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你瘋了?
“安德王南征北戰,去母尊地界時沒見過這般情況嗎?把男人擺在女人的地位,男人就成了女人,也會自相爭鬥搶食殘羹剩飯,所以弱勢羣體,這是一種被擠兌到的處境而不是性別。”
高延宗紅袍及膝,勒出一握細腰的蹀躞帶黑金輝映,腳蹬的漆皮長靴顯出兩條長腿,這副清瘦的軀體並非武將的體魄,只顯得儒雅隨和。
可他此時的言行並不隨和。
男子那雙桃花眼眼尾上挑,眉眼間擰成一股凌厲的怒意,他眼神急切,並非擔憂世家大族,而是擔心他四兄被女人拖下水。
正在這時,外面的傳來了護院的通稟聲,說有個戴孝女子自稱神女,要強闖客堂。
且說着,不遠處便響起了一聲賽過一聲、幽怨又悽慘的呼喊:
“李郎啊…大師兄!你們放我進去!”
聽見心上人在門外呼喊自己,李貌登時就從凳子上跳起來了,眼裡方纔的三千刀刃瞬間化做弱水,欣喜若狂的就要衝出去。
卻被李氏祖母一把扣住手腕,呵斥道:
“不孝孫!!”
元無憂對此實在沒眼看,殭屍見了都得搖頭。
要知道,李馮聯姻看中的並非兩廂情願,而是家族利益的交換,門當戶對各取所需罷了。但錯就錯在養出這長孫不成器,李貌除了家裡安排的路不走,什麼歪門邪道都想插一腳。而今更滿腦子都是來路不明的心上人,好像除了那位“洛水女神”,世上別的女子都是泔水做的。
最終還是鄭太姥的嫡親孫女險勝一籌,把馮氏女搶過來收做義妹,幾大世族這纔不歡而散。
元無憂跟四侄子一出鄭府客堂,便跟院子裡站着的,淚痕斑斑的白裙神女打了個照面。
也不知她怎麼進來的。
把後腳跟出來的李貌心疼壞了,聲稱爲了補償她,已經把自己名下的百座糧倉的契紙裝好,這就贈給厙有餘做嫁妝,正好邊境最近軍民都缺糧少食,她大可囤價高賣,足矣讓她擡高身價自成豪門,便足矣與他般配。
剛走出門的李祖母聞聽這句,震驚的推開攙扶她的婢女,厲喝道:“小子你瘋了?”
李氏有這麼個熊孩子,真是他們的福氣。
元無憂拿小指掏了掏、被震得嗡嗡響的耳朵,便抓着四侄子的龍鱗護手,將他牽到廊下去。
高長恭所說的要事,便是軍糧和賑災糧。
原本賑災糧一事,若是各地有小災小難只需官府開府藏放糧,或發動富戶鄉紳、釋家寺廟施粥捨飯,大災大難才需上奏朝廷,由度支尚書放賑災的官糧和救濟款項,並找得力干將和親信臣子押運,也怕有中飽私囊的,但防不住。
而今齊國主剛改元,時逢流年不利,南司州天災人禍頻繁,刺史又在前幾日被刺,其家產連帶官家府藏,一律“充公”進了女侍中的腰包,便不會再往外吐的。
雖說現在是舊相識高奉寶代管南司州刺史,但也是兄弟鬩牆形同陌路,又因馮氏與女侍中交好,故而李氏想攀附馮氏,混個一官半職。
要說高長恭這位吏部尚書,因作風剛烈不與腐敗同流合污,與官場都是表面和善,沒什麼知心好友,倒是清廉的度支尚書與他交情不賴。
故而他一聽聞,同僚故交被遣來做監察糴使,今日剛下榻安昌郡巡視邊境後勤。按理來說蘭陵王的軍糧和軍餉都是朝廷給發,但近兩個月卻斷了補給,前些日他派幕僚回鄴城問詢,女侍中卻稱,讓地方的交糧納稅直接供給軍營。
如今地方不願上繳,他只能催促朝廷,順便提一嘴這些門閥世家相互聯姻,互爲表裡,告一告不敬朝廷的狀。
要說他帶表姑來的意圖,確是欣賞她的才能,甘願忍痛、把她推薦給女侍中做女官,順便扶一把在世族中門庭冷落的滎陽鄭氏。反正天下有志女子終會拜於女侍中麾下,與其讓一無是處的女子禍國殃民,倒不如選賢舉能。
再說麻城李氏,憑藉祖業糧倉佔了南司州半壁糧田,面對高氏兄弟這支遠道來的駐軍軍糧吃緊,李氏卻以收成不好爲由,繳納供餉時大打折扣,像在打發要飯的,而將大頭下聘馮氏。
自古掌權者都懂得重農抑商,奉社稷爲國本,畢竟亂世要想生存,唯有興農最能養活國家。對於士族來說,掌握錢糧等同於掌握了權勢。
趙郡李氏先祖是武安君李牧,偏偏麻城這支後人文不成武不就,軍功慘淡。倒是馮氏自十六國北燕以來,在朝中便累世高官顯爵,時至今日也有昌黎郡公馮子琮在朝中舉足輕重。麻城李氏想重回京畿郡望,就得先跟馮氏攀親戚。
而李氏拿出的這份夠誠意的聘禮,就源於做空賬,把百座糧倉記到長孫名下,做婚後另起門戶之用,卻不想李貌是個背刺家族的,竟然要把投名狀的糧倉,贈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
而這孤女一瞧見蘭陵王,便挪不開眼了,既不顧男女大防,又捨棄規矩理法。
她得知蘭陵王爲軍糧一事,正和朝廷州官忙的焦頭爛額,便拿糧倉做籌碼,讓他娶自己。
高長恭一聽:“你瘋了?那這小李子怎麼辦?”
此時李氏長孫都傻眼了,一句話也沒憋出來。
厙有餘聲若鶯啼,輕描淡寫的笑道:“不妨事,我只拿他當師兄,藍顏知己而已,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咱們三個人一起生活的話……”
高長恭不理解,但大爲震驚,鬼面盔底下那雙鳳眸瞪得又黑又亮,而後求助一般看向了小表姑,“她說的是漢語嗎?我怎麼聽不懂啊?”
此時的元無憂正在四處觀瞧能躲避的地方,冷不防被四侄子逮住了,也不好意思摻合,便扭頭輕咳,“別問我,我跟她不熟。”
厙有餘每每出現,她的言行舉止都像在一灘死水裡,炸裂開來幾掛爆竹,指不定崩誰身上。
上一刻還在糾纏於世家門閥之間,那些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下一刻什麼規矩理法都被拋之腦後了,神女對這個時代而言,簡直是異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