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跟着傳令兵,急忙跑到伽羅的營帳門口時,阿肆已經在傳令兵的呼喊聲、報信聲中,掀簾子大步走出來。
虎背熊腰的阿肆,眼下正往腰上繫着獸頭皮帶,衣衫凌亂,一臉痞氣。
“嫂子咋纔來啊?你男人都被伽羅將軍玩了,你別瞅她冰山臉,玩起男人是真狠。”
元無憂但凡不是剛跟伽羅分開,也能懷疑一下,但她不禁回想,就伽羅那個沒有七情六慾的樣子…像是好男色的人嗎?
——與此同時,阿肆的營帳內。
雙手被捆在背後的鎧甲男子,像頭盛怒的猛獸,兇殘地對靠近他的幾個胡人女兵拳打腳踢,嗷嗷狂吼,幾個時辰以來,硬是無人能近他身!
而隨着大帳簾子一掀,聽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喚他:“高長恭!”
高長恭這才撲通摔倒在地,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眼神悽然地望向闖進來的姑娘。
元無憂進帳第一眼!
就瞧見幾個胡人女兵摁着一個鎧甲男子,嘴裡還不乾淨地唾罵着。
“騷*,挺能折騰啊?怎麼不掙扎了?”
“讓你蹬腿撂胯的!老孃這就給你腿掰折了!*的你合都合不上!”
男子本該白糯的臉,此刻卻被摁在泥土地上,鬼面不知所蹤。整個人也被幾個西北口音的胡女壓着。
他身上未被鎧甲覆蓋的地方布料被撕碎了不少,露出大片手臂和大腿的糯白肌膚。
幾個胡人女兵絲毫沒意識到閻王降臨,還以爲身下的美貌戰俘是沒力氣反抗了,向她們屈服了,故而當元無憂衝過來!
一劍將罵的最污穢的女兵斬首時,其他幾個被猩紅的鮮血噴濺滿身,才發現同袍的腦袋滾落到地上,裹滿泥土,死屍倒地。
這幾個女兵這才發現,進門來這個穿周國軍服的黑衫姑娘,是來索她們命的!
“這是哪來的瘋子?想爽男人得排號啊,找打架是吧?”
隨着一聲炸窩般的唾罵,幾人紛紛回身去找自己的武器,元無憂可沒給她們機會,逮着最近的女兵剜心就刺、見人就砍!
她們這才嚇傻了,知道這傢伙是奔着要命來的,登時一窩蜂就往門口跑!
嘴裡還嚷着:“大姐!大姐救命啊!”
元無憂也不管她們,快步上前,推開壓在高長恭身上的死屍,把劍插在地上,這纔來扶起高長恭。
眼前的一切,卻讓元無憂觸目驚心。
因爲被捆太久,男子的手腕上、胳膊上都是勒痕,腿上還有之前受傷的窟窿,本該昨晚就結痂的,現在已經傷口崩裂流血。
即便這樣,高長恭也沒喊疼,依舊蜷縮身體顫抖,滿臉是灰頭土臉混着血跡,眼睫毛都睜不開了。
元無憂來抱他坐起來,他就躲,不讓她靠近,元無憂一邊扯開緊勒捆綁他的繩子,一邊柔聲安慰他。
“小憨別怕,是我來了,是鄭玄女,是元無憂,高長恭你醒醒……”
高長恭聞聲擡起長睫,黝黑鳳眸從迷濛到倏然清明,嗓音低啞。
“你…來了?你不要我了嗎……”
“抱歉…我來晚了。我這就帶你回去。”
此刻,門口的阿肆正好掀簾進來。
“呦,還纏綿呢嫂子?一晚上過去了,你男人都成爛屌了!”
幾個女兵跟在阿肆身後進來,爭先恐後地訴苦。
“大姐您快看!這女的殺我們姐妹,這男的太能打了。”
“對啊大姐,要不是您來,這小子都得把我們——”“——要不是你來,我都要被這幫人打死了!”高長恭突然嘶聲大吼,打斷幾個女兵的告狀,掙開繩索捆縛的雙臂,更是緊緊抱住元無憂,語氣那叫一個悽慘委屈。
“幸虧你來了,這幫女人好凶,還打我!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門口的女兵們都聽愣了:“大姐…他說的都是我們的詞啊!”
“您聽他那嗓門,中氣多足啊!”
高長恭卻旁若無人的,只顧與媳婦相擁。極力掀開長睫,拿黝黑鳳眸看向她。
“你會拋棄我嗎?你會爲了皇位,爲了別的利益不要我,把我推到別人懷裡嗎?”
元無憂目光堅定地搖頭。
“不會,玄女破陣曲才能破入陣曲,你高長恭這輩子都屬於我。”
高長恭許是被驚嚇過度,此刻聽了這話,欣喜萬分地捧着姑娘的臉,急切道:
“那就說好了!我們回去就成親,我不等了,我要你做我的蘭陵王妃,我要與你結髮爲夫妻,我要做你的皇后……我不想留給別人機會!”
鬱久閭阿肆站在大帳門口,聽到這裡只覺荒謬,嘖嘖着邁步走來。
“遭了,我成你倆媒人了?”
她厲聲斷喝,“元無憂你聾了?我說高長恭被人輪了!你乃一國之君!華胥國主!難道連個失貞的皇后都要娶嗎?”
此刻的高長恭,原本在撿地上裹了灰土和鮮血的鬼面,聞言動作一僵,指尖顫抖。
元無憂扶着高長恭站起來,悠悠道,“他的情況我清楚,我倆的事你挑撥不來。”
“你心真大,故意讓他失身的吧?”
阿肆滿臉鄙夷,話音未落,只見對面的小嫂子鋒眉怒目,驟然狠厲!
“我想揍你的心倒是故意的!”
元姑娘鬆開懷裡的男子,舉拳頭就朝阿肆衝上去,高長恭慌忙把她拽手臂拉回來!
“別打了!她只會嘴上缺德,到底也沒想真和我們打,咱倆先離開要緊!”
元無憂目光凜冽,擦去脣邊被咬出的血,衝阿肆冷笑:
“這天下足夠寬廣,允許男女同臺打擂,而戰場上就該以拳頭掄天下,而不是割地賠款,送和親送戰俘,你以爲羞辱他就是羞辱我嗎?我可絕不會幹這種事!”
高長恭不禁偏過臉,看向身側目光堅毅的姑娘,輕聲問。
“你會把我當禮物送走嗎?”
元無憂搖頭,“絕不會。”
鬱久閭阿肆都聽煩了,趕忙擺手:
“你倆快滾!再囉嗦,我就要討還你殺我那倆兵的人命債了!”
元無憂是見好就收的,當即顧不上臉,拉着高長恭就跑出帳外了。
待到遠離營帳,身後確實沒追兵跟來,元無憂顧及着高長恭的腿傷,便放慢了腳步。
“你傷口很疼吧?頂着那麼大的血窟窿,居然跑一路硬是一聲沒坑。”
高長恭搖了搖頭,抿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