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嘴上嘖聲,“哎阿衝!休得對周國主無禮。”
眼神卻傲慢地瞟向宇文懷璧。
厙有餘嗤笑,“別掙扎了華胥女帝。我預知未來的本事你不是沒見識過,來日史冊上一定是周得天下,就算會被隋…咳,那也跟你們華胥毫無干系,倒不如趁你自己最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棄暗投明。”
元無憂眼神銳利地瞪着厙有餘,手在身側默默摁住劍鞘。
身旁的男子卻默契地站到她身邊,摁住她握劍的手,不動聲色的搖頭,而後仰頭衝宇文懷璧嘲諷道——
“周國主想跟我們華胥國主談判,怎麼只帶了個滿口胡言的妖女?她是誰啊,也配衝華胥女帝叫囂?”
宇文懷璧尚未開口,厙有餘便傲然道,“大周國貴妃!”
高延宗聞言嗤地一笑,扭頭衝元無憂道,“也不知她哪來的驕傲,我還以爲她是皇后呢。可說好了,大哥給你做華胥皇后,我就是國舅。”
厙有餘急道,
“你以爲華胥多威風呢?我也當過華胥儲君,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自以爲是隱居避世的桃花源,實則不通教化!”
元無憂唰然拔劍而起!“厙有餘,你個冒名頂替的還敢羞辱華胥?想清算舊賬嗎?”
高延宗雖然知道,身邊的華胥小國主不會意氣用事,但此刻還是微驚了下。他眼神緊張地看着元無憂,終究一句話沒說。
就在這時,河對岸又傳來了馬蹄聲。
還有人高呼——“陛下!末將護駕來遲!”
待到切近,才發現領頭的是白袍白馬的蕭桐言,後面跟着個短髮齊耳的銀甲將軍。
宇文懷璧回首瞥一眼,渡河而來的甲冑禁軍和倆叛將,便轉回頭,居高臨下地睥睨元無憂。
“跟朕回去,朕就放走安德王。”
元無憂毫不動搖,琥珀眸子驟然一瞪,指着跟在他身後渡河而來的蕭桐言,質問,
“敢情蕭桐言居然是聽命於你的?這出離間用的妙啊。”
她話鋒一轉,驟然厲聲!“你們把高長恭藏哪去了!”
宇文懷璧傲慢道,“跟朕走,你就能見到他。”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蕭桐言和你都得給我引路。”
“朕說,只帶你走!”宇文懷璧回頭看了蕭桐言一眼,“去把你舊主送走。”
元無憂聽罷,一把抓住高延宗手腕。
“不行!蕭桐言背叛舊主,我怕她對高延宗下死手。”
蕭桐言冷笑,“國主多慮了,我是有恩必還的人,我要是想傷安德王,早在剛纔你們渡河時,就活捉你們了。”
她話說至此,看向眼神緊張地高延宗,
“你應該讓他別對我下死手,我不想傷他的,但他要是非跟我較量,別怪我還手。”
元無憂咬牙恨齒,“宇文懷璧!讓高延宗跟我一起走,否則——”
“——不行。”宇文懷璧玉面底下露出的薄脣輕吐,嗓音冷漠又不容置疑。
“朕允許你見蘭陵王,已經仁至義盡,寡人的風陵王還想朕怎麼成全你左擁右抱?”
元無憂脣角抽搐,指了指厙有餘,
“宇文懷璧,你就不算左擁右抱嗎?”
宇文懷璧回頭環視身後,會意的點頭,
“朕可以讓他們都去送安德王,只剩你和朕,你總不會還警惕朕能偷襲你吧?”
“高延宗不需要別人護送,給他一匹馬即可,我要看着他一個人離開,纔跟你走。”高延宗目光沉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元無憂拍了拍他沒受傷的肩膀,勸道,
“快去找你兄弟和援兵,我晚點去找你。”
眼前的黑衫姑娘頂着稚氣未脫的娃娃臉,琥珀眸子又銳亮又堅毅,高延宗近日見多了她的七情六慾,癲狂隨性,居然忘記了初相識時,她就是這樣一副讓人安心的鎮定從容,少年老成。
她的話,她的存在儼然成了他的定心丸。
高延宗對她深信不疑,重重地點頭,接過蕭桐言遞來的馬繮繩,將細腰長腿一邁、便翻身上了馬。
坐在馬鞍上第一件事,就是解下馬脖子上的鈴鐺,扔到地上,側身看了眼元無憂。
“我會回來的,你小心他使美人計!”
元無憂哭笑不得,“哪那麼多美人計?”
高延宗聞言長睫一掀,那雙眼瞼微紅的桃花眼,剜的跟鉤子似的,
“你心裡清楚。想想四哥,想想…我們大齊有沒有對不起你。”
高延宗打馬而去後,宇文懷璧直接把厙有餘的馬給了元無憂。
待元無憂自來熟地翻身上馬,迎着燦爛的太陽光,回身衝宇文懷璧招手時,他連猶豫都沒有,拍馬趕上她。
這纔回頭睥睨身後的幾人。“禁軍一半護送厙貴妃和蕭將軍,一半隨朕回營。”
宇文懷璧倒說話算數,只孤身一人從身後衝過來,在太陽底下與她並馬而行,身後跟一幫禁軍。
把留在原地的仨人看傻了。
直到走出老遠,引路的宇文懷璧,仍與她並駕齊驅的慢悠悠走着。
元無憂不禁看向身側的白馬天子。
他坐姿端莊,腰肢直挺地坐在馬上。身穿着薄薄一層黑衫,身披黃金魚鱗軟甲,高梳馬尾敷着面具。
宇文懷璧原本在若有所思地目視前方,此刻感受到了她的視線,緩緩轉回頭。
“嗯?”男子語氣疑惑,嗓音清澈。
元無憂胸口的火去騰地燎起來了!
“你慢悠悠的在地上找啥呢?你這樣,何時能找到高長恭啊?”
宇文懷璧聞言,仰頭望向太陽,那雙灰藍的眸子在日光底下更顯通透。
“朕還真不急着回營,沒想到有一天…想見你一面,要用讓你見別人作爲交易。”
元無憂冷哼,“兩國邊境都在囤兵蓄力,大戰一觸即發!宇文懷璧,你這時候來跟我兒女情長,我怎麼看不出半點真實啊?”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可週武伐商。”他收回了藐視太陽的視線,長睫鳳眸微垂,睥睨身側,與他並馬而行的黑衫少女。
“齊國大肆宣揚你是九天玄女,與蘭陵王並肩破陣,可你不會沒察覺,他們就是在借勢你的名聲和氣運,爲自己所用,讓你與故國和故交刀劍相向。”
“所以,你也來勸我爲己所用了嗎?”
“朕也身不由己,只希望你無憂無愁。”宇文懷璧目光堅定的望着她,誠懇道,
“厙有餘說來日是隋朝代周,朕倒認爲,能配的上和氏璧的,唯有你隋侯珠。若真有王朝顛覆那一日,朕寧願是你。”
……