學家，真的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
站在文明得高度上看，楊宇平的地位毋容置疑的，但如果要用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做賭注，那顯然是魯莽的。
可趙安雅心裡確實認同方源的決定，並不想去勸阻，哪怕最高議會下了命令。
最高議會中，是有人反對這項魯莽的行動的，而且人數還不少。
不過，反對並沒有用。
在人類文明裡，龍之隊確實已經可以爲所欲爲。
三天後。
反擊號、堅守號、進擊號、集結號等五艘超光速飛船，組成人類文明定遠艦隊，起航奔赴麒麟座v838。
屆時將匯合無畏號，組成六船艦隊，進攻麒麟座v838的帕勒塞太空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