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被城主姐姐撿回家
蒼白朮本就好乾淨,倆人這十來天再落魄,他也要拾掇得周正整潔,見這情形便僵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眼含尷尬的望着小姑娘。
都怪這逆徒!慷他人之慨,倒把爲師推到了風口浪尖。
忽然聽見有甲冑聲,破空傳出一聲呵斥:
“圍在一起鬧什麼呢?南邊時疫嚴重,有擴散趨勢,本將不是不讓你們聚集嗎?”
這聲音頗爲耳熟,是個渾厚中透着柔婉的姑娘嗓。師徒倆一瞧,來者一身老舊的黑鎧甲紅軍服,竟是那天藥鋪裡見過的女城主。
對方也顯然認出來了,見行人堆裡有倆脫俗出衆的高個子,遂快步上前。
“你倆來我憂歲城投奔親友了?”
女城主先瞧見的青衫少年,剛爽朗的笑着打招呼,便發現她腿上掛着一坨擺設,那個黑乎乎瞧不出物種的傢伙,仍在張牙舞爪。
她隨後瞧見了藍巾抹額的男子,恭敬的一抱拳,“白藥師又來南司州懸壺啦?”
好嘛,蒼師父還真是個名人。
元無憂眼巴巴看着城主姐姐,“阿姊救我……”
這姐臉上的疲倦之色比昨日更甚,那氣色灰敗嚇了元無憂一跳,尋思可能是被她氣的?
女城主這才瞧見少年懷裡抱的孩子,一愣,目光在倆人身上流轉,“你們師徒倆…誰生的?”
蒼白朮當即輕咳一聲,別過臉去呵斥:“休得胡言亂語!”屬實沒眼看了。
元無憂也笑啐了一口,
“姐你說啥玩應?這還是你孩子呢。”
城主姐姐雖尷尬,但還是義正言辭道:
“去去去…別玩笑!你瞧你,長這樣我都快認不出了,你們隨我回城吧,阿姐家有藥,可給你治傷治臉。”
元無憂爲難的回頭瞅了眼地上,蠕動着黑腳丫在找鞋的啞巴,嚥下了“那倆是不是你的情郎跟孩子”的發問。
她看破不說破,女城主既然聽風聲來此,定是爲救自己情郎跟孩子,又不能大張旗鼓承認,畢竟轄區內百姓都在這看着呢。
都是母尊女人,懂得懂得,便替她解圍吧。
一聽元無憂要帶上雙眼淌血的啞巴,女城主登時杏眸怒睜,心道這小子瘋了?撿破爛兒出身的吧!她真後悔給這倆人解圍,惹禍上身。
但話既已說出去,一個唾沫一個釘。
女城主硬着頭皮,試圖阻攔一下,
“奶娃娃倒是能養活,但你什麼破爛兒都撿,這不帶個累贅嗎?誰知道是疫鬼還是流寇啊?”
元無憂一聽,怎麼着你自己情郎不認啊?
但她幫人幫到底,一狠心,還是道:
“我整我整,放心吧姐們兒。”
最後是元無憂把瞎子扔到推車上,這傢伙本就丟了一隻鞋,如今另一隻也磕掉了,就露兩隻細長的黑腳掌擺在眼前。
蒼師父登時退後兩步,眼裡一閃而過的嫌惡,繼而又恢復冷靜淡漠。
“爲師不跟你搶功勞,你推車。”
元無憂一聽,完了,帶上這累贅虧大了,師父都不心疼她體虛了。
她暗暗發恨,等到了城裡,非得讓女城主好好答謝自己。
憂歲城中僅有上百戶人家,守城兵士雖一百來人,但多是軍籍在本地,拖家帶口留此養老。
一進了城主居所才得知,這女城主比元無憂所見的更清貧。縣衙因荒廢多年,並不住人,還是她自己置辦的院子,充做官邸。
這處院子多由竹木作圍牆,就地栽植,一進大門竹香撲鼻,倒是清淡秀雅。
打邁過門檻往裡瞅,便是寬敞的正堂屋,住着女城主;還有個廂房住着她弟弟,兩間耳房住倆丫鬟,而護院都是守城的兵士,白天輪值,晚上各回各家,畢竟這女城主可是有夫之婦,領軍將軍之妾,誰有那膽子給她守夜啊。
來時路上元無憂才問清楚,這位女城主雖豪爽不羈,也有豢養面首的傳聞,但這父子倆還真不是她的。
女城主名叫風擺穗,諧音“長命百歲”,還讓無憂管她叫壯姐就行。
元無憂自大西北的華胥,越過周國來到齊國,這一路沒見過什麼活人,此時一見這威風八面的風姓大姐,登時滿心是他鄉遇故知的歡喜!
“哎呦是華胥國姓的風嗎?咱可是老鄉啊,我就是華胥人。我叫山解衣,山水的山,善解人衣的解衣。”
一旁的蒼白朮聽罷,長睫一掀眼神冷厲,
“張口胡謅!你何時有的這個名字?”
元無憂回頭衝他眨眼,“外號,我自己起的,我打小就用這個名啊。”
跟她並肩行走的風擺穗,聞言也忍俊不禁,直誇讚她:“人才呀。”
元無憂可算得着機會套近乎了,推着車裡五花大綁的啞巴,都覺得倍兒有力氣。
這位流亡異鄉的華胥儲君,一聽風姓她可太熟了,以爲遇見了老鄉,便圍着壯姐一頓追問。
風擺穗摸了摸曬得滾燙的馬尾,尷尬道,“我哪攀得上華胥國啊,我這姓是自己起的,聽聞那華胥可是累世皇貴,當過幾十年北朝女帝,我就是一南朝舊臣,白手起家的漢奴罷了。”
赳赳雄漢,萬邦來朝的華夏女兒,卻落得今日以“漢奴”自稱,奉白虜鮮卑等胡人爲尊貴?何其悲哀啊!可元無憂說不出甚麼提氣可靠的寬心話來,只得黯然作罷。
姐倆越走越近,青衫少年推着獨輪車上那坨黑瞎子,瞧路的同時,元無憂也看清了她一側沒有耳垂,而另一隻耳上戴個木質耳環。
逮住小姑娘探尋的目光,壯姐苦笑一聲,
“瞧見我缺的一隻耳垂了?這是奴隸的烙印。我曾是樑國一農女,亡國後淪爲戰俘,差點兒充做軍妓,幸而被貴人挑中所贖,還掛名是他的妾室,被他的勢力罩着,做了女城主。”
中原仍是極看重家族勢力,而風擺穗因是亡國奴被贖出賤籍,成了布衣平民後也備受打壓。
元無憂挺心疼她的遭遇,前腳剛邁進門,瞧着空蕩蕩的院子裡,聞聲冒出幾個護衛和丫鬟。
爲防隔牆有耳,她只笑問,“阿姊這裡能淨手嗎?我腰揣的神農袋裡有草藥,咱倆祛祛疫。”
風擺穗眉宇間的英氣不是虛的,已然會意,便讓她把獨輪車上的傻子扔在外頭,姐倆進正堂的屋裡,找來個木盆現盛水,翻出一包草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